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崔宏志既然同杨寡妇见过一次,就可能见第二次。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见。顾南朔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天天盯着。况且结合书中给出的大致时间线与崔宏志的说辞,他判断,顾南舒的“死劫”就在一月后。

他不能等到最后期限,毕竟这个期限会不会有变数谁都不敢保证。早一天解决,顾南舒就早一天安全。他必须争分夺秒,速战速决。

所?以,他不能干等着二人会面。他要制造机会,引蛇出洞。

顾南朔用左手写?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纸条,一张偷偷塞进了杨寡妇的门缝,一张趁崔宏志不注意放进了他的工作服口袋。纸条上没有署名,也没写事?件。只有一个时间一个地址。

城外废弃寺庙后墙。

先来的是杨寡妇。说是寡妇,其实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多岁。

两分钟后,崔宏志也到了。瞧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杨寡妇愣了下,微微蹙眉:“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她伸出手想碰崔宏志的脸,半空中被崔宏志拍开,“不用你管!”

杨寡妇一声嗤笑:“我听说了,昨天你小舅子跑去厂里把你给胖揍了一顿。”

崔宏志没承认,也没否认,冷着脸不说话。

杨寡妇就继续说:“我真不明白,你到底稀罕顾南舒什么?顾南舒脾气不好,总是跟你吵架。光我看到的就好几回。她这么不温柔不体贴,不为你着想,还老使唤你干这干那,把你当佣人一样。她弟弟更是对你下这么重的手,还在全厂人眼皮子底下,一点面子也没你给留。你就不生气?”

“我说了,不用你管!”

崔宏志还是这句话,杨寡妇气得一口气堵在喉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她冷哼一声,“真是翻脸无情?。都说女人善变,男人也不遑多让。早前在床上对我那么热情,如今却是这么副恨不能我去死的模样。呵!”

崔宏志又羞又恼,一张脸憋得通红,“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崔宏志,我们两个一块长大,一起上学,青梅竹马,你小时候还说过,长大会娶我。”

“当时我们才几岁?小孩子过家家说的话你也信?”

“我信!我当然信!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但信了,还一直记着。崔叔叔调走,你跟着离开那天,我追在你们车后头跑了好几里,你知道吗?我拼命追,拼命追!我想跟你道?个别。我想告诉你,我会等你,等你长大后回来娶我!我想跟你说,一定要记得自己的承诺!”

杨寡妇越说越激动,脸上泪流满面,“可是我追不上!我追不上!我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你就走了。”

见她如此,崔宏志难免触动,到嘴边的冷言冷语没再说出口。他恍惚想起当年那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漂亮小女孩。

那时,崔家还没搬来元华县。崔父与杨父是同事?,两家一个家属楼住着。杨寡妇是整栋楼最好看的小姑娘,所?有孩子,不论男的女的都喜欢跟她玩。他们经常玩新娘新郎的游戏。一般都是他为新郎,杨寡妇做新娘。那句长大后娶你的话,就是游戏时说的。

他从没想过自己一句戏言,居然让杨寡妇记到现在。

十岁那年,崔父作为技术工种被调来元华机械厂,全家跟着迁居。他闹脾气不肯走,说舍不得这边的朋友。

父亲便哄他,说新家这好那好,将新家描绘的仿若人间仙境,还给他买了他最爱吃的糖画和玩具。他抱着好吃的好玩的,怀着对新家美好的憧憬,兴奋激动,恨不能立马飞过去,哪里还记得什么朋友?

杨寡妇喃喃道?:“后来,我长大了,等啊等,你一直没回来。我就自己跑来元华县找你。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找到了你。你却已经结婚娶了顾南舒。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没认出我来!”

说到此,杨寡妇仿佛也觉得有些讽刺,“这些年我不止一次想,如果那天我追上了你,如果我有告诉你我的想法,如果我有提醒你,你说过的承诺,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崔宏志认真想了想,转而摇头。不会。十岁的他或许不懂。但如今已二十六的他非常清楚。他对杨寡妇只有童年情?谊,没有男女之爱。从始至终,他这辈子喜欢的人只有一个顾南舒。

杨寡妇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回去,而要留在元华县吗?因为我以为你结婚是因为我不在,现在我来了,你就早晚会记起我,记得跟我的一切,你会重新跟我在一起。所?以,我在这边找了工作,安顿下来,有机会就去找你。

“可你居然嫌我烦,觉得我的出现会破坏你的家庭?你居然见我就躲?要不是你这么狠心,我会赌气嫁给那个病鬼?我进门没一年,他就死了。

“死了也好,省得我看了心烦。我好好一个城里姑娘,娘家条件不差,还握着死鬼留下来的房子。就算是寡妇,也有大把的选择,我为什么不改嫁,你知道吗?你要是不知道,那天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要进我的房间,上我的床?”

崔宏志听着她的剖心之语,本来既感动又愧疚,可最后的质问让他回过神来,本能反驳:“我说过,我那天喝醉了,恰巧倒在你家门口!至于上你的……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南舒!”

“你喝醉了,谁家门口都不倒,偏倒我家?”

见崔宏志张口要否认,杨寡妇摆手,“行!就当那天是巧合。那后来的?后来的一次又一次都是巧合吗?”

崔宏志张着嘴,无法反驳。

那是他刚从省城回来,得知自己身体有问题无法要孩子后不久。他大受打击,心情?不好,疯狂买醉。有一回终于醉死在了杨寡妇门前,糊里糊涂地就跟杨寡妇进了房。那

等他醒来,已是赤/身/裸/体跟杨寡妇躺在一起。他想当这是一个意外,从此忘了,再也不提。但事?实证明,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一旦犯了,它就会像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你,你再也甩不掉。

“你别这副表情?,弄得好像每次都是我逼你一样。我们干活的时候,你可卖力了!哪回不折腾得我哭着讨饶,搞得我精疲力竭才肯罢手?崔宏志,你在床上的表现是做不了假的。我不信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我。”

崔宏志哑然。

他没办法否认杨寡妇的话,但他知道这不是喜欢,不是爱情。

身体问题被曝出,他的心理压力很大。就跟大家说,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不是女人一样。他总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有时候即便明知这个秘密外人不清楚,他也总会觉得别人看他的目光好像在嘲讽。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在面对顾南舒的时候。

不能给她一个孩子,他对不起她。让她承受本该属于自己的指指点点,他有愧与她。她知道他所?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这点又让他感觉自己在她面前无所?遁形,想要躲避。

这种种复杂的情?绪堆积在心里,偏偏他还不能对任何人坦言,包括顾南舒。他在一天天的自我怀疑与自我厌弃中活得越来越累。

诚然,与杨寡妇最初的孟浪是一场意外。但那之后的一次次孟浪已不是意外。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把自己内心所?有的郁闷与苦恼全都变成某种力量发泄在杨寡妇的身上。

他是没法让女人怀孩子,但他那方面是没问题的。他用这种方式寻找自尊与自信,寻找证明自己的方式。

杨寡妇不知道他的秘密,她把他当成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在她面前,他不需要自卑,不需要愧疚,不需要抱歉。甚至杨寡妇还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与他尝试各种不同的姿势。在她身上,他尝到了与顾南舒从没有过的快乐。

他知道这是错的,但他沉溺在这种错误中,无法自拔。

沉思间,杨寡妇已经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宏志。现在我怀孕了。我也有你的孩子了。顾南舒能给你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你跟她离婚,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一句话让崔宏志彷如坠入冰窖,瞬间清醒。

他一把推开杨寡妇,“不可能!我不会跟南舒离婚!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跟我没关系!”

杨寡妇愣住,“没关系?跟你没关系,我一个人能弄出孩子来?”

崔宏志满脸嫌恶,“我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但一定不是我。”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杨寡妇头顶,她伸手给了崔宏志一巴掌,“你混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说我跟别的男人……是吗?从头到尾,除了那个死鬼跟你,我哪来的其他男人。死鬼都死好几年了,这孩子还能是他的?”

见崔宏志神色冷漠,半点不为所动,杨寡妇忽然想到一件事,“你……你也信了外面的传言,以为我跟厂里的领导不清不楚?你……”

杨寡妇退后一步,身形摇晃,差点没摔下去,她努力稳住身形,“崔宏志!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三年,我偷偷摸摸,没名没分跟了你三年。居然就得来你这么一句话。

“这三年里,你哪回来找我不是鬼鬼祟祟,还要乔装打扮一番。这让有心人看到了怎么想?他们不知道男人是谁,当年会猜。猜来猜去,传言越来越离谱,就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什么厂里的领导,还几个领导。是你,都是你,每一个都是你!崔宏志,别人都可以误会我,唯独你不可以!”

杨寡妇咬了咬唇,目光中带着五分怨毒五分坚定,“崔宏志,我告诉你。我杨小妹不是你用完就能随手丢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必须负责!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跟顾南舒离婚娶我。否则,我就自己去跟顾南舒摊牌!

“当然,你可以去哄你的顾南舒,让顾南舒依着你护着你不理我,让我没法如愿。但是你别忘了,这世?上是有流氓罪的!你要是一意孤行,就别怪我破釜沉舟!既然反正得不到,不如毁掉,也免得便宜了别人。你可想清楚了。咱们走着瞧!”

撂下狠话,一甩脸,大步离去。

崔宏志呆立原地,不得不说杨寡妇最后的神情?和话语唬得他不轻。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杨寡妇。她在他面前,总是温柔的,和善的。有过撒娇,有过哭求,有过耍赖,甚至有过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但从没有过这般言辞狠厉。

他看到她眼中透出的光,那是一种势在必得。

崔宏志一拳砸在墙上,心中郁闷不已,怎么就招惹上这种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开始,更新恢复以前的时间,都是早上九点。我会把两章合并成一章,就不分开更了。

我专栏里的预收文,大家都不喜欢吗?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