9、09

也许是因为这间赌场太特别了,休息室的灯光居然是橘黄色的,温馨得不像样。温凛躺在一片暖堂堂的阴影里,阖上了眼睛。无论他想对她做什么,她都认的。

杨谦南抵了下她的鼻子,鼻尖对着鼻尖,能看清她睫毛下浅浅的阴影。他用这么近的距离端详她的脸,总觉得这时候该对她说些什么。

但他太久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一时间也说不出口,头一侧,掠过嘴唇,直奔耳后。

那里有一条流畅的,曼妙的颈线。

他的唇顺着它向下,迤逦连绵。

向上的是他的手,来回地,几乎含有眷恋地,勾勒她的腰线。

那是两条路径,一起蜿蜒,通向她心跳发生的部位。

温凛察觉到自己在细微地颤栗,忍不住睁开眼睛,想看见它们交汇的那一刻。但低下头,只能看见他隆起的肩胛,一个沉默的背。沙发上空间有点小,她向后蜷着手,不知该往哪放,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他修长的脖子,那地方皮肤很白,白得让人有点垂涎,可她不敢将双臂搂上去。于是不再看他,头侧歪着,看那个放着投资书的矮柜。

也许是心灵感应,杨谦南的手在她蝴蝶骨边,突然顿了一下。很快,她也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以及接踵而至的,礼貌的叩门声。

门没锁,但对方当然不敢贸然进屋。

杨谦南有点厌烦地起来,懒于应声,自己去开门。

门外人压低着声音说:“您的电话。”

他的手机方才落在楼下桌子上了,他也没有太在意。凌晨四五点,现代通讯工具都是一种摆设。所以他听见“电话”,想也没想就按了接听。

反正不用猜是谁。

只有那个女人,隔着时差,从来不管他这有没有天亮。

“听说你又找了你陈叔叔?”一上来就是质问。

杨谦南忽然笑了一声,说:“妈,你知道国内现在几点吗。”

那头沉默了好几秒。

叶蕙欣仿佛刚刚明白过来,有点不知所措,但又强撑着面子,维持一个不伦不类的慈母形象,体恤他:“打扰你睡觉了?”

“这个倒没有。”

他这吊儿郎当的态度有点激怒叶蕙欣。她近几年变成了个很敏感的女人,一丝丝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他对她的不满,皱紧眉道:“我打电话来是给你提个醒。你陈叔叔公务忙,以后你那些不入流的朋友出了什么不入流的事,少去麻烦人家。”

应朝禹算不入流的朋友,那什么样的算入流?

他还没问出来,叶蕙欣就回答了他:“你就不能跟人家钱东霆学学。你爸给你这个姓,你有一天用在正道上吗?”

杨谦南想了下钱东霆是怎样的。经营夜场,捧女演员,手头倒是有家正儿八经的资本管理公司,随随便便给员工开百万年薪,就差在招聘启事上写“寻找卖空机会”。

他是真的忍不住想笑:“你就这么盼我蹲号子?”

没等叶蕙欣真正发怒,他就把电话挂了。

一回头,小姑娘侧躺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

这时候要有点晨光多好。他心里莫名泛出这个念头,觉得她就这么睡在疲惫的夜里,身影清清寂寂,太浪费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温暖又居家的气质。

其实温凛没睡着。她只是模糊感受到了他的不悦,觉得他不会希望她旁听完这通电话。所以就让她当个一无所知的人,这样最好。

杨谦南走过来的时候,她演技很精湛地,在他脚步最重的那一下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仿佛不知今夕何夕似的,看了下窗外,又疲然地倒下来,轻轻说:“你打完了?”

她几乎熬了个通宵,嗓音都是天衣无缝的微哑状态。

杨谦南对她点了点头,把手搭在她脑袋上:“很困?”

“嗯……”她挪了挪位置,给他留出一个宽敞的空间坐。

杨谦南说:“那去床上睡。”

“不要。”她表情突然有些狡黠,水平掉转一百八十度,躺在了他腿上,眼睛亮晶晶地仰视他,“我睡这儿,行不行?”

刚刚没把她拆吃入腹,这会儿轮到她调戏他了。

杨谦南脸上的不悦冲淡了很多,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和她对视:“打算睡多久?”

“就一会会。天亮了我们去吃早餐,好不好?”

他几乎没可能说不好。但她还是坚持睁着眼睛,等到他点头为止。杨谦南都拿她没办法,遂她的意开口:“你睡。”

她得逞地笑了一下,翻身换了个睡姿,抱住他的腰。

这是真的陪她睡了。这个姿势,他几乎没有入睡的可能。

但出乎意料,他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几次。只是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差,会在睡着的同时突然醒来,每次都是如此。不知是第几次睡醒后,晨光已经有些刺眼,照得人不住皱眉。

温凛还在熟睡。

人睡着了都会有点憨傻,她的模样尤甚,乖得引起人的恶念。

杨谦南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伸进她肚子上那道菱形缺口,恶劣地把她胸衣外圈往上一推。这么一来,她半边的软峰就裹不住了,忽然解去了束缚,无所依傍。她果然惊醒,惊慌失措地抖了一下,眉心下意识地凝住,全身绷得像只兔子。

看见他,身子才突然往下一沉。

那张怨愤,羞耻又气恼的小脸啊。

杨谦南觉得自己真有点喜欢上她了,顺手揩了一把油,表情蓦地有些下流:“醒了啊?”

大约是很久没干过这么不上台面的恶作剧,他装作不经意地抬起脸,心想挨道巴掌也认了。但怎么说,她要是真打上来吧,又有点丢面子。

温凛当然没打,她恼恨地掐他的腰,红着脸说:“杨谦南,你给我弄回来……”

没见过这样的。

他都被她给逗乐了,看着她,给她点时间自己想想,这个要求是不是傻子提的。

温凛抱着自己胸口,也不方便自己伸进去弄。那场面实在是……太不雅观了。她就地在他腿上蹭了两下,想通过力的相互作用,把胸衣正回去。

杨谦南觉得这趋势不能放任下去了。这姑娘可能真的是个傻子。

他都料不到自己能这么好心,一点油都没揩,隔着层衣服,用手指帮她勾了回来。

这动作熟练得,温凛都有点难堪。

他只好继续调戏她,俯下身去笑:“都到这份上了,还害羞哪?”

温凛没想明白,他俩昨晚也……没干什么,到哪个份上了?

然后他就问了一个惹怒她的问题——

“有男朋友么?”

对她做了那么多下流事她都没生气,这回居然一皱眉头,一脸不可置信,撑着沙发就要坐起来。

他把她当什么人了?!

是觉得她一边跟人谈着恋爱,一边还能跟他这么玩儿?

杨谦南好像倏地醒悟回来,一把捞住她的腰,把她死死按住,从背后抱着人说:“好了好了,知道你没有。是我说错话,行了么?”

温凛挣不脱。

她甚至没尝试挣扎一下。她知道自己挣不脱。

她就是有点委屈,弯着腰,莫名地红了眼眶。

杨谦南还是第一次遇上问一句有没有男朋友能把人惹哭的,颇新奇地屈起食指,擦了擦她眼睑。还好,是干的,就是有点肿,昭示着山雨欲来。

他就这么把人松松抱着,好久之后才突然道:“我说,凛凛。”

温凛忍着委屈回他:“嗯?”

还以为他要说多严肃的话呢,结果一开口,杨谦南坏笑起来:“真不用再睡会儿?”

她一下就把他胳膊甩开了,又像哭又像笑:“杨谦南,你人怎么这么坏啊。”

“这没办法。名字取得太好了,人就要坏一点。”

他跟她开着玩笑,顺手把她的手指给扣了,牵在手里说:“走吧,去吃点东西。”

温凛不情不愿嗯一声,挣扎着爬起来。她确实有点饿。

她这个角度,撑着沙发站起来的时候必然要先弯腰,那双腿就暴露在他面前了。还别说,小姑娘腿型不错,又长又直,稍微有一点点肉。

杨谦南大字型坐着,趁她弯腰的那个间隙,握住她大腿内侧,慢慢揉了一把。白皙软腻的肉就这么在他手心,满当当地溢出一捧,他的目光赤`裸不加掩饰,欣赏着这个画面。温凛都被他锻炼出来了,耳根都没红一下,咬着牙回头瞪他。

他表情不怀好意,趁她回头亲了一口。

温凛脾气也发不出来,深呼吸一口气,恨恨道:“色死你算了……”

“趁现在,习惯习惯。”他最后拨了一下,才放过她,但手还是没离太远,盯着某个方位,眯起眼瞧,“说真的,没感觉?”

温凛看他一副要亲自验证一下的眼神,连忙拉下裙子直起腰,离他远了两步。

不过,没敢放开他牵她的那只手。

其实那地方他当然是不敢碰的。以小姑娘现在这个脸皮,碰一下还不吃了他。

杨谦南被她拉得站起来,高高兴兴揽着她往外走。温凛就没见过他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一楼人已经走光了,几个服务员趴在吧台上小憩片刻。

温凛被杨谦南带去做了简单的洗漱,踏出别墅看见耀眼的晨光,才有一点点真实感。

天亮了。

这个人,下作又恶劣的这个人,现在是她的了。

她从从容容地,上他的车。杨谦南没交代说去哪,她也不问。一晚上少眠的倦意真正涌上来,他还没开出三环,她就睡着了。

杨谦南等一个红灯,扭头看见她。

这会儿果真有晨光了。

小姑娘倦意浓浓的脸,半边靠着车窗,半边沐着晨曦,像某种金色的果实,覆着一层薄薄的绒毛,底下藏着可口的,甜软的果肉。

也许他不知道,他起步的时候,车速慢了不少。

杨谦南开车向来是不讲章法的,北京早上的交通拥堵,他就上高速,走起应急车道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扣就是六分。陪她吃这一顿早饭,估计把这趟驾照的分又扣光了。

他莫名想起叶蕙欣给他找司机,从退伍军人里挑,反复要求说其他都不要紧,只要人稳重,开车一定要稳妥。最后找了个陈师傅那样的,起落平稳,俨然能去驾校拍教学视频。

今儿或许是心情好,连叶蕙欣都显得可爱了。

温凛醒来的时候,杨谦南已经解了安全带,正赤`裸`裸地对着她瞧。

“醒得倒是正好。刚到。”

温凛往外瞧了眼,是间茶馆,开在间四合院里,古典门楣,大门前还蹲了俩石狮子。她惊讶地笑了一下:“你还来这种地方呀?”

“熬了个通宵,吃不下正经东西。”他神容淡漠,问她,“吃不惯?”

温凛摇摇头说“没有”。她又补了一觉,精神头更足了,眼里神采奕奕地把他望着:“以后不让你熬夜了。毕竟……不年轻了嘛。”

他们俩其实年纪差挺多的。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以前温凛总像避着防着,什么也不提。

杨谦南目光一凛,冷笑了声。

温凛都不用翻译他那眼神,就知道自己在自寻死路。她自行解了安全带,以最快速度逃下了车。杨谦南下来扶着车门,看着这丫头活蹦乱跳。

日光炽盛,暖到不像是深冬。

这天的北京城,晴,零摄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