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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传信的鸟有一身被养护得十?分漂亮的羽毛,它出现的时候,就差点遭了洛青曜的毒手。

因为洛青曜想起来,自家夫君的剑鞘上差了几条可以更换的剑穗,之前那?条是直接摊子?上用灵石买的,花样倒是精巧,可是花里胡哨的,过于鲜亮夺目,配合出尘长相的谢燃灯其实有些突兀。

这灵鹤的羽毛光滑柔亮,纯白无瑕,拔了做剑穗正合适不?过。只是他才伸出手,谢燃灯的视线便投了过来,洛青曜很?快缩回手,像他们在?野外看到的兽类大猫一样揣着手,显得单纯无助又可爱。

这只爱漂亮的鸟很?快离开被冰雪覆盖的积雪岭,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命悬一线,险遭拔毛。

谢燃灯的注意力从?窗外缩小成黑点的鸟影上收回来,落到桌面的纸条上。

“那?是什么?”

单纯传讯,直接动用传音石之类的法器即可,特地差仙鹤来送,为的尖锐的鸟爪额外丢下来的令牌。

谢燃灯就看到自己话音刚落,洛青曜便下意识的把令牌往里面藏:“没什么。”

明明都?已经看到了,却当着他的面藏,是觉得他眼睛不?好使,还是当他是傻子?呢。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会想听到的答案。

“洛青曜。”谢燃灯喊了对方的全名。他的语气一点都?不?重,唇角甚至还是习惯性的微微上扬,可是光是喊全名这一个举动,就足以让洛青曜知道他生气了。

洛青曜像是被学堂夫子?逮到做错事的小弟子?,立马老实的把令牌和纸条交出来。

“上面是个任务令牌,是老头……是师尊的笔迹,我?不?想去,本来是要扔掉的。”

谢燃灯看了眼纸条,内容的确是洛青曜说的那?样,是一张让他去做任务的嘱咐,附带了一份橙色的任务令牌。宗门榜上的任务,一共分为六个档次,基本上是按照彩虹的颜色划分难度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赤色是难度最高的级别,紧接着是橙色,青蓝两色区分不?明显,便化作一档。至于黑白两色,属于特殊任务,一般不?会出现在?宗门榜上。

如果他是洛青曜,应该也不?会接受这个任务。

但?就算结果不?变,过程同样重要,谢燃灯还有话要说:“这种?事情,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希望都?能在?做决定之前告知我?一声?,而不?是背着我?,不?管不?顾的把它处理掉。”

他顿了顿,拿自己的情况,举了个例子?:“如果上一次,王琼玉说要见我?,我?会坚定的拒绝她,可怕你担心,觉得不?必要,特地隐瞒你,独自去见她,这样的小事也……”

可以吗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口,就被洛青曜抢答:“绝对不?可以!这怎么会是小事,这是大事!”

光是脑补那?个画面,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即便谢燃灯去见王琼玉,是为了拒绝,也不?能背着他!

洛青曜换了个角度,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连忙赌咒发誓:“我?知道了,下次碰到这种?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

他本来是觉得没有必要拿这种?小事来打扰自家夫君的,可在?谢燃灯眼中,和破虚真?人?或者是其他宗门密切相关?的事,都?不?是可以随便忽视的小事。

见洛青曜认错态度诚恳,谢燃灯也没有揪着这个小事继续说下去。修士的记性大部分都?不?错,而且洛青曜在?他心中的信用度很?高,基本上答应了什么就会做到什么。

谢燃灯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后退,是因为突然觉得那?个时候的你不?像你了,一时间怀疑起你,才下意识后退。如果我?的举动让你难过了,我?向你道歉。”

越是亲近的人?,有的时候越难放下自己所谓的自尊,轻易的说出伤人?的话,却倔强的不?肯低头,把在?意自己的人?割得遍体鳞伤。

他的生母并非不?爱他,不?在?意他这个儿子?。可总是能为其他的原因,绝对不?会对他说一句软话。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敬爱母亲,孝顺却听话,当他脱离她的认知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就是强硬的打压。

而他和洛青曜之间,因为洛青曜的纵容,他似乎逐渐在?向自己的母亲靠拢。

谢燃灯不?知道她会不?会为把他这个儿子?赶出家门惦念后悔,但?这一世,他自己绝对不?想后悔,不?想要伤害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洛青曜忙摆手:“没有,我?没生你的气,真?的,夫君不?需要为了这种?事情向我?道歉。”

谢燃灯直直的看着他,眼神执拗:“做错了就说抱歉,并且改正,不?然我?们之间的裂缝就会越来越大。”

事实上,开口服软之后,谢燃灯松了一口气,有些话开口之后,似乎也没有之前预料的那?么难以说出口。

他站着同洛青曜说话,自踏上修真?路以来,不?管是他还是洛青曜,都?比之前长高了几公分,洛青曜兴许是骨骼生长更快,如今两个人?已然生得差不?多?高,视线倒也能平齐。

这样站着说话倒不?费劲,可莫名有点傻。谢燃灯后退一步,坐在?软榻上。

这软榻上的垫子?和盖在?垫子?上的布,都?是他们一起亲手挑选出来的,坐在?上面像云朵一般柔软。

这软榻很?长,中间还有一方棋盘之地,平日?里闲着的时候,谢燃灯偶尔会同洛青曜在?软榻上对弈。

谢燃灯盘腿而作,他坐在?软榻的一边,用灵力把棋盘的桌面升起,朝着洛青曜勾了勾手指:“到这边坐,我?们慢慢说。”

洛青曜三步并作两步,一个转身就落到他身边,明明软榻格外宽敞,他却紧紧挨着谢燃灯,两个长手长腿的大男人?,只占了长软榻方寸大小的地。

他也不?是什么身形壮硕之人?,可这么个身子?黏过来,硬生生的把灵力浮起的棋盘给坐瘪了下去。

谢燃灯轻轻推了他一把,指尖浮出一朵小巧冰花,蓝色的冰花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落在?之前棋盘另一侧的位置。

“不?是要你坐着,你坐那?。”他做完这个动作,改口说,“算了,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坐过去好了。”

“不?用了,我?坐过去。”洛青曜按住谢燃灯略显单薄的肩胛骨,如蝴蝶一般轻盈落座。

他并不?是不?知道谢燃灯之前指的是哪,只是想同自家夫君更亲近一些,所以装傻充愣罢了。

坐稳之后,两个人?便是面对面交谈,彼此都?能看清楚双方面容上的每一个眼神和影藏在?眼睑鼻翼之间的细微情绪。

只是看他们之间隔出来的灵力棋盘,特别是棋盘之间那?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似乎在?暗示他和谢燃灯之间的距离像这条界限那?么遥远,更让洛青曜心中生出不?悦。

他抬手,把象棋的棋盘压了下去,换了一副围棋上来,围棋留着的还是上次谢燃灯教?他的珍珑棋局。

这样的棋局,分明在?暗示他和夫君之间陷入了棋局上的困境,象棋的两边不?过是隔了一条小河,围棋却蕴含了四方天地,距离比之前还更远了。

“哗啦。”一声?作响,落在?这一方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全部被洛青曜打散,他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又是极端的攻击性动作,洛青曜张了张嘴,忙缩回手来,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用忐忑、湿漉漉的眼神望着谢燃灯。

洛青曜的脸上分明写着一行字:他真?的很?乖,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谢燃灯看着他略带讨好的目光,心绪一时之间十?分复杂。他深呼吸几次,做足了心里和生理上的准备,终于问出口:“我?之前的事情,都?没有隐瞒你,你知道的,我?都?说了。你的过去,如果不?愿意提,只有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我?也可以不?管。”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了,人?生在?世,谁能从?里到外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对别人?毫无隐瞒和保留。他做不?到的事情,从?来不?难为洛青曜。

只是他们的现在?,还有漫长的过去,都?需要相互坦诚,付出足够多?的信任才能走下去,谢燃灯漆黑的眼珠都?不?敢转动半分,直勾勾的看着洛青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到底有多?久了?”

他再一次重复了这个问题,直击问题核心:“你生出心魔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心魔,什么心魔?那?个于修士而言是大阻碍的心魔?他的修真?之路很?是顺畅,修炼的过程基本没有瓶颈,只除了要控制下修为的境界,几乎不?存在?障碍。

洛青曜呆呆的张大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正是一个推卸责任的好时候!

他理直气壮的把自己做的出格的事情栽赃陷害给了并不?存在?的心魔:“燃灯,我?好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快乐,吃了药有点困,我先睡一会,接着写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