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熙有时候也会想?,他?对崽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毕竟历史上真真假假,他?喜欢的,可能只是他?想?象中的太子,可看见眼前的孩子,他?想?,他?想?通了。不管怎么样,太子终究还是他?堕落时的救赎,现?在,他?们又?互相陪伴。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有时候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能看见他?的崽崽从出?生到成年,一步步成长,他?是何其有幸。
胤礽也发现?,自己可以站起来了,他?之前有试过扶着什么东西站起来,可惜,一旦脱离支撑物,他?几乎瞬间就会跌坐下来,这?次还是第?一次可以不借助外力,自己站起来。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卖出?了脚脚,身体微微晃悠了一下。
乔熙想?要去扶,最?终还是忍住了,继续看着崽子向前走。
胤礽感觉腿部有些酸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往前踏出?,一个踉跄,向前扑去,跌进了乔熙怀里。乔熙哈哈笑了,他?试着学习以前看过大?人教?小孩的姿势,两手?托着胤礽的胳肢窝,让崽子能自己站在地?上,又?可以借他?的力。
“来,我们迈开?左腿。”
胤礽听话地?迈开?了…右腿。
乔熙眨了眨眼,又?继续道,“那,再迈开?左腿。”
胤礽将左腿收回了。
乔熙都怀疑,崽子是听懂他?说的话,故意在和他?作对了,他?将人转过来正?对向自己,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轻声道,“你怎么那么坏啊,是不是故意捉弄阿玛呢!”
胤礽眨了眨眼,伸出?手?拍了拍乔熙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孩子。
两人开?始了正?式地?走路训练,胤礽觉得走了几圈,自己的腿就跟要废掉了一样,而乔熙捏了捏自己的腰,也感觉自己要废掉了,两个人双双瘫倒在床上,头碰着头。歇了一会,乔熙将崽子轻轻拉到跟前,用手?轻轻地?揉着,而胤礽则双眼放空地?看着房梁,为何每次都要给他?错觉…
揉了一会,乔熙手?也酸了,便四仰八叉地?躺在那不动弹,随后翻过身,闻着崽子身上的奶香,看着崽子越长越白皙的皮肤,长舒了一口气。可当想?到战乱,又?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抱怨道,“当皇帝好烦。”哪有一个大?学生的日子舒坦,还是专业课很轻松的大?学生。
胤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说当皇帝烦,日后还不是死死地?抓着权柄不放手?。
“再来走几圈。”
胤礽眨了眨眼,没有吭声。
乔熙将人拉起来,又?打着人走圈,等感觉不能再走了,他?将人交给奶娘,还忍不住叮嘱道,“太子今天走了不少路,你给他?揉揉腿,动作轻些。”
乔熙摊在椅子上,也喊了个小太监,“快,给我揉揉腰,太酸了。”
小太监忍不住笑了笑,走到身后给乔熙捏腰。他?的手?法是专门跟人学过的,轻重合适,连每一下的时间都好似差不多,乔熙感觉酸酸的,又?十?分舒服,又?忍不住感叹统治阶级的惬意。
康熙十?三?年十?一月下旬,所有鸟枪到达前线,军民一心,吴三?桂再次被逼退,军心溃散。乔熙得到消息很是高兴,“这?次大?胜,诸位爱卿和百姓都立了大?功,朕决定给石碑的前一百名颁发奖状,另外,给第?一名陆海生“护国?者”头衔。”
大?臣一听,都不乐意了,奖状他?们不知道什么东西,但?是听着应该还不错,可一个海盗如何能配得上护国?者?
“皇上,这?人就只是个海盗啊!”
乔熙也不跟他?们兜圈子,直接将原因给讲明了,“朕这?么做,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这?是第?一次大?规模捐赠活动,不做出?奖赏,下一次如何能调动人们的积极性?人们又?如何会争这?头名?第?二?,海盗都不一定是自愿当海盗的,陆海生这?人朕查探过了,父母捕鱼为生,在海中丧生,他?没了父母,被村子里长辈一起拉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虽然当了海盗,但?是一直给村里送东西,更也没抢过大?清百姓的渔船商船。他?有能耐弄到这?么多枪,而且都是比较先进的枪,这?是他?的本事。”
奖状很容易做出?来,但?是却需要加一些防伪的手?段,防止有人假冒,最?后成果出?来,乔熙看着宛若艺术品的纸张,都想?要自己留一张了,精细到这?种地?步,还有那么多防伪码,就是想?假冒也没几个人能冒了,而能做到这?地?步的,又?有谁会去冒这?种冒险。
一百张奖状里头,不少就是京城内的高官或者宗亲,比如索额图、纳兰明珠、纳兰容若、裕亲王福全等等,而剩下的虽没有官职,却是出?身世家或者富甲一方,唯独例外的,就是一些海盗,他?们没这?个底蕴也没这?个财力和洋人购买,但?是他?们能黑吃黑…
临海的县令得知陆海生被封了“护国?者”也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狂喜,陆海生虽然去了海上,但?是他?户籍尚在县内,他?得了荣誉,也是他?县上的一份荣耀。
“王县令,您领路?”
县令领着宣旨的太监走到海边,看着茫茫的大?海,一时间犯了难,“这?陆海生平时里在海上漂泊,现?在恐怕寻不着他?。”
宣旨太监也犯了难,“那怎么办?”
县令连忙道,“下官知道一个地?方,他?们定然知道怎么联络陆海生。”
县令带着人进了一个村子,找了个老人,问道,“你们可知道如何联络陆海生?”
老人满脸警惕,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海生他?可从没有抢劫过正?经人,我们不知道怎么联络他?。”
周围的人也都看了过来,表情都不太好看。
县令见状直接笑了,“你误会了,海生上次捐赠鸟枪是最?多的,皇上给他?赐了奖状,还赐了“护国?者”的头衔。”
刚刚的氛围一扫而空,众人纷纷围了过来,惊叹道,“奖状是什么啊?”
宣旨太监笑着将奖状小心翼翼地?展开?,“就是这?样,这?上头还有皇上的亲笔写的签名呢!”
“我看看!”
“真好看,就是我们村里的秀才都难敌半分。”
“秀才算什么,那可是天子!天子写的字,那能差吗!”
……
一开?始的老人笑呵呵的,“我们找海生都是在岸边那颗高树上挂块红布,海生看见了就会来找我们。”
县令看着宣旨太监,“公公若不嫌弃,现?在下官府上歇息一晚。”
陆海生看见红布急匆匆地?往村子里赶,虽然他?跟村里说过可以这?么找他?,但?是因为村里长辈不想?打扰他?,基本很少用,他?担心有人出?事,一路上都忧心忡忡的。
“海生,海生,快,怎么去找县令大?人。”
陆海生一愣,抿了抿唇,“怎么了?”作为海盗,对于官兵还总是有些怕的,更何况,他?今天只带了几个人回来。
“你之前不是捐了不少鸟枪吗?县令大?人说了,你是捐的最?多的那个,皇上给了发了什么奖状,还给了你头衔呢,宫里来的那位大?人等了你一天了。”
陆海生旁边的海盗眨了眨眼,“真的假的,皇上还给咱们老大?头衔了?”
宣旨太监看见陆海生也客气的很,“给您贺喜了,接旨吧。”
村里人都看着陆海生,陆海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袍子跪了下来,“草民陆海生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海生为人正?直,时吴三?桂反叛……”
陆海生有些恍惚,旁边的海盗也凑过来,“其他?大?臣没有反对?”
宣旨太监笑了笑,语气颇为感慨,“听说文武百官,都一块反对了,皇上愣是要给你头衔,说是不能亏待有功之人。”
“皇上真是慧眼识珠!”
陆海生看着奖状上的龙飞凤舞的亲笔签名,摸着奖状上的纹样,忍不住露出?了个微笑,皇上如今不过二?十?一吧,只比他?小了几岁,倒是想?亲眼见一见圣上。
事实上,海盗里头得了奖状的也有不少,但?是头衔却独陆海生一个,其他?人见了陆海生,便道,“那皇帝老儿真给你头衔了?”
陆海生皱了皱眉,不满地?道,“那是当今圣上,嘴里放尊重点!”
“呦,这?就护上了?”
陆海生可不管他?,一把刀就扔了过去,“再让我听见,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人吓了一跳,看着陆海生的背影呸了一口,“有什么神气的!”说着,他?又?忍不住嘀咕,“皇上还真把咱们名字都刻上去了,还给了姓陆的头衔,说不定还能流传千古。”
此时,荆州城墙上,康亲王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吴三?桂,喝道,“吴三?桂,我看你趁早投降了吧,你现?在投降,我向皇上进言,争取饶你一命,如何?”
吴三?桂恨得牙痒痒的,孙可望这?个义?王一再退位,还不是被顺治给弄死了,没有了权势,就成了皇帝跟前摇尾巴的一条狗,有了前车之鉴,他?吴三?桂宁愿死都不会再投降了。
“撤了吧。”
“对啊,我们鸟枪充足,还怕你!”
吴三?桂返回营地?,沉默了很久,随后狠声道,“决堤!”
下属嘴巴哆嗦了一下,“爷,如果决堤,整个荆州都会被水淹了,那…”
吴三?桂拳头握的更紧了,过了半晌,他?闭上了眼睛,“让手?下人尽快撤离,决堤。”
水流从堤坝的口子一点点流出?,渐渐口子越来越大?,泥土混着冰渣子一点点掉落,很快,水浪扑来,江水瞬间变得浑浊无比,带着滔天巨势犹如巨兽般向前扑去。荆州三?面环堤,地?势低涡,离长江又?只不过五里的距离,冰冷的水流就像是找到了口子,汹涌无比,倾泻而出?。顷刻之间,就让无数房屋倒塌而下,化作虚无。
“决堤了,大?家快跑啊!”
“发洪水了!”
哭喊声几乎被洪流淹没,无数人躲闪不及,被洪流冲走,一个孩子被母亲举着,扔到了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孩子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却是动也不动,她却只能绝望地?看着,最?后被洪水带走。
康亲王爬到高处,看着身边的侍卫,整个人都虚脱了,拢了拢衣服,他?看着底下的惨状,咬牙切齿,“…怎么会突然决堤,吴三?桂,定然是吴三?桂,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这?荆州城内可是上万百姓!”如今,江水漫过整个城池,就是有船出?去,也会有吴三?桂的人截击。
树木被连根冲走,树下的人掉落水中,树枝划过人们惊慌的面庞,肆意地?再度向前。水流中时不时有冰块穿过,如同利刃一般,从高处砸下,瞬息之间就能夺走无数人的生命。
“爷爷,我好冷…好怕…”
此时的乔熙尚不知前线如何,战报接二?连三?地?送到,皆是喜报,他?对三?藩了解的称不上很多,可见如今的情况,满心以为能提前结束战局。
冬天到了,胤禔和胤礽都穿的圆滚滚的,看着可爱极了,只是衣服多了,走路也多有不便,胤礽便不大?高兴起来,即使乔熙将他?抱起来,他?也立马就坐下去了。
乔熙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成成,站起来!”
胤礽歪头看他?,有些奇怪,成成…康熙怎么突然这?么叫他?。
“成成,站起来!”
胤礽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自顾自地?睡去了,乔熙也不恼,抱着亲了一口。
等回书房,乔熙想?了想?,喊来了户部尚书等人,“这?两日天愈发冷了,将士们棉衣怕是不一定够,再去筹备一些,派人送过去。”
这?天晚上,天上下起了小雪,雪花从天下缓缓落下,乔熙站在门口,伸出?手?,看着水花在手?心融化,感觉心里越来越不安,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皇上,您怎么了?”
乔熙回过神,仍皱着眉头,“让人去打探一下消息,这?几日吴三?桂那边为何没有线报送来。”
第?二?天一早,乔熙醒来时,发现?天地?都似乎成了白色,而露出?的屋檐成了白纸上的一点点缀。乔熙下了朝,走在雪地?里,看着一个个脚印,脑子里却是乱乱的。
“阿玛,我想?堆雪狮子!”
胤禔爪子通的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满脸跃跃欲试,乔熙陪他?一起滚雪球,至于雪狮子怎么堆…乔熙他?不知道,他?只堆过雪人,在康熙的记忆里,他?也没堆过雪狮子。
胤禔哼哧哼哧地?将雪都弄到一块,两只红彤彤的小手?使劲在上面拍打,随后拉着乔熙,“阿玛,放雪球,当狮子头!”
乔熙连忙将雪球安上,防止掉下,还在借口处又?涂了些雪,只是雪球笨重,乔熙手?一松下,雪球就掉地?上了,散了一地?。胤禔看了看乔熙,又?看了看地?上的雪块,直接咧嘴就哭了,“掉了,头掉了!”
乔熙抿了抿唇,看向梁九功,“去找两颗黑珠子,一根胡罗卜,一根长的红布条。”
“保清不哭啊,阿玛给你堆雪人。”
胤禔顿时不哭了,眨巴了下眼睛,“堆雪人?”
乔熙其实也很久没堆了,为了避免翻车,他?堆了个小的,再给它围上了围巾,安上眼睛和胡萝卜,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胤禔绕着走了两圈,拍了拍手?,“小雪人,是弟弟!”
乔熙好笑地?点了点头,“对,这?也是你弟弟。”
胤禔摸了摸,随后站起身,“保成弟弟最?好。”说完,就飞奔到屋里头了,乔熙担心他?用小冰手?摸崽子,连忙也跟了过去。
几个宫女看着小雪人,有些稀奇,“皇上堆得雪人虽然不逼真,但?是好可爱啊!”
“对啊,搞得我也想?堆了。”
此时,荆州也下着雪,因为水流不停流动,未曾结冰,雪花落入河中,就消失不见,河面漂浮无数尸体,泥泞味、鲜血味、腐烂味等等混杂在了一起,可荆州的官民百姓身处其中,呆的时间久了,却是一点也闻不见了。
爱新觉罗·杰书换上了干净些的衣服,被将士们围着,他?的身后是一个侍卫以牺牲性命的代价,运过来的粮食衣物。而他?前边,则是无数衣不蔽体的百姓,浑身泥泞和血迹。有人跪在地?上用手?捧雪吃,有人咬破胳膊喝着自己的血,有人……
“把粮食分出?去一部分。”
“王爷,我们粮食也仅够吃三?天的啊!”
杰书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些人再不吃就要死了。”
他?偏过头,看着底下无数的尸体,看着城墙上、小山上堪堪逃过一劫却满脸污垢冻成一团的百姓,恨不得将吴三?桂给千刀万剐。再没人来接援,他?们这?些人就要葬身此地?,皇上,臣怕是辜负您的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