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乔熙心情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烦躁,他不可能永远让人代笔,而学习需要时间,同时康熙会的还有很多,如今三藩之乱就在眼前,没有人会等他。

这样下去,他迟早会露出破绽,至于露出破绽后会有什么后果,乔熙不想去想,或者说他不敢去想。

突然一阵眩晕,乔熙只觉得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下意识地喊道,“有人吗?!”

梁九功等人进来时,乔熙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了意识,宫人们都吓得不行,胆小地甚至直接哭了出来,太医赶来后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没能起到一点效果。

太皇太后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解情况后,脸色阴沉,“这是怎么回事,这叫人没事?人没事倒在地上?梁九功,皇帝这段时日操劳国事,之前还彻夜未眠,本就身体不适,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呆在屋里头!”

梁九功也不辩驳,直接跪了下来,“奴才有罪。”

太皇太后闭上了眼睛,顿了一会,沉声道,“也不是你的错,皇帝让你们出去,你们又如何能辩驳。此事…绝不可以外露,皇上只是累了,暂时歇一歇,明白了吗?!”

“奴才等明白。”

太皇太后又转头看向几位太医,语气软了下来,再不复刚才的严厉,“王太医,姜太医,如今多地反叛,战局不容乐观,若是皇帝迟迟不醒,朝廷甚至整个天下都会动荡不止,我不威胁你们,说什么狠话,我只是以玄烨的祖母,代替天下人恳求你们。”

太医院的人吓得连连磕头,“太皇太后言重,臣等自当竭尽全力。”

如今战事吃紧,御门听政更是每日的惯例,可接连几日都不曾有人见到帝皇,流言蜚语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大臣们更是心急如焚。

空中无人看见的地方此时也焦急地讨乱着-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出现排斥?这可是和最具身体最契合的灵魂了!”

“对啊,而且之前你不是保证他肯定想呆在这的吗!”

“他之前自个说想当康熙,想看那孩子长大的,我怎么知道他这么能变!”

“那现在怎么办?要是乔熙也走了,这坑没法填了,时间久了,这具肉身坏了,这些人再把□□一埋或者干脆烧了,那就彻底没救了。”

“这样,他最开始想来清朝,不是因为那个还未出世的小崽子吗,咱们提前让那小崽子出生。”

“能行吗,那孩子还没到时候。”

“行,我们几个一起护着,保证比十月怀胎的婴儿还健康!”

乔熙醒的时候,只感觉头很疼,只感觉身体好像成了一种负担,甚至还不听大脑指挥,耳边传来了几位大臣和一位老太太的声音。

“太皇太后,吴三桂和耿精忠似乎都在京中留有探子,皇上昏迷的消息已经快要瞒不住了。”

“玄烨这昏的莫名其妙,也不知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想要暗杀。”

乔熙张了张嘴,“皇祖母…”

众人皆是一愣,连忙跑到了乔熙的床边,乔熙看着眼前有些苍老疲惫却依旧掩不了优雅风度的老太太,心里头也乱糟糟的,孝庄太皇太后,竟然就站在他床头了!

乔熙转头又看向几位大臣,“如今战况如何?”

大臣噗通一声跪下了,犹豫着要不要说。

太皇太后瞥了他们一眼,又看了乔熙一眼,平静地道,“我的孙儿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至于这么差!”

“延平、邵武、福宁、汀州、潮州…被叛军攻下,广东潮州总兵官李进忠、海橙总兵赵得胜、漳浦总兵刘炎、浙江平阳总兵蔡朝佐、温州总兵官祖宏勋…均叛。”

乔熙越听越心惊,如今的情况比历史上更为严峻,有几人反叛的时间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还提前了,他最大的金手指就是知晓历史,可在对朝廷势力都知道的不全面的情况下能发挥多少?

空中的几位看见乔熙灵魂又要往外飞,吓得脸都变形了,“快,他灵魂和□□还没合一块呢,这一被刺激,又要出去了!”

“封住,快封住!”

好不容易忙活完,几位上任没多久的神仙又听见乔熙问道,“范承谟可有收到信?”

“信送到范大人手中了,只是信送到后没多久,耿精忠便直接反了,范大人联合其他几位大人想要先诛刘秉政,您出事的消息就被耿精忠宣扬了出去,其中一人反水,范大人被俘,如今据说被束缚在营地,连吃喝都没有。”

几位神仙如临大敌,见乔熙灵魂没有再出体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

“快让那个小崽子出世,我受不了这种刺激了。”

乔熙在宫人的服侍下刚刚喝完一碗粥,就看见有人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瞧着好像之前在坤宁宫见过。

“怎么了,是皇后哪里不舒服吗?”

“皇上,皇后娘娘原本还好好的,哪知道突然就喊肚子疼,太医来看后,说是要生了,就连忙叫了产婆,如今已经过去了。”

乔熙懵了,要生了崽崽不是五月份生的吗,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乔熙没有时间想太多,就带着人匆匆去了坤宁宫,剩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了太皇太后。

“都回去吧。”说着,太皇太后也带着人往坤宁宫去了。

乔熙是一路跑过去的,到了产房外,看着一盆一盆染红的热水往外端,听见屋里头撕心裂肺的声音,握着拳头,急的是团团转。怎么这么突然,是崽崽吗,怎么会早产这么久,是不是他带来的蝴蝶效应…

太皇太后到了以后,看见乔熙的模样笑了,“像什么话,你现在就这么紧张,生产可还有六七个时辰,有的你慌的。”

皇后生产持续了六个多时辰,乔熙便在屋外等了六个多时辰,甚至要不是有宫人拦着,他都想要冲进去,太皇太后想要拉着他走,他也没依。

“生了,皇后娘娘生了,是个小阿哥!”

乔熙稍微松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地往产房内走。

空中几位神仙也松了一口气,乔熙的灵魂这下是彻底和□□结合了。

床上赫舍里氏累得虚脱,正昏昏欲睡,瞧见乔熙一愣,“皇上,您怎么进来了,还没彻底打扫干净呢,要是冲撞了您,可就…”

乔熙握住了她的手,“辛苦了。”

赫舍里氏一愣,将头枕在了乔熙身上,随后偷偷看了眼乔熙。

“娘娘,皇上在屋外头等了您六个多时辰呢,全程都紧巴巴地看着。”

赫舍里氏皱了皱眉头,“这怎么行,皇上,您饿了吗,累了吗,要不要歇会?”

“不累,你生孩子都没叫累,我一个看着的,累什么?”说着,他转过头,有些不悦,“吃的呢,皇后分娩完正虚弱,还不喂点好消化的东西!”

嘱咐完产妇,乔熙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起来。

胤礽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原来人死了,并不是就此消散,他现在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了?应该是下地狱了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地狱里看见熟人,看见那些个兄弟,看见他那汗阿玛…

“皇后,皇后,你看呐,我们的孩子眼睛睁得多大。”刚刚出生的孩子其实谈不上好看,甚至还有点丑丑的,乔熙却是越看心里就越高兴,整个人都恨不得贴了过去。

“你快看看,你看看,他小眼睛转的。”

赫舍里氏喝着粥,看了看乔熙,又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眉眼弯弯,只感觉这一生也值了。

胤礽看着眼前的人却有些发怔,眼前的人好眼熟,这是地狱?他伸了伸手,却感觉有些无力,也有些酸痛,好不容易举到眼前,整个人更是傻了,小…孩?他成了小孩?

是直接转世了吗?

乔熙看着孩子突然愣住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保成,是不是出生以后一直没有哭!”

他记得以前看过科普,婴儿出生后,哭是一个必然的流程,这里的哭也并不是真的哭了,而是一种呼吸方式,刚刚出生的婴儿,如果不哭,那是很危险的。这么想着,乔熙便掀开襁褓,对着胤礽的小屁.股拍了拍。

胤礽听见“保成”二字时,就已经愣住了,为何,他们会喊他的小名?还是只是重名?就在他思绪乱飞时,感受到屁.股上的重量更是傻了,这人…这人竟然拍他屁.股!!!

发现崽崽还没哭,乔熙有些慌张,“皇后,保成他怎么还不哭?”这次,也顾不上崽崽会痛了,直接对着胤礽屁.股重重来了一下。

胤礽被这疼痛一激,下意识地就哭了,小小的脑袋瓜子还没发育完全,就开始疯狂运转,是他的执念太深,所以又转世重来了吗?

“皇后,你快抱抱他。”

赫舍里氏轻轻抚了抚胤礽额头,胤礽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从未谋面的额娘,一时间看呆了。画像上的额娘和现实里的一点也不像,没有画出额娘半分的美。

胤礽忍不住伸出了小手,赫舍里氏握住了他的手,俯下身,将粉嫩嫩软嘟嘟的小手放在了自己脸上。

“保成,保成。”

屋内一团和气,赫舍里氏却是突然捂住了肚子,眉毛紧蹙,表情也是一变,“皇上,太医,太医,奴才…奴才肚子痛。”

乔熙整个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以为皇后状态还不错,也没有难产的迹象,这一关就过去了。

空中几位也慌了神-

“这怎么搞的,不会是因为咱们早产的吧?”

“不可能啊,有我们全程护着,十个月的孕妇和娃咋样,他俩就咋样,我就是加速了时间而已。”

“那这是什么情况?”

“我算算…她补的太多,孩子个头大,发现的太晚,而且身体里还有少量毒素,这么说吧,她命中有此一劫,她没能躲过去。”

很快,坤宁宫又再次挤满了人,皇后大出血的消息也很快传开了,乔熙抱着孩子坐在床头,有些难过。

胤礽被乔熙抱着看向床上苦苦坚持的额娘,鼻头一酸,眼睛里开始不停流泪。在这之前,他从没见过自己的额娘,他的额娘活在画里,活在宫人心里,活在汗阿玛脑里,就是没有活在他记忆里,他本是她最亲近的人,却是成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生而克母这四个字,他不是只在废太子的时候听过,早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听过了…他恨过自己,恨过汗阿哥,也恨过早早抛弃他的额娘,可如今,看着满头大汗的女子,胤礽只感觉心很疼,很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寸一寸碾了过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赫舍里氏的伤口流血的速度虽不如开始汹涌,却终究没有止住。

“皇上,皇后娘娘她…”

“治,别说废话。”

赫舍里氏心里也感觉苦涩地不行,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她想看着她的孩子长大,但是如今,她也只能含恨放弃,万幸的是,皇上,很爱她的孩子,让她多少放下了些忧虑。

“皇上,您能抱着保成坐过来吗?奴才身子奴才自个知道,最后的一点时间,只想和您和保成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