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刷了门禁卡,夏娆才跟着她走到前台,便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白苡姝礼貌地向前台打招呼,扭头看见夏娆,眼底滑过一丝讶异,随即笑着走上前。
“阿娆?”
夏娆懒得理她。
白苡姝自顾自解释:“赵导的新戏是一程娱乐投资的,我接了女主角。说是合同需要我本人签字,今天正好经过,就上来把字签了。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都没通知我?找个地方坐一坐?”
夏娆刚想拒绝,前台当即说:“这边有休息室。”
她和白苡姝一起迈进休息室。
四下寂静,白苡姝率先开口:“真没想到你和程让会离婚。”
见夏娆不语,她继续说:“你出国的这两年,程让的事业发展很好。拿了影帝,也有了流量。我们俩这两年总共合作了三部戏,每一部都是口碑收视双丰收。说起来,我们这两年,几乎有一年时间每天都在一起...”
她垂眸低笑,余光却在打量着夏娆的反应。
夏娆略一挑眉,问:“所以呢?你想让我嫉妒?”
白苡姝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
夏娆歪了歪头:“可是我不会呀。话说回来,你都和他朝夕相处这么久,都没让他对你动心?看来是你魅力不够哎!”
白苡姝侧目,漂亮的远山眉微微蹙起:“夏娆,你不要做什么都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行吗?”
“不可一世?有吗?”夏娆云淡风轻地笑道:“我只是好奇被别人评价为皎月清风的白苡姝,当初一边和我做朋友,一边惦记着我的男朋友...”
她对上白苡姝的目光,莞尔一笑:“想起那样的自己,你会不会像我一样感到恶心?”
白苡姝冷白的脸颊显露出些许愤怒的红意,握紧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多年,她最会的就是在愤怒的时候故作轻松。
她似有十足的耐心,说:“夏娆,爱情是不可控的。”
夏娆冷着眼看她:“你以为我恶心的是你的爱情?我是恶心自己满腔真心,竟然交了个每天想着撬我墙角的朋友。”
白苡姝憋红了脸,咬着牙,恨恨地说:“我没有做过任何不合法,不合道德的事情,你没资格指责我。”
“嗯,没有不合法。”夏娆略一挑眉,浅笑着看她,“生病了去敲程让的门,让他带你去看病。醉酒了往他怀里倒,要他送你回房。你用得什么理由?‘程让,阿娆是我的朋友,她说我在剧组有什么事就找你。’”
“白苡姝,你用这些借口的时候,可曾对我有过一丝愧疚?”夏娆用看流浪狗似的眼神打量着她。
白苡姝话到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一股浓烈的羞辱感渐渐淹没了她。
她咬了咬牙,像是扯了块遮羞布似的说:“我们没有做任何逾矩的行为。”
“嗯,的确没有。他让助理陪你看病,让助理送你回房,还把这些事情说给我听。”夏娆微微眯起眼,声线浅淡,“可若是程让动了歪念头,你难道不会顺水推舟?”
白苡姝那副故作轻松的姿态再也装不下,她猩红着眼睑,冷声问她:“既然程让对你这么专一,你为什么要离婚!”
夏娆勾起无懈可击的笑容:“是啊。他都做得这么好了,我还嫌不够,要离婚。而你想要的那么少,他还不肯给。怎么?你生气?”
音尾上扬,略带挑衅。白苡姝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盯着她。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白苡姝瞧见来人,眸间戾气陡然消失不见。她站起身,笑:“程让...”
“怎么不去越哥办公室等?”程让眉头轻蹙,目光却没看向她,甚至径直掠过她走去。
夏娆眸色不善:“我行李呢?”
程让顿了顿,问:“新房子那里需要置办的东西很多,你确定要今天搬进去?”
夏娆冷哼一声:“还不是托您的福?”
要不是他和父母捅了离婚的事情,她至于被赶出家门吗?
程让眸色略沉,伸手去拉她:“走吧,我送你过去。”
夏娆侧身,躲过他的手:“不用,我朋友来接我,已经到地下车库了。我取了行李箱就走。”
程让收回抓了个空的手,目光登时冷了:“行李在后备箱,我陪你去拿。”
语罢,他转身推门,夏娆紧随其后。
白苡姝愣愣地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愣是连和自己招呼都没打一个,不由暗暗咬紧了牙关。
走出电梯,地下车库里灯光昏黄,面前的男人被休闲裤裹紧的长腿迈动,在寂寥的停车场踩出有节奏的声响。
夏娆跟在他身后。
谁都没开口说话。
“coral!”
是她的英文名,夏娆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一个穿了件白衬衫的男人,从一辆白色宝马车上走下来,眯着眼朝她张开双臂。
夏娆眼前一亮:“沈宴辞!”
她小步跑上前和那人拥抱。
那人把手搭在她肩上,没好气道:“回国怎么没提前打声招呼,小爷我险些调不开班!”
“我也没想到回国第一天,就被我爸妈扫地出门。”夏娆无奈耸肩,说:“我去拿行李,你等我一下。”
夏娆转身走到程让车边,等他从后备箱取出自己的行李,轻声道:“谢了!”
她伸手去拉拉杆,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带着掌心里湿黏的汗渍,按住她的手背。
闷热的地下车库,夏娆竟然察觉到一丝冷意,抬起眸,望见他眸底那层如霾似的阴鸷。
“夏娆,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夏娆甩开他的手,丢给他个白眼:“要不是你,我至于回国第一天进不了自己家门?这叫拿我没办法?”
说罢,她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朝皮夹克男人走去。
直到那辆白色宝马从他面前驶离,程让那双沉得似把利剑般的眼睛也没能从车上离开。
离婚当天,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小情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她觉得他多能忍?
那个长得跟只哈士奇的男人,哪点比得上他?
望着汽车消失不见的车库出口,程让的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按得指尖发白。
那像一根根头发丝盘在他的血液里,搔得他浑身发抖的情愫,除了嫉妒还能是什么?
那个男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食指勾住了她的吊带,指甲里的白月牙,是他很想砍的弧度。
他们还做过什么?
他每次被撩拨到不得不跑去卫生间自己解决,都不舍得碰一下的女孩子,被那个男人碰过吗?
她也用指甲轻刮过他的背,咬着润泽的唇,露出妩媚迷人的眼神给他看吗?
沈、宴、辞。
这是两年前他打越洋电话到她租房的公寓,那个人提到的名字。
“沈宴辞,有人找你女朋友!听声音是个帅哥哦!”
后来他查到那人的ins,每逢节假日的告白,时而聚会时的合影......
程让抬脚狠狠地踹向车身,惊起“哐”的一声。
“妈的!”
身后传来一声低呼,程让不耐烦地转过眸,对上白苡姝惊魂未定的目光。
他敛了眸间戾气,转身往驾驶座走。
“程让...我来签合同,没开车。”
程让转眸,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能不能...送一下我?”白苡姝眼皮微掀,那双如玻璃珠般透彻的眼睛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
“公司前台可以给你叫车。”
“程让!”白苡姝走上前,摁住他拉开车门的手,程让顿时像是触电般躲开,拧紧的眉头充满不耐。
“你们已经离婚了!”
程让不耐烦地瞥她:“关你什么事?”
白苡姝委屈地说:“我们合作了三部戏,难道连朋友都不算吗?”
程让的耐心几乎被耗尽:“拍戏对我而言只是工作。”
“我听赵导说了《双雀》你是男一号。”白苡姝咬紧下唇,固执地说,“接下来还有合作,你连送合作演员回家的这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吗?”
程让略一点头,深沉的目光洒在她身上。
“《双雀》我没准备接。”
“为什么?”白苡姝紧蹙眉头,“你不是也很喜欢这个本子吗?况且还是你自己的公司投资。”
“白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吗?”程让目光阴沉,咬出二字,“避嫌。”
白苡姝顿时青白了脸。
这两年她的确捆绑程让营销了不少,一程娱乐给过警告,大都不了了之。她的公司认为一程的态度不算强硬,只要他们把握住营销尺度。都是业内的娱乐公司,不会真的撕破脸。
“因为她回来了吗?”
程让心头一滞。
过去看到网上的营销通稿,他想要赵越去处理,可还是决定放任,起初是想让在国外的她看到吃醋给他打电话撒娇,后来就只剩赌气了。
现在她回来了,人都是别人的了,何必再赌气。
程让的耐心被耗尽,没心情再和白苡姝周旋。
他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汽车呼啸着离去,白苡姝站在原地,咬紧的下唇有些许发白,指甲在真皮的包包挎带上掐出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他一路把车子飚到最高限速,赶到华伦公馆3号楼下,把车停在隐蔽的地方。
夏娆正好从那辆白色宝马上下车,沈宴辞帮她取出行李,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推开门,迈进了公寓。
指甲在真皮的方向盘套上摁出一圈月牙。手边的离婚证,暗红的颜色十分刺目。
微信里还有几条未读短信,是今天离开餐厅后,程娟发给他的,还没有回。
“儿子啊,怎么回事?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离婚了?”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阿娆的事?”
“你不是前段时间刚去纽约看过阿娆吗?”
车内开了冷气,程让仍觉得热得厉害,他收起离婚证,按了按眼睛内眦,回复:“去纽约看她什么的,那都是骗你们的,我们已经两年没联系过了。她回国的前一天,给我发了封邮件,是离婚协议书。去餐厅之前,我们刚办完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