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燃灯倒吸一口气,然后拉着洛青曜的手就朝着人多的方向走。
他站在打手中明显为首的那个高壮汉子跟前,笑盈盈道:“你们是谢家出来寻我的吧,我知道母亲心软。”
青年的眼睛璀璨如夜幕繁星,被他这样注视,几乎没有人能移开视线来。
赌场的打手被这谢家小郎君笑得晃了神,下意识点了下头。
娘希匹,一个男人,怎么长得比花魁还好看。
等反应过来,他才觉得不对。什么谢家人,他是如意赌坊雇佣的打手,分明来找这个小少爷不痛快的。
两个人的交流落在江瞬耳中,赌坊的打手就成了谢家来寻谢燃灯的人。
不错,那日谢母虽和谢燃灯闹掰了,可在江瞬看来,谢母不是一妇人,逐谢燃灯出门的理由仅是忤逆。
这一日,也未曾听谢家正儿八经把谢燃灯从谢氏族谱抹去的消息。
他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掐准了时机,一定要赶在谢燃灯回去之前,把他解决掉。
修养了一日,江瞬强行吃下了师门给他的灵药,从练气一层,一跃成为练气二层。
不过只是一层的差距,江瞬就感觉自己的实力有了质的变化。
如今这些看起来十分强壮的大汉,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江瞬才定下决心,在走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谢燃灯。
修真之人有心魔,谢燃灯今日不死,日后定成难以拔除的心魔。
今日算谢燃灯幸运,死还能拉上这么多人给他陪葬。
至于这些大汉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谁让他们倒霉,非要替谢家人做事。
面容阴郁的青年勾唇一笑,拔剑便向那挡在谢燃灯跟前的大汉砍去。
那大汉被硬生生的砍下一条胳膊,瞬间血流如注。
“手!大哥你的手!”
剑光速度太快,以至于这大汉没反应过来,胳膊就掉在地上。
还是跟着他的一个小弟尖声叫喊起来,大汉才感受到了迟来的钻心般的疼痛。
给东家办事哪有自己人重要,他们一群人立马把重点偏移到了这浑身阴冷的黑衣青年身上。
“刘达,李思,你们带两个人,去拦住谢家的,其他人跟我上!”
趁着他们纠缠成一团,谢燃灯赶紧拉着洛青曜跑。
打手团来了二十多个人,他们两个人打二十多个,实在是有一些勉强,但是换成四个人,还是能够应付得了的。
谢燃灯一脚把阻拦自己的人踢开,拉住了洛青曜,然后就一路狂奔。
他目前谢家人的名头还能用上一用,待会到了人群当中,跟着他的人就会暴露信息。
这些人之所以要把他堵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地方,不也是顾虑着他身后的谢家。
但是,他们两个没跑多远,江瞬就站在了谢燃灯的前头,牢牢的堵在了他的去路前面。
谢燃灯连着后退几步,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些打手,明明都是一群看起来肌肉遒劲充满力量的壮年男人,结果这么快的功夫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有几个人肢体破碎,早就失去了呼吸,沾满了血迹的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的眼珠子透露着他们生前有多么的死不瞑目。
画面相当血腥,格外惨不忍睹。
活下来的一些人,还抱着自己的胳膊腿,在那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要不是他知道那家赌坊的背后根本和江家雷家没有什么关系,他都要以为今天这群人和江瞬是凑在一起,联手演他。
这江瞬不过是一两夜的功夫,怎么突然就爆发到这种地步?
江瞬冷眼看着他:“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今日就是插翅也难逃。”
他心中畅快又得意,没有马上弄死谢燃灯的原因,也不是因为顾忌谢家,而是为了给对方更大的打击和折磨。
“在我面前跪下,说你是个贱人,远不如我,我心情好,说不定就放过你了。”
不,他绝对会把谢燃灯杀掉,但不是让他这么漂亮简单的死去,而是要看对方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丑态百出的样子。
谢燃灯沉默了:……
他虽然贪生怕死,十分的爱惜自己这条性命,可也不是个傻子。
江瞬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摆明了就要杀他,他真的狼狈求饶的话,对方难道就会因此放过他。
开什么玩笑?他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对方是个言而有信的好人。
“你要杀要剐随你。”
最好是动作快一点,要是对方诚心折辱他,他也不会自己动手的,还是让洛青曜帮忙比较好。
小怪物的速度快,抹脖子肯定不疼。
等等,洛青曜,都怪江瞬算学不好,连人都数不清,带着他都犯了傻。
这地方站着的哪只两个人,加上洛青曜,分明有三个嘛!
被忽视的第三人,一个字都没有多说,用自己简洁利落的动作狠狠的刷了一波存在感。
江瞬正准备出剑的时候,他手中的剑忽然落到了地上,视线突然发生了偏移。
谢燃灯好像突然长出翅膀,一下子飞到了他触不可及的高处。
那张万分可恶的漂亮面孔,突然变得好远好远。
江瞬终于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反应过来,不是谢燃灯插翅飞了,是他自己的头被人砍掉了,滚落到地上,躺在了谢家小少爷的脚边。
“不,这不可能!”
他都已经踏上了修仙大道,前路光芒万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败在一个脆弱的人类的手上!
江瞬用尽所有的力气,却只是张大了嘴,连最后的声音都没能发出来,便面容无比扭曲,心怀不甘的死去。
在死的时候是后悔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就只有江瞬自己知道了。
洛青曜手里提着的剑还滴着血,他的眉眼极冷,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就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
生命危险解除,谢燃灯终于有了属于正常人的反应,他扭过头去,弯下腰,大吐特吐。
这种画面的是太恶心了,他忍好久了,终于忍不住了。
面无表情的洛青曜脸上也多了属于人类的感情色彩:“燃灯你怎么了?!”
他们天天睡一起,夫君总不会是因为他才吐的。
罪魁祸首,那肯定就是地上这群讨厌的臭男人了。
洛青曜一脚把江瞬头身分离的尸体踢开,那颗满怀怨气的头颅就落到了打手们跟前。
这些家伙也很讨厌,干脆一起杀掉就好了。
做的本来就是刀口舔血买卖的打手们对杀气十分敏锐,当下瑟瑟发抖起来。
“我们无冤无仇,是赌坊非要我们来找麻烦的!”
吐的有些虚弱的谢燃灯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把脏了的帕子随手扔在死去的江瞬脸上。
他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了今日采买的野外求生必备品——火折子。
“你今天辛苦了,咱们还得留着力气赶路,让他们做点善后工作吧。”
打手们瑟瑟发抖:虽然这位年轻美貌的谢家郎君看起来很弱,但是却给他们更糟糕的危险感觉。
片刻之后,偏僻无人的小巷火光冲天,烟雾缭绕,火气熏红了半边云霞。
被围堵的临时夫夫平平安安的离开了此地,死去人的骸骨却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除了江家、雷家,还有赌坊之外,可能没什么人会关心在小巷子里发生的这场大乱斗。
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上的谢燃灯整理了下仪容。
洛青曜忽然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做的不好?”
谢燃灯一脸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今天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就命丧当场了。”
赌坊的打手可是干过不少缺德事,至于江瞬,就那样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动不动喊打喊杀的阴狠性格,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反正他们两拨人,本来就是狗咬狗,互相把对方咬死了,斗得两败俱伤,如今落得同归于尽的下场,也算是死得其所。
洛青曜听他夸得真心,笑容不禁有些羞涩,还怪不好意思的。
谢燃灯反过来问洛青曜:“你呢,有没有感觉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有没有觉得我也不算什么好人。”
洛青曜摇摇头:“你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你是最善良的。”
打手们是江瞬杀的,江瞬是洛青曜杀的,火是苟延残喘的打手放的,谢燃灯清清白白,是个受害者。
谢燃灯满意了:“我们下次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能再这么善良了。”
善良者被人欺,他自己也就罢了,哪里能让妻子跟着他一起受苦。
哎,他其实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