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私库里的东西一部分是当年的嫁妆,一部分是这几十年来的积攒,例如?每年过寿收到的礼,当年老国公在时?荣国府还很显赫,自然也少不了底下的人孝敬,再有就?是陆续从府里的公中库房搬走的好东西。
若是有那么一两件赝品掺杂其中也就?罢了,再是见多识广的人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可这回拿出来的那批物件里头竟有半数都是赝品,这样的占比实在是大到过分夸张,任谁都能看出里头的猫腻儿。
老太太当时?就?气得直打哆嗦,等?满心?焦虑的将户部的人送走后,就?忙不迭派人开了库房一件一件去?查,全?家上?下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等?待着检查结果,个个脸上?表情都不大好看,大房二房的人互相看着对方都跟看杀父仇人似的,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只是因着结果还没?出来,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大范围遭了贼,故而只还忍着罢了。
因着库房东西太多,老太太特意从外头请了十来个专门做古董生?意的来帮忙鉴定,这些老师傅又还每人都带着两三个徒弟,这么一群人愣是忙活到深夜才总算是清点完毕,出来的结果不算太遭,但却也很不乐观。
“这些都是师傅们?一致鉴定为赝品的,共计二十七件。”
贾母的脸都青了,哆嗦了半晌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贾赦当即一蹦三尺高,指着鸳鸯的鼻子就?发难,“好你个贱蹄子!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老太太信任你才将私库钥匙交给你保管,你可好,竟敢监守自盗!我这就?绑了你去?见官!”说着就?要上?前拿人。
鸳鸯小脸儿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贾母跟前,“老太太明察啊!奴婢伺候老太太这么多年,向来对老太太忠心?耿耿,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万万不敢干这种事啊!”
“你还敢狡辩!”贾赦气急败坏的骂道:“私库钥匙是在你手里的,不是你干的难道是老太太自己干的?老太太这么多年待你犹如?亲孙女,你却背着她?老人家做出这种事来,你可真真是丧良心?了!”
“好了!”贾母头疼的呵斥了一声,她?倒是不信鸳鸯会干这种事,但是钥匙是鸳鸯保管的也没?错,于是就?问道:“可曾有旁人动过钥匙?”
“绝对没?有!每每老太太吩咐取什么东西都是奴婢亲自去?取的,绝不曾叫旁人沾手过。”鸳鸯连连摇头,又说道:“清点出来的这些东西奴婢仔细对过册子了,都是……都是原本公中库房的东西……”
“公中库房的东西怎会到老太太的私库里?”贾赦愕然。
贾母噎了一瞬,神情有些不自然。
贾政皱着眉说道:“大哥,你是否弄错了重点?老太太瞧着什么东西喜欢拿了去?收着也并非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总归都是自己家里的东西,也还在自家人手里,如?今最重要的是为何公中库房的这批东西会变成赝品,以及公中库房其余的东西是否也被调换了。”
“老二说的很是。”又骂贾赦,“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贾赦嗤笑一声,他不敢针对老太太,但自己的弟弟还是能够骂的,“你可就?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吧,老太太的私库要如?何处置全?凭她?自个儿愿意,跟公中的东西可不一样,就?凭老太太溺爱宝玉那个劲儿,还能留下几个铜板给咱们?大房?这事儿总归是你们?二房得利,你自然是不在意老太太怎么倒腾了,虚伪小人!伪君子!”
他这人平日里惯是醉生?梦死?,脑子也不好用?,糊涂起?来叫人想骂都不知从何骂起?,只一旦牵扯到这些个黄白?之物,那可就?格外敏感?了,说起?话来也是一针见血。
贾政被他骂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有心?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一时?间压根儿就?没?想到将来分家产这档子事儿上?去?,可眼下贾赦这么一点破,他也无法反驳了,老太太的偏心?他心?里自是清楚的。
“够了!”贾母铁青着脸瞪着贾赦,“东西是我拿的又如?何?你有何不满?你现在是继承荣府了,可了不得了,防着你亲娘也跟防贼似的?若你这个荣府当家人觉得我这老婆子拿不得这府里的东西,不如?去?击鼓鸣冤状告我偷窃!”
这话可就?诛心?了。
贾赦顿时?就?老脸一白?,连道不敢。
这时?,王夫人突然开口说道:“公中财物向来是由当家奶奶管着的……”
众人下意识看向王熙凤,这些年她?才是府里的当家奶奶。
就?连贾赦和邢夫人看向王熙凤的眼神都有些怀疑,毕竟这个儿媳妇也惯是个贪财重利的性子,能干出这种事儿可一点儿也不稀奇。
王熙凤却是一脸愕然,愣在了原地?,仿佛是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会被怀疑上?,等?反应过来后当即就?喊起?了冤,“这几年是我管着府里没?错,可那公中库房的钥匙向来是在姑妈你的手里捏着的,平日里我想要取个什么东西都得叫周瑞家的去?开库房,那钥匙我竟连碰都是没?资格碰的,我上?哪儿能有机会去?干这档子事儿啊!”
王夫人皱了皱眉,还未等?她?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贾琏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我知道了,定是周瑞家的干的!”
王夫人顿时?眼皮子一跳,沉着脸斥道:“没?凭没?据的事可不敢胡说!”
邢夫人就?呵呵一笑,阴阳怪气道:“你方才不还暗指琏儿媳妇呢?怎么着你有凭据?”
“我哪里就?是暗指琏儿媳妇了?琏儿媳妇是我的内侄女,我坑害她?作甚?我不过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嘴,并非有意说道谁。”
贾母看看王夫人,又看看王熙凤,神情莫测,“琏儿你说是周瑞家的,可有何证据?”
“老太太……”王夫人才喊了一声,就?被老太太那一记冷眼给瞪了回来。
贾琏就?说道:“方才我媳妇也说了,钥匙向来在二太太手里捏着,除了二太太便只有周瑞家的能开库房,可巧,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却是做古董买卖的,店里素来真假参半着卖,我也见过几回他店里的赝品,仿的尤为逼真,若非那经验老到的老师傅都很难辨出真假。”
这着实让人不得不起?疑了。
贾母看向王夫人的眼神愈发犀利起?来。
“好哇!原来家贼在这儿呢!”贾赦冷笑连连。
邢夫人啐她?,“亏得你还有脸贼喊捉贼!速速将东西都交出来,若是没?了就?折银子还上?,这里头可还有我们?大房的一份呢,你休想全?占了!”
显然,大家都觉得这是王夫人在背后指使的。
贾政素来要脸,当即恼羞成怒,猛地?起?身就?给了王夫人一巴掌,“我是短了你的吃还是短了你的用?,你竟去?做贼!可真真是羞煞人也!羞煞人也!”
“老爷!”王夫人捂着脸,哭道:“不是我干的啊!当真不是我干的!”
沉默了许久的贾母这时?终于开了口,“一切不过都是猜测罢了,尚未真凭实据,也不能断定就?是她?干的,老二你且莫激动。”
这态度可就?有些意思了。
贾赦顿时?就?垮了脸,“老太太这是要包庇她??”
“什么包庇不包庇的?我说错了不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周瑞家的干的?退一步来说纵然真是周瑞家的干的,又凭什么就?说是她?指使的?”说句心?里话,贾母对这个二儿媳妇很不满意,但谁让宝玉和娘娘都是她?生?的呢,她?的名声还是得保住才行。
“要证据还不容易?拿了周瑞家的严刑拷打便是了!”
“胡闹!”贾母怒斥,“没?影儿的事如?何能绑人?还想动私刑?传了出去?咱们?家成什么了?如?今娘娘正是得宠的时?候,宫里宫外多少眼睛盯着咱们?家,万一叫人抓着把柄捅到圣上?跟前,哪个能得了好去??”
话说起?来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但却也不乏有抬出贤妃压大房低头的意思。
果然,此话一出贾赦就?蔫儿了下去?,脸上?表情仍是忿忿不平,却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邢夫人也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一个宠妃娘娘,他们?是真不敢得罪。
见此情形,王夫人心?中甚为得意。
孰料,王熙凤却跳了出来,“咱们?不拿人不动私刑,自己查抄自己家总是可以的吧?无论如?何这事儿也得给大伙儿一个交代,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损失这样一大笔财产!究竟跟姑妈和周瑞家的有没?有关系,只派人搜一搜就?知了,许是还有些未来得及出手的也不一定,又或是平白?无故多了一笔说不清缘由的钱财……”
王夫人才落下去?的心?又瞬间高高提了起?来,脱口而出,“不成!我是荣府二太太,如?何能被人查抄住处?我还要不要做人了?娘娘和宝玉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副模样,显而易见透露出几分心?虚。
贾政气得直喘粗气,瞪着王夫人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贾母却不满的看了王熙凤一眼,“你也愈发胡闹起?来!这事儿无论是谁干的,总不过是家贼,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非要闹得沸沸扬扬传得人尽皆知不成?咱们?荣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巧姐儿还有你肚子里这个,将来走出去?还不得叫人笑话。”
“正是为了他们?,我才坚决不同意这般稀里糊涂了事啊!”王熙凤抹了抹眼泪,哭道:“方才姑妈也说了,公中财物向来是当家奶奶管着的,若是这回不查个明白?,我这个当家奶奶可真就?要变成那窃贼了!为了我自个儿的清白?,也是为了巧姐儿和肚子里这孩子的将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同意和稀泥!周瑞家的住处、姑妈的住处还有我那院子,都查!好叫大伙儿都睁大眼睛瞧瞧,究竟谁才是家贼!”
王夫人忙道:“也没?人说是你……”
“姑妈方才不是还引着旁人怀疑我呢?这会儿又坚决不肯叫人查,难不成当真是做贼心?虚了?”
“你!”王夫人又惊又怒,还有些纳闷儿,不知这王熙凤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是要跟她?撕破脸?
王熙凤的死?缠烂打,贾母是愈发不耐了,却一时?也不知该说她?些什么,好话歹话说遍了也不听,棘手得很。
然而还不等?她?想出什么对策,就?见王熙凤又哭嚎一声,喊道:“我知晓老太太不喜家丑外扬,可若是老太太铁了心?不肯彻查到底,反倒要叫我不明不白?背着这样一个臭名声,我……我……那我也只好以死?明鉴了!”说着就?作势要去?撞墙。
贾琏忙不迭拦着她?,惨白?着脸劝道:“我的好奶奶诶,可万万使不得啊!”
“琏儿媳妇!”贾赦也被她?唬了一跳,慌乱大喊,“你做什么傻事呢?仔细我孙子!”
贾母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完全?就?想不通,王熙凤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无理取闹了。
她?抬出贤妃来以势压人,这混账就?以死?相逼,拼着得罪她?也非要闹腾,图什么?
一时?间,贾母甚至都有些后悔查这事儿了,若早知事态会发展成这样,还不如?索性一开始就?不查,如?今可好,进?退两难了。
想着,贾母又不由得狠狠瞪了眼王夫人,压根儿都不必查,只看她?那副心?虚的劲儿就?知道她?指定有问题,真真是一心?钻进?钱眼儿里出不来了,没?见过这样贪婪的!
“都别闹了!”贾政猛然站起?身来怒喝一声,脸色涨红,咬牙切齿道:“琏儿媳妇你也不必如?此,查!彻查到底!”
“老爷!”
“政儿!”
贾政恶狠狠的剐了王夫人一眼,又看向老太太,面带羞愧道:“老太太不必拦着,无论是谁干的,这事儿总该有个交代,无论出于什么缘由,总不能包庇她?反倒叫无辜的人背了这黑锅。”
贾母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罢了,要查就?去?查罢。”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老二媳妇的心?虚了,再怎么拦着也是压不下去?的,只可怜她?的宝玉和元春,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目光短浅贪得无厌的娘,平白?被带累了名声。
王熙凤又说了,“为防有人动手脚,咱们?坐在这儿的人都不能离开,叫三波人同时?去?查抄。”
贾母都懒得搭理她?了,贾政则一口应了下来,脸色却也难看得很。
在屋里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查抄王熙凤那屋子的那波人就?先?回来了,个个两手空空,显然并无什么发现。
王熙凤当时?就?冷哼一声,“可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可是清白?的。”
紧接着回来的就?是查王夫人那屋的,一众人抬着几口大箱子,收获颇丰。
王夫人一瞧,脸就?白?了白?。
“这里头有一部分是原先?府里的东西,还有一部分不知是何来历,另外还找到了二十三万两银票……”
饶是贾母也被这惊着了,她?知道老二媳妇不曾少捞钱,却怎么也没?想到,数额竟如?此巨大,仅现银就?有二十三万两之多。
邢夫人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说你是钱篓子都算是侮辱你了,你这分明就?是貔貅啊!”
“好一个女窃贼!”贾赦的眼珠子都红了,这里头不定有多少是从这府里捞的呢,“你这是搬空了整个荣府去?填你的荷包啊,简直其心?可诛!我定要抓你去?报官!”
猜测变为现实摆在眼前,贾政更是几欲气疯,羞愤至极,只觉这辈子的脸面都被这贪婪无耻的婆娘给毁了。
“我要休了你!”
“老爷!”王夫人大惊失色,哭道:“拿了些府里的东西我认了,可是其他的都是我的嫁妆啊!”
“嫁妆?我与姑妈同为王氏女,我嫁妆里压箱底的银票不过只有三万两,姑妈却足足有二十三万两?那我定要回家去?好好问问了,如?何能这般偏心?。”王熙凤笑盈盈的上?前几步随手扒拉了一些箱子内的物件,就?说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嫁妆,拿了嫁妆单子来对一对就?知道了。”
“王熙凤!”王夫人咬牙切齿。
“老太太,二太太的屋里还发现了一样东西……”鸳鸯略显同情的看了王熙凤一眼,有些迟疑不知是不是应该拿出来,她?是知晓老太太的心?思的,这样东西一旦拿出来,二太太必定更加声名狼藉,可若是不拿出来,她?又实在于心?难安……终究还是厌恶二太太的阴毒狠辣。
贾母顿时?眼皮子一跳,直觉不好。
贾政却已是被气疯了,想也不想就?怒道:“还有什么都拿出来,好叫我看看这蠢妇究竟干了多少蠢事!”
鸳鸯抿抿唇,从一口箱子中摸索着掏出来一个布娃娃,布娃娃的肚子上?扎满了针,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众人打眼一瞧,无不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上?头写着……琏二奶奶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什么!”贾琏惊叫出声,上?前一把夺过那布娃娃仔细一瞧,果真是王熙凤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顿时?就?吓得面无人色,“扎在肚子上?……难道这些年我们?两口子再没?个动静竟是因为这?”
众人看向王夫人,眼神充满了震惊、不敢置信。
贾母几乎要晕死?过去?了。
贾赦指着王夫人,手都在剧烈颤抖着,“你……你竟用?这样阴毒的法子害我们?大房绝嗣?毒妇!你这个毒妇!”
王夫人却也是懵了,回过神来后当即矢口否认,“这不是我干的!有人陷害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这可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宝玉的干娘是那马道婆,向来是个神神叨叨的邪魔外道,你还时?常请她?过府……姑妈!你可真是我的好姑妈!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样害我!”王熙凤凄厉的哭了起?来。
贾琏亦红了双眼,恨恨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二太太一直对这荣府念念不忘……若是我们?大房绝嗣,可不就?轮着宝玉了!”
“你别胡诌,这真不是我干的!”王夫人快急死?了,她?的确是惦记荣府,可她?真没?干这种事儿!
无人信她?,连贾政都认定了就?是她?,顿时?气得直跳脚。
“休妻!我今日定要休了这毒妇!”
“不可!”贾母严厉制止。
贾政很不解,“她?这样阴毒的一个人,老太太竟还要维护她??”
“你别忘了,她?是娘娘的亲娘!”贾母冷眼扫过那瘆人的布娃娃,又看了眼王熙凤的肚子,道:“琏儿媳妇如?今既是已怀上?了,可见这东西也就?是糊弄人的,照我的意思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终究是一家子亲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琏儿媳妇,她?是你亲姑妈,若是传开了这事,你们?王家的名声……日后你们?家的女孩儿还如?何嫁人呢?想必你叔父也是要生?气的。”
“老太太!这当真不是我干的!”
“好了!你给我闭嘴!”贾母不耐烦了。
王夫人仍要辩解,但看着贾母的神情,再看其他人……在场所有人竟是都不信她?……嘴巴张张合合,半晌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当真是体验了一回何为百口莫辩。
王熙凤哭红了双眼,嘶哑着声音说道:“我怀上?了那是我的福气,是上?天垂怜不忍我们?大房绝嗣,而非她?心?慈手软!她?是我的亲姑妈,可所作所为又哪里将我当成骨肉至亲了?就?为着那一份利益,下如?此狠手对付我……她?心?里根本就?没?有骨肉亲情,她?就?是个满心?满眼只有利益的毒妇!”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贾琏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王夫人,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贾赦就?骂贾政,“老二!这样一个毒妇你不赶紧休了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跟她?同床共枕,你也不嫌瘆得慌,别哪天她?再一发疯就?将你给捂死?了!”
“贾赦!”贾母咬牙。
贾政却说道:“老太太,大哥说得在理,这样一个毒妇合该休了她?,咱们?家要不起?这样的毒妇!”
“我不同意!”贾母冷了脸,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她?是宝玉和娘娘的亲娘,就?绝不能被休弃!若你铁了心?要撵她?走,不如?将我也一同撵了出去?!”
“母亲!”
“不必多言!”
贾赦和贾政二人都蔫儿了回去?。
制住了两个儿子,贾母又看向贾琏和王熙凤两口子,道:“我知晓你们?心?里气得狠了,只是你们?也要想想,宫里的娘娘正是得宠的时?候,等?将来再生?下个小阿哥,日后如?何也能封个王爷,倘若你们?这会儿与娘娘的亲娘结下死?仇……再者,方才我也说了,终究是王家女,倘若她?传出这样的恶名声,那王家其他的姑娘又有谁还敢娶呢?琏儿媳妇,你叔父家的亲闺女,正是差不多要议亲的时?候吧?”
王熙凤的脸上?满是阴霾,道:“不休她?也行,但是要分家!将二房分出去?,我是再不敢跟这样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不错,分家!”贾琏附和道。
贾赦和邢夫人的眼睛也亮了。
“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王夫人怒了,又是要休妻又是要分家的,她?究竟干什么了?
贾政瞪她?,“你闭嘴!”
王夫人:“……”
贾母皱着眉,沉着脸,“我还没?死?呢,分什么家?不能分!”分出去?了,娘娘跟这府里的关系就?远了一层了,再者说,老二不过才是五品官身,区区一个五品官员的府邸能有多好?宝玉定是要受苦的,更重要的是,一旦真分了出去?,宝玉就?从荣府公子变成了五品官员家的儿子,身份天壤之别,还如?何能够聘得高门贵女?绝不能分!
贾母下定了决心?,咬死?了牙就?是不肯松口。
王熙凤怒极反笑,“休妻不肯,好,我们?退让一步只要求分开过,老太太却还是不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是非要强摁着我们?大房的头认了这个哑巴亏才行?老太太未免也太过偏心?了些,合着二房是您亲生?的,咱们?大房就?是外头捡来的不成?她?都做出这样恶毒的事了,还不准我们?讨个公道,硬要我们?不准哭不准闹老老实实认栽,天底下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偏心?”二字可算是戳了贾赦的肺管子了,一时?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坐在那儿一声不吭,阴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贾琏却是坚定的跟着媳妇的脚步走,只道:“要么叫二老爷休妻,要么叫二房分出去?!总之无论如?何咱们?也绝不能再跟这样的毒妇住在一起?,否则谁知道她?还会用?什么阴毒的手段害我的宝贝儿子?”
大房也算是让步了,好歹给了两个解决法子任凭选择,可偏偏这两个法子贾母都不乐意选,倒并非她?多喜欢这二儿媳妇,事实上?她?也烦死?这个又贪又毒又蠢的东西了,可还是那句话,谁叫这女人生?了个娘娘呢?还有她?的命根子,宝玉。
就?冲这两点,她?就?得想方设法的护住这个阴毒的蠢货,否则娘娘和宝玉一个都跑不掉,都得被牵累到,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娘娘身上?系着贾家的未来,宝玉更是她?的心?肝肉,舍不得一点委屈。
贾母很是头疼,对于贾琏和王熙凤两口子不依不饶的态度也很恼火,同时?心?里也不禁生?疑……王熙凤今日很反常,从一开始非要查抄老二家的屋子……
面对老太太狐疑的眼神,王熙凤倒也丝毫不以为意,只催促道:“老太太可曾想好了,究竟如?何选择?总之我将话撂在这儿,无论如?何我们?大房绝不吃这个哑巴亏!我也坚决不愿跟这样一个毒妇一起?生?活!”
贾母皱紧了眉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贾赦,“老大,你说句话。”
她?是知晓两个儿子都对她?愚孝,王熙凤和贾琏再如?何不依不饶,还能反了亲老子?
谁知贾赦讥笑道:“我说句话?老太太想叫我说什么?劝琏儿两口子别闹腾了,吃了这个哑巴亏?这未免欺人太甚了,老二,你说是吧?”
贾政面色通红,羞愧难当,咬咬牙,道:“老太太既是担心?娘娘不肯允我休妻,不如?索性就?将我们?二房分出去?罢了。”
王夫人:“……”她?已经不想说话了,反正都认定是她?了,一张嘴就?让她?闭嘴,她?还能说什么?
贾母还是那句话,“不成,不能分家。”
“好好好!”王熙凤怒了,“老太太既是坚决如?此偏心?,也罢!我和琏二带着巧姐儿一家三口分出去?就?是了!”
众人大惊。
“这是说的什么话?琏二是荣府的继承人,怎能分出去?!”贾赦头一个跳出来反对。
贾母和王夫人却是眼神不由得闪了闪,一时?半会儿没?急着开口。
王熙凤就?冷笑道:“什么继承人不继承人的?继续留在这里,只怕连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继承荣府?我说了,无论如?何我绝不愿跟这毒妇住在一处,既然老太太死?活不肯让二房分出去?,那我们?只能自个儿滚蛋了!任凭他泼天的富贵,咱们?也要有命享才成!”
“胡闹!”贾赦急了,“琏儿你快劝劝你媳妇,哪有继承人分出去?的?”
贾琏一脸的挣扎纠结,王熙凤见状就?威胁道:“你若不愿,那咱们?就?和离拉倒,我带着巧姐儿和儿子走!”
嚯!
连和离两个字都说出来了,可见是真急了。
贾琏忙不迭就?劝她?,“奶奶你先?别急啊!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胡话,好端端的和离什么和离?咱们?女儿都那么大了,儿子也在肚子里揣着了……”
“若是留在这虎狼窝,儿子能不能平安出生?都还尚未知呢。”王熙凤掐住了他的命脉,就?是死?活不松口,“老太太不肯选择,那也就?只得由你来做个选择了,究竟是要这荣府还是要我们?娘儿三?你可想好了,我这好姑妈为了这荣府连我都能下狠手,何况是你这拦路虎?别逼急了他直接将你给弄死?了。”
贾琏下意识看了眼王夫人,脸色发白?,眼神惊恐,仿佛在看什么吃人的恶鬼似的。
王夫人:“……”她?已经不想解释了,大房两口子分出去?才好呢,贾赦这么大的年纪了,身子也早已被酒色掏空了,断然不可能再生?出来一个儿子,一旦贾琏分出去?就?等?于放弃了荣府,那将来还不是落在了宝玉的身上??
贾琏挣扎了一阵,终究还是咬咬牙,“奶奶说的不错,任凭他泼天的富贵也得有命享才行,我……我……我分出去?!我不要继承什么荣府了!”
“贾琏!”贾赦气急败坏。
贾母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可曾想好了?当真放弃继承荣府了?”
“老太太非要偏帮这毒妇,咱们?夫妻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总要为自个儿和儿子的小命着想。”
王熙凤急忙催促道:“行了,老太太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态了,咱们?这样不是刚好如?了您的意?您的心?肝宝贝可就?白?捡个大便宜了。琏二,你快去?请珍大老爷过来一趟,这事儿越早办好咱们?才能越早搬出去?脱离危险,万一夜长梦多……”
贾琏闻言也不顾身后他老子的叫喊,一溜儿烟就?跑了出去?。
三更半夜的,贾珍早就?搂着美娇娘睡下了,硬是被贾琏从被窝儿里拽了出来,等?一听清究竟是什么事儿,顿时?惊得瞌睡都没?了。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谁也没?疯,就?是这么个事儿,你快些的,别磨蹭了。”
贾珍劝了又劝,贾赦更是急的直跳脚,恨不得打死?这个孽障,可终究还是没?能改变这两口子的决定,只咬死?了一句话,这府里有王夫人就?没?他们?,有他们?就?没?王夫人。
老太太自是不肯舍了王夫人,且贾琏一走,这荣府十有八九就?落在了贾宝玉的头上?,老太太自然是乐意的,不过是考虑到不能表现得太过,只装模作样劝说一番罢了。
最终,贾琏和王熙凤两口子还是被分了出去?。
许是觉得有些愧疚,又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心?肝肉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实在得意的很,贾母这会儿倒是挺大方,分给了两口子不少好东西,田庄地?契宅子还有些古董珍玩,连王夫人那里搜出来的二十万两银子都拿出来一半给了他们?。
王夫人心?疼得直哆嗦,可向来嗜钱如?命的人这时?也一声不吭了,生?怕自己一闹腾起?来惹毛了那两口子,再叫他们?反悔了,跟整个荣府比起?来,这点财物又算的了什么?因小失大这种蠢事,她?才不会干。
等?到第二日林墨菡起?床听闻了这桩事时?,贾琏和王熙凤都已经带着巧姐儿和一堆家当搬进?新家去?了,动作之迅速,叫人叹为观止。
林墨菡很好奇那两口子究竟干了什么才能这么顺利又不惹叫人怀疑就?分了出来,有心?想要去?八卦八卦,但考虑到才搬家定是忙活得很,也只得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着过两日再去?认认门。
林如?海也不曾想到贾琏能如?此果决,听闻后就?不禁笑了笑,还算是有些可取之处罢。
思来想去?,林如?海就?决定先?给贾琏弄个兵马司副指挥罢了,一个七品小官,职责也就?是管管京城内的治安,寻常也出了不什么大错,只叫他先?混着,日后如?何且再看,倒也不是没?法子给他弄个更高更好的位子,只是这人的品性终究还是有待打磨,别到时?候官帽子没?戴几天,脑袋先?搬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不是巨肥!大目标我终于完成了!感动爆哭
这次没赶上或者没中奖的小黑鬼们别哭哈,等下个月月初再来一次抽奖,奖金翻倍!
感谢在2021-06-0323:31:14~2021-06-0423:0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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