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捷无能狂怒的咒骂声中,栾安舒头也不回离开私房餐厅。
刚刚走到外面,手机响起,谭欣冉火急火燎打来电话。
近些年,栾安舒忙于工作和带崽,导致身边的朋友屈指可数,谭欣冉是其中一个。
谭欣冉不介意她因为工作冷落朋友,更不在意她女儿奴晚期,十年如一日保持深及灵魂的友谊。
“喂喂喂,安安你还好吗?”电话接通,谭欣冉劈头盖脸一通问话,“你刚才发给我的录音文件是什么意思?你遇到职场潜规则了?那个男的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你冷静听我说。”栾安舒先稳住她,三言两句将事情经过讲清楚。
谭欣冉越听越气,破口大骂,“操!没想到冯捷私底下油腻猥琐还普信,亏我还短暂的粉了他几天。”
“你……”栾安舒欲言又止。
“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是睁眼瞎,挑男人和选爱豆的眼光都不怎么样。”谭欣冉在电话那边翻了个大白眼,把话题拉回正轨,“安安,你没有被冯捷怎么样吧?”
“当然没有!”栾安舒飞速否认,隔着电话线给她顺顺毛,“放心啦,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娱乐圈水深,即使幕后人士也没有办法完全独善其身。
栾安舒长得漂亮,又是个没话语权的小幕后,属于最方便下手的类型。入行至今,对她抱有非分之想的人不在少数。
幸好栾安舒头脑清醒,警惕性又高,从未被那些‘优秀演员’流露于表面的爱意迷惑。单独处理工作时,必定会随身携带录音和录像设备,并且实时备份。
存有想法的人只要跟栾安舒接触几次,就会发现这个女人不好惹,从而打消妄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谭欣冉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需要我帮你曝光冯捷吗?”
谭欣冉是100%的圈外人,工作性质一点不沾娱乐圈。但是她有个开营销公司的哥哥,只要出手,少说能让冯捷在热搜上挂三天三夜,彻底身败名裂。
“没必要。我已经警告过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顿了几秒,栾安舒压低声说,“而且,他调查过我。”
圈子里没有隐私可言。
冯捷既然能查到她私人手机号,肯定也能查到住址和其它信息。
流量明星最在乎声誉,要是栾安舒选择曝光录音,冯捷肯定会不计后果报复她。
倘若栾安舒孑然一身,做任何事无所畏惧,也不怕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现在不行。
栾安舒身边有小乖,她要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女儿。
“草!”谭欣冉再次爆出国粹,“他有病吧!真以为自己上过几次电视,全世界的女人都会为他着迷吗?”
栾安舒平静的接话,“娱乐圈里面,这样的男人还少吗?”
“啧啧啧,活该他们排队塌房!”谭欣冉骂骂咧咧诅咒几句,为好朋友出谋划策,“安安,你带着小乖搬家吧?”
“已经搬过好几次了,频繁搬家对孩子不好,会让她没有归属感。”栾安舒想了想,无奈地说,“冯捷喜欢被人捧着,耍大牌,这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大不了我退一步,息事宁人吧。”
谭欣冉越听越觉得荒谬,“安安,你变了!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多勇啊,就连戚令世那种凡人不敢染指的男人……”
“谭欣冉!”栾安舒听她说出某个名字,心下一惊,慌忙叫住谭欣冉。
谭欣冉后知后觉意识到说错话,立刻闭起嘴巴。
栾安舒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柔柔嘱咐两句,挂断电话。
栾安舒猜的没错,冯捷果然不肯善罢甘休,连夜给台里的领导致电投诉。
第二天,栾安舒受到停职半个月的处分。
一大早接到这个消息,栾安舒没有感觉难过或者委屈。她放下手机翻了个身,抓住被窝里滚来滚去的栾小乖,连同棉被一起抱了个满怀。
“咯咯咯~”栾小乖被她碰到痒痒肉,蜷在妈妈怀里扭来扭去,笑出公鸡打鸣的声音。
“让你每天早上骚扰我,今天轮到我了。”栾安舒发现小家伙有意闪躲,非但没有收手,还故意挠她的脖子和胖肚肚。
“妈妈坏坏~哈哈哈哈哈~”栾小乖边躲边笑,拱进妈妈怀里胡乱扑腾,用小脚丫不轻不重踹栾安舒。
没什么力气,猫崽子踩奶似的。
母女俩闹了好一会儿,栾小乖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羞羞。”栾安舒捏了下她的小脸,快快乐乐催促,“起床吃饭吧。”
“好的呀~”栾小乖打了个滚,手脚并用吭哧吭哧爬起来,拿起自己的小裙子。
栾安舒嫌她自己穿得慢,接过衣服,“手手给我。”
“给~”小乖立刻把自己的小肉爪,放在妈妈手中,心安理得享受衣来伸手的公主生活。
栾安舒帮她穿好裙子,然后带进卫生间洗干净小花脸,母女俩才迟迟走出卧室。
赵淑惠已经准备好早餐,转身发现栾安舒坐在餐桌旁,她下意识看向时钟。
七点四十分。
平常这个时间,栾安舒早就出门上班了。
栾安舒把小乖抱到儿童座椅上,替她挽好衣袖,把兔兔造型的勺子塞进小乖手里。
一抬手,对上四只好奇的眼睛。
“怎么?”栾安舒摸摸自己的脸。
昨晚难得睡够八小时,皮肤光滑水嫩,前两天熬夜长出的痘痘全部消失了。
“有问题吗?”栾安舒问。
“妈妈迟到!”栾小乖大声说。
宝宝刚刚度过自己的三岁生日,下半年才能去幼儿园。
她没有‘工作日’与‘休息日’的概念,只知道打从自己记事以来,栾安舒很少连续两天陪宝宝吃早饭。
“没有迟到,妈妈放长假了。”栾安舒愉快的解释。
“长假?”栾小乖歪了下脑袋,展开胳膊比划,“这么长吗?”
“比这个还要长哦。”栾安舒趁机考她,“妈妈至少有十五天假期,你能数到十五吗?”
“十五……十五……”栾小乖摊开手手,一根一根掰手指。
“……八、九、十、十、十……”宝宝掰完手指,还是没有数到十五。
看来,十五是很大很大的数字。
“哇!”小乖高兴的站起来,要不是在儿童座椅上,她还能原地蹦两下。
“危险!”赵淑惠连忙把小乖按回去,后怕地说,“瞧把她激动的,傻乐。”
“怪我。”栾安舒自己检讨,“小乖刚学会记事,我分给她的时间太少了。”
赵淑惠连忙安慰两句,劝栾安舒别太自责。
“我现在想通了。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假如错过小乖的成长,以后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栾安舒把鸡蛋搅碎喂给宝宝,温温柔柔问,“小乖,明天妈妈带你回姥姥家,好不好?”
“好~”栾小乖大声回答,“宝宝喜欢姥姥,也喜欢旺旺!”
旺旺是家里的大黄狗。
说来说去,小乖唯独没有提姥爷。
也难怪她忽视姥爷。
当年栾安舒未婚先孕,遭到全家人极力反对。
栾安舒的性格随父亲栾剑南,自我又倔强,拼了命也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任由家里人百般逼问,她死活不肯透露孩子的爸爸是谁,还执意要把女儿生下来。
母亲姜兰心疼女儿,即使最开始不赞同,眼见栾安舒独自怀孕那么辛苦,生下来的小孙女活泼可爱又聪明,心早就软了,现在对栾小乖宠得不得了。
偏偏栾剑南是个牛脾气,性格比栾安舒还要犟。因为未婚先孕的事情跟女儿大吵一架之后,竟然生了整整四年的闷气。
父女俩都要面子,谁也不理谁。每次栾安舒回家,栾剑南必定装模作样躲进书房里,拒绝与她们母女见面。
后来,姜兰偷偷告诉栾安舒:每次栾剑南独自呆在书房里,都会把门开一条小缝,透过缝隙暗中观察栾小乖。
栾小乖在家时,家里面经常莫名其妙多出一些宝宝玩具和零食。姜兰问谁买的,栾剑南板着脸不肯承认,眼神却变得闪烁起来。
栾小乖年纪还少,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更无法理解姥爷‘扭曲的爱’。
在小乖眼中,姥爷每次都用后脑袋怼她,是个奇怪的老头。
“旺旺!”小乖艰难地跨过门槛,张开双臂跑向拴在门边的大黄狗,“旺旺,小乖想你~”
“汪汪汪!”旺旺见到小奶团子,激动地直摇尾巴,撒开腿朝她扑过去,把手指粗的金属锁链扯得咔嚓咔嚓响。
三岁左右的小朋友,已经拥有最基本的危机意识。其他小孩遇到又扑又叫的狗狗,会吓得连滚带爬哭鼻子。
小乖非但没逃跑,还张开双手抱住大黄的脖子,亲亲热热抚摸狗狗。
“汪汪~!”小乖模仿狗狗的叫声,跟它打招呼。
屋里,姜兰听见外面的汪汪二重奏。掀开门帘,看见院子里抱成一团的狗和娃娃。
“哎呦,小乖回来啦!”
“哼!”端端坐在沙发上,一直默默注视窗外的栾剑南冷哼几声,拿起手边的眼镜盒,迈开腿走向书房。
姜兰注意到老伴比蜗牛还慢的速度,心里充满轻蔑。
你就硬撑吧,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最好能撑一辈子,这样,小乖就是我一个人的宝贝孙女了。
“外面太阳晒,快进来!”姜兰赶忙招呼孙女,亲亲热热问,“小乖有没有想姥姥?”
“姥姥!”小乖脆生生叫,朝她张开手手,“抱抱!”
“哎呦,真招人亲。”姜兰也不嫌弃她满身狗毛,把孩子抱起来,快快乐乐走进屋里。
栾安舒跟在后面说,“妈,你让她自己走,别惯着她。”
“说什么呢?平常就数你最惯小乖。”姜兰抱小乖回到屋里,依旧舍不得放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栾安舒发自内心羡慕。
遥记自己小时候,也没被母亲这么宠爱过。
敢情隔辈亲才是真的亲。
“你今天怎么有空回家?”姜兰满眼都是小乖,逗孙女之余,敷衍的关怀女儿。
“哦,我放假。”
姜兰听她语气,便猜出不对劲,“放假?我记得你去年还说,四五月份是电视台最忙的时候,要策划暑假档。怎么?今年没暑假啦?”
栾安舒糊弄两句,毫无效果,只好选择性坦白,“出了一点小意外。”
“真的是小意外吗?你呀,果然是你爸亲生的,脾气跟老头子一模一样。”姜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嘱咐,“在外面遇到什么难处,首先要跟家里说。无论如何,家永远是你的依靠。”
“好好好,知道啦。”栾安舒不太习惯太煽情的场合,顾左右转移话题,“妈,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你爸也在家,他刚刚还坐在这儿,听到你回来……”姜兰话说到一半,向书房使了个眼色。
“果然。”栾安舒认命的拍拍女儿肩膀,使唤道,“小乖,去跟姥爷打个招呼。”
“啊?”小乖两条眉毛打了个结,嘴里碎碎嘀咕,“姥爷凶凶,小乖怕怕。”
“别害怕,姥爷他啊,其实很喜欢小乖。”姜兰好心替老伴说话。
小乖还是不情愿,双手按住自己眼尾,用力往上提,挤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瞪人表情,“姥爷凶凶,这样瞪小乖!”
书房内,栾剑南隔着门缝偷窥小乖的表演秀,差点气歪了鼻子。
他虽然生女儿的闷气,但从未迁怒到孙女身上,每次都用如沐春风的表情面对小乖。
什么时候凶过?
造谣!
绝对是恶意造谣!
“哈哈哈哈!”栾安舒见女儿挤出奶凶奶凶的表情,差点笑岔气。
姜兰强忍笑意,正儿八经解释道,“小乖,你错怪姥爷了。他没有凶你,他天生就是那张脸。”
“哈哈哈哈!”栾安舒笑得更猖狂,断断续续解释道,“对对对。我小的时候,班里调皮捣蛋的男生从来不敢欺负我。每天放学的时候,他们路过咱们家门口,都要夹起尾巴绕着走。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爸长了一张吃小孩的黑脸。”
“嘶。”小乖倒吸一口凉气,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小乖笨笨,小乖不好吃的!”
栾安舒半真半假威胁她,“小傻瓜,你知道吗?脑袋越笨的小孩越好吃,所以你以后要好好读书,懂吗?”
小乖信以为真,正要点头,就看到姥姥拍了把妈妈的腿。
“没正经,怎么能骗小孩呢?”姥姥重新把小乖抱到腿上,宠溺的哄,“乖宝宝,咱们不管姥爷,让他自己慢慢耍脾气。”
话音刚落,就听到书房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闷响。
栾剑南怒气冲冲的踹开门,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
路过沙发这边时,他翻翻找找磨蹭半晌,总算找到一份前几天的报纸。
空气安安静静,没人理他。
栾剑南攥紧报纸,飞快瞄了可爱的小乖一脸。
又扭头瞅瞅自己媳妇,凶神恶煞的脸上写满三个大字:
挽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