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向皇帝提出的要求说?不上狮子大开口,但还……挺直击痛点的。
南边山区面积广大，有铁矿，还有一?定数量原住民,这片地方划入封地，对楚王实力是个相?当的提升。
不仅如此，这阵子嵇东珩闲来无事四处闲逛,还在南边山区的最东边发现了?一?片可以修建港口的平地……真把南面山区拿下,楚王的确有自立门户的资本，哪怕因此可能要单抗南月，但怎么算，都很值得。
而?身在京城的皇帝应该不知道南边山区的真实情况，但看楚王想要，就相?信南边这片连绵群山肯定价值不小,他自然要和楚王讨价还价,偏偏他提出的要求也的确直击到?楚王与水氏的痛点上。
嵇东珩刚想说?话,就让水氏一?把拉住,“不行！你不能去！”
水氏回头看了?看明显也不同意?的未婚夫，还有微皱眉头的幕僚们?，她扯住嵇东珩的手腕拉着他往里间走。
来到?里间,水氏压低声音,“您是大人物……也怕群起而?攻之，又?何必以身犯险？今年收了?粮食就有底气?募兵，南面山地皇帝不给又?如何？打下来就是了?！”她又?试探着说?,“您要是静极思动，想要亲自动手，可以带人去打啊。”
嵇东珩笑了?笑，“我就是不想你们?太依靠我,我才要去京城，因为我总是要走的，到?时?候身体还给你儿子，你们?母子没有自立的本事，怎么立足？上辈子的亏还没吃够？”
水氏愣住了?，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意?识到?自己又?哭了?，她脸都红了?，边擦泪边小声说?：“谢谢您。我……险些又?魔怔了?。”
嵇东珩递过手帕，“你不是魔怔，最多就是习惯成自然。周围人都说?女人只要嫁人就终身有靠，然而?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嘴。”
水氏破涕为笑，“您呢？您这是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嵇东珩坦然道：“因为我不是一?般男人啊。育种选种的本事我慢慢教给你们?母子两个，手握粮食，谁都不敢小瞧你，万一?楚王变心你都不虚，你们?母子也能真正收到?忠心的手下。”
就像水家的管事掌柜丫头婆子以及家丁们?，最开始和水桦一?家子离京回乡，不排除少部分?人是真的忠心，但大部分?人都是别无选择：因为作为奴仆，背主一?次百世不容，这道理他们?都懂。
等他们?真正见识到?嵇东珩大杀……五十?精锐的悍勇英姿，水家上下立时?团结了?起来，管事仆从们?心气?儿都跟着不一?样了?。
其实嵇东珩不是没想过顺便把冶铁技术也给水氏母子留一?份，但考虑到?贪多嚼不烂，而?且一?连把控粮食和铁器两样“命脉”，水氏母子说?不定更危险，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识海里的水毅再次动容，他倒没哭，只是冲着嵇东珩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这会儿水氏的泪也差不多流完了?，嵇东珩又?道，“人无一?技之长?难以立足。把牢种粮大计，你就能‘天下男人千千万，这个不乖……我就换’。”
让水氏“这个不乖天天换”，她可能不太能接受得了?。
水氏轻轻“嗯”了?一?声。
却说?水氏和嵇东珩在里间说?话，楚王他们?在外间的确是什么都听不清。
其实水氏和她儿子相?处起来和一?般母子不太一?样，水氏倒不是怕水毅，而?是面对水毅好?像没什么底气?……他们?看得出来，且心里各有各的猜测，但都不会宣之于口：水氏母子捏着种粮宝典，而?粮食又?是公认帝王之资的一?部分?，他们?才不会平白出头做小人呢。
楚王心情也比较复杂：他一?直有些猜测，现在的水毅和之前的水毅差别很大，且现在的水毅全然不屑于掩饰……所以现在的水毅别是什么神仙降世吧？
算了?，谪仙又?怎么样，还不是护着清清，连我也跟着沾光？看破不说?破，就接着装糊涂呗。
他想到?这里，刚好?清清拉着水毅走出里间。
只看清清微红的眼圈儿，他知道清清又?哭了?，“这是……怎么了?？”
嵇东珩替水氏作答，“我要去京城，娘亲她担心我，不许我去。”
楚王也惊讶起来，“你真要去？皇帝不安好?心，你双拳难敌四手……”谪仙不用时?刻守护清清吗？
嵇东珩笑了?，“我知道。”
一?方面他想让水氏更自立，另一?方面就是去京城看看有没有加快进?度的机会。不然楚王这边固然走在“高筑墙广积粮”的发展正道上，想真正兵临城下逼皇帝就范也得好?些年。
他希望再睁眼就看到?小明，而?不是被迫睡回笼觉。
嵇东珩打定主意?，楚王和水氏也只能尊重。
而?水桦和小表姐知道后?也先?后?来劝了?他一?回，见他主意?已定，也只能随他去。
去京城自然要等楚王和水氏成婚之后?。
楚王与水氏大婚时?刚好?在欢庆丰收的典礼之后?——按照配套的一?应方法种植杂交水稻，收货时?亩产平均九百斤出头，这个结果震住了?所有人。
皇帝派来接受金稻稻种和见证楚王大婚的官员姗姗来迟——因为闵王从中作梗，对方前往王府见到?楚王，直接把闵王骂了?一?通。
闵王这段时?间不停派人来，想要偷取稻种，都让楚王严阵以待的府卫们?抓了?个正着。
此时?听京城来的官员不停抱怨，楚王微微一?笑，“皇帝明知道这一?路可能不安生，不多派点人给你们?？合着他只想我做恶人，他坐收渔利啊。”
皇帝就是这么想的，而?且皇帝根本不介意?你知道他这么想。
对他来说?，只要闵王和楚王能打起来，他怎么都不亏。
皇帝派来的官员没想到?楚王这么直白，毕竟皇帝都没和闵王撕破脸，楚王应该……更委婉些？
而?且楚王就藩前在京城也素有礼贤下士之美名。
他们?不好?回话，就以尴尬之色来化解尴尬。
楚王也懒得和这几个官场老?油子计较，就让他们?去休息，并让大管家安排他们?第二天去库房拿稻种。
接下来都没什么风波，楚王和水氏热热闹闹地成婚了?。
喝完他俩的喜酒，嵇东珩在秋末冬初时?分?北上，和皇帝派来的官员，带着南月十?二皇子一?起回京城——这个时?间点回去，走得顺利的话还能赶上伦令与和敏郡主的婚礼。
和敏郡主如今怀孕五个月，不数九寒冬成婚，肚子真遮不住。和敏再怎么面首成群，结婚总是头一?次，不太想在婚礼上丢人。
想起这个，嵇东珩还跟南月十?二皇子调侃，“你到?京城去说?不定还能见到?你的小侄子小侄女出生。”
南月十?二皇子就还挺平静的，主要是这辈子被打击惯了?，破罐破摔了?，“我五哥孩子多了?去。”
南月太子排行第五。
嵇东珩乐了?，“不错，我就喜欢看人渣互渣。”
十?二皇子就很好?奇，“伦令是你爹吧？你都不气?愤的？你爹因为长?得好?，让和敏看中，你爹还不得不跟你娘和离……”
“你脑子不太好?使?啊。”嵇东珩道，“我娘和离后?嫁给了?楚王。”
十?二皇子更不理解了?，“我一?直觉得你很怪……你是不是男人？！”
南月十?二皇子完全不理解嵇东珩不自发维护父权，也不要求母亲谨守妇道。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嵇东珩很是平和，“因为他是我爹，我就要不分?是非地维护这个身不由己的负心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的道又?在哪里？”
十?二皇子听出了?点别样的味道：大意?就是，你这个当爹的这么弱，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护着你……
原本完全不担心自己被交换回国后?处境和待遇的他……彻底沉默下来。
身边伺候的管事男仆以及守卫只觉得大公子太厉害了?，轻描淡写就把十?二皇子都给说?动摇了?。
这一?路上比较顺利，大概闵王想到?京城再来清算。
来到?京城之外的驿馆，嵇东珩他们?递了?折子就坐等皇帝召见。
皇帝目前还走道貌岸然路线，指望闵王和楚王先?斗起来，所以他明面上绝不会为难楚王的继子和手下。
南月十?二皇子则被安排去见南月使?臣，嵇东珩进?宫单独面君。
礼毕，皇帝就笑着问，“你那金稻从何得来？”
嵇东珩答道：“外祖父自海商商人处买来，当时?可不知道这稻谷如此适合南方的风土。”
皇帝听得出话中讽刺之意?，然而?他依旧不想发作，“这可真是巧了?。”又?东聊西扯了?一?会儿，他意?兴阑珊地把水毅打发掉了?。
皇帝感觉得出来，水毅知道得不少但他并不想说?。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去吧。
嵇东珩出宫回楚王在京城的王府路上，就和小狐狸以及水毅说?，“这皇帝被人掀下去，着实不冤。”
三天后?就是伦令与和敏郡主的婚礼，伦令为了?避嫌，明知儿子回京，也没有主动联系。
嵇东珩不觉得伦令显得有多无情，而?是嗅出了?点不一?样的气?味。
婚礼现场，南月十?二皇子也在座，就在众人齐齐向闵王祝贺的时?候，一?个男子忽然冲了?出来，手持两柄软剑直指闵王而?去。
闵王虽然喝了?点酒，但脑子很是清醒，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他猜得没错，男子是有同伙的。
几支冷箭擦身而?过，有人痛呼倒地，闵王的酒瞬间醒了?。
嵇东珩看着跑向自己的闵王，笑了?：这个时?候想起我武勇无双了?？
他抬脚一?踹，眼前桌子便飞了?出去，刚好?挡在闵王眼前，闵王却以为嵇东珩帮他……就顺势钻进?了?桌子底下，等着嵇东珩赶过来。
然而?那旁若无人只追着闵王砍的男子抬手一?刀，刀从桌子雕花的侧面穿了?过去。
寒光一?闪……嵇东珩距离闵王只有五步之遥，看得特别清楚：好?家伙，光速去势！
他这是平生头一?次于心不忍，稍微扭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桑亦儒老相好的专栏霸王票，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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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末，应该能修完第一个故事的后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