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氏的上辈子,水桦老爷子清醒时人已经进了大牢,且是回光返照,剩下大小水氏和水毅又都不顶事,被扣了通敌的帽子后,水家一家四口在极短的时间里死的死,生不如死的生不如死……
闵王这一手震住了很多人,这些人不会为了区区皇商水家出头,但会在心里厌恶狠辣且不留余地的闵王,更对“被强抢民男”的当事人伦令报以十分的同情。
伦令意识到这一点后,把他的无奈无助以及隐隐的不甘愿演到了极致。
充分利用了这份怜悯和同情,再加上他本人的能力确实无可挑剔,于是他在与和敏郡主成?婚后一路官运亨通。
闵王看出了伦令的小心思,却不怎么在意:他的手下们有小心思的还少吗?不差这么个有能耐却不怎么忠心的女婿。
和敏郡主却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耐,她坚信伦令是沾足了父亲闵王的光。
伦令接连升职,她底气更足,变本加厉地对伦令颐指气使,吆五喝六。
被和敏郡主反复刺激,伦令才下定决心灭掉闵王府。
而这辈子伦令早早打算除掉闵王一系,但实力和上辈子却相差甚远,更关键的是时过境迁,周围人对伦令的态度也大不相同。
水桦一家子亲身力证只要舍得?破财免灾,找陛下求说法,逃总是逃得?掉的。
那么伦令屈从于闵王父女,而不是向陛下告状请求外任……他的座师、上司和同僚们肯定都有点想法:部分人能理解他的选择,毕竟强权之下不得?不低头;另一部分却认为君子有所不为,伦令此举着实为人不齿!
于是伦令在翰林院过得?就不太舒心,回到家里和敏把他当面首,毫无尊重?可言;闵王原先还好,现在待他不如对心腹大管家,连基本的礼貌都欠奉。
伦令在闵王父女眼皮底下写了两封家信,一封给?前妻水氏,一封给?独子水毅。
给?水氏的信上他在回忆往昔,通过描写曾经情投意合的好日子来唤起水氏对他的爱恋。
给?水毅的信就没那么用心,只是说明他情非得?已,而楚王见色忘义,得?手后必然不会珍惜,只有咱们一家三口才会对彼此真心。
伦令文笔极好,两封信看得?和敏都微微动容,只不过些许感动过后她就冷笑起来,“你们才是一家三口?你想得挺美。”说完抬手就是一巴掌。
和敏这一巴掌未曾用力,但她尖利的指甲划过伦令的脸,给?伦令留了三?道?浅浅的血痕。
伦令微皱了下眉头,一言不发。
和敏端起伦令的下巴,笑了,“我就喜欢你坚贞不屈的样子,哪怕你是装出来的。”
伦令微微一笑,“好。”
和敏本来对伦令已经没那么上心,确切的说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为伦令屈服得?太容易。现在她惊喜地发现伦令似乎不止是不甘,还会把这份不甘化作行动,她立时来了兴致:这正是驯服的乐趣!
暂且不提赘婿傲天如何在京城忍辱负重?虚与委蛇,嵇东珩收到一连两封家信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家搭建的玻璃暖房内外种下了一堆常见蔬果。
买果蔬种子以及相应肥料用的是楚王资助的点数。
所以嵇东珩在确定蔬果产量以及肥料效果后,打算把前三?年的收成分给?楚王一半。
话说楚王伤愈回到王府,直接把楚王妃圈禁,天天拷问——此举无异于公然和太后闵王翻脸,但楚王全然无惧。
楚王妃其实是太后的外甥女,在家就娇贵极了,堪称事事如意,她以为平生最大的委屈就是不得?不嫁给?楚王,幸好太后和闵王承诺,只要她帮着废掉楚王,将来宫中……必有她一宫之地。
然而在阴冷的地牢里,她穿着粗布烂衫,吃着残羹冷炙,睡着草堆破床,面对似乎无休无止地审问,她只撑了三?天就绷不住,什么都说了。
拿到楚王妃的供词,楚王第一时间不是给皇帝写密折,而是揣着这份供词,兴冲冲地来找心上人,“她都招了,她果然要杀我!我可太高兴啦!”
刚刚亲手尝试水培草莓的水氏:……
揣着伦令送来的两封信的嵇东珩:……
不再自闭但很是沉默的水毅:……就喜忧参半。
楚王快步跑到水氏跟前,拉住水氏的手,“我可以名正言顺娶你啦!”
水氏的脸腾地红了。
嵇东珩主动撤了,去书房和水老爷子小表姐一起先行品鉴伦令家书。
小表姐看完伦令写给?表弟的那封信,由衷感慨,“写得?情深意切,要不是咱家差点因为他下狱,我都要心疼他,觉得?他好生不容易……人间辜负他良多。”
自家莫名得?罪了闵王,但现如今有楚王当靠山,小表姐底气很足,用了刚从表弟那儿学会的新词儿,“就又当又立呗。小毅,你不会被他哄过去吧?”
刚好走进门来的水氏接话道?:“他都要给?人当现成的爹了!”
水氏身后的楚王当即接话,“毅儿,我来给你当爹!”
嵇东珩没有当场回答,而是问识海里的水毅,“你怎么看?”
水毅大概是看开了也?想开了,“我娘说了算。”
嵇东珩这才迎着楚王满怀期待的目光道?:“我听我娘的。”
楚王大喜,拥住水氏道?,“清清,毅儿答应了!”
水氏知道嵇东珩这片刻的迟疑意味着什么,她又滚下泪来,“好。”
等水氏靠在楚王怀里哭过一场,嵇东珩才把伦令的情书拿了出来。
水氏就当着楚王的面儿展开信笺看了起来,一目十行地看完,特地让识字的丫头当场念了一遍,她才冷笑一声,“字里行间都是我对你好,我对你的心不变,闵王楚王都不是好东西,你且听我号令,我若风光绝不负你。”
嵇东珩就问:“您怎么看出这些的?”
水氏坦诚道?:“这信里有许多当年我和他专门的暗语。”
嵇东珩好奇起来,为自己也?替在场众人问,“你们弄暗语做什么?”
“因为我和他的书信会被他祖母、他母亲、他堂姐妹、还有他那位青梅竹马分别偷看。”
卧槽。这在他老家那边,女孩子一听男方这婆婆妈妈小姑青梅的阵势扭头就走好吗。
嵇东珩看了看震惊的老爷子和小表姐,真诚发问,“你当初嫁他,究竟图什么啊!”
水氏彻底放开,“图他聪明貌美嘴巴甜啊。”
楚王听了这话脸色瞬间从心疼变成了心忧,他小声问,“那我呢……”
水氏笑了,也?小声回应,“我图你我心心相印啊。”
楚王瞬间喜笑颜开,可惜此时人有点多,他便趁着搂着水氏的机会,轻轻在水氏头顶印了一记。
水氏再次表演了个当场红脸。
嵇东珩感觉重?生后的水氏情商暴增:她不仅能哄住本就爱她的楚王,甚至能仗着先知之力耍弄伦令。
等水氏脸上的绯红退了下去,她当着众人给伦令写回信:你骗我我也?能骗你啊。
回信的核心就是:我相信你有太多不得?已,也?相信你我情谊经得起考验,我愿意听你的配合你,但和敏郡主那边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水氏的确性子温婉,但生长于富裕人家,终究不是任人捏扁揉圆的泥团,所以这么回信看起来还挺真实的。起码伦令相信水氏对他旧情难忘,却又不想轻易原谅他,这个结果伦令其实是知足的。
和敏郡主抢过回信,看完就不依不饶上了,“她想要说法?你要给?她什么说法?”
伦令也?不怎么客气,“所以你是希望她把我臭骂一顿,误了王爷计划?那到时候你替我交代吧。”
和敏郡主又一次端起伦令的下巴,还没说话就被伦令挥臂拍开。
伦令起身,揣着水氏的回信拂袖而去。
和敏郡主也?不着恼,望着伦令的背影道,“皇帝这就要下旨为你我赐婚了。”说完她揉了揉小腹,轻笑一声。
隔天,皇帝果然下旨为伦令与和敏郡主赐婚,他下一道?旨意依旧是赐婚,为楚王与水氏赐婚。
而闵王事先没听到半点风声。
这个朝代也讲究再娶由己,闵王非常清楚让皇帝收回成?命基本不能,但他只要想起水氏的容貌身段,就想要再挣扎一下,于是他撺掇了太后好半天。
太后以为楚王要把水氏纳为侧妃。
她倒是知道小儿子想算计水家不成?,但她打心眼儿里没把水家当回事……因为小儿子其实是输在了皇帝大儿子手里。
只是她拗不过心爱的小儿子,便命人去请皇帝。
皇帝刚坐下,太后就置疑起来,“楚王纳侧妃也?要皇帝你下旨?你是否对他荣宠太多?你忘了当年你父皇有多偏爱他?压得?你我母子都喘不过气?”
父皇宠爱楚王又如何?楚王这么多年都没惦记过那张椅子,倒是母后你一心希望闵王能取朕而代之。
然而皇帝再对太后不满,现在也不是翻脸的时候,便给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王公公得令,轻声纠正道,“楚王这次是续娶正妻。”
太后大惊,“正妻?!”
皇帝点了点头。
王公公把楚王密折后面附着的前楚王妃供词交了出去。
太后听心腹大宫女念完供词,半天都没言语。
因为她早知道小儿子和外甥女联手算计楚王。但要命的是外甥女那句“将来后宫必有你一席之地”以及“太后许了我”。
太后琢磨了下,半真半假地捂着心口,装作心痛病发作。
皇帝也?没计较,只吩咐匆匆赶来的太医和宫人们好生照顾。
却说回到王府的闵王很快就得?知母后也“铩羽而归”,甚至只能靠装病来回避。
和敏郡主正在府里试穿嫁衣,听母妃说父王愁容满面,她便找到书房,问清父王忧愁的原因,她笑了,“给?楚王找点事情做嘛。”她轻抚小腹,“让孩子的爹出面就是。”
闵王大概知道女儿这胎的生父是位出身南方的世家子,但女儿知道急他所急他还是挺欣慰的,“孩子的亲爹再有本事又能怎么样?只能出钱又不能出兵,奈何不了楚王啊。”
和敏郡主笑了,“如果女儿说他能呢。他可是南月国的太子。”
本朝有一西一南两个心腹大患,西边那个暂且不提,南面的正是南月国。
和敏郡主上前给?父王揉起肩膀,“大丈夫不拘小节,父王你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何时才能坐上那个位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闵王:万万没想到,通敌的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