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人间暖(1)
*
为?什么是她?,又为?什么是那个姐姐。
徐烟越长大便越明白,这是个永远没?有人可?以回答她?,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因为?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着很多很多不讲道理的事。
……
提亲那天,江应天取了那套首饰回到花厅见着红着眼眶的徐烟时,就觉得,这女孩子?虽看着柔弱,可?实际品性肯定要比自己看到的韧许多。
换一个人,那么小的年?纪遭此变故,会不会走出来,能不能走出来都是未知的事。
不说方?才在民政局时听?着那阿姨提及此事时愤懑的情绪,就是他一个大男人听?到,都觉难以承受。
可?这女孩子?不仅自己扛下来了,还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成长的很好?。
好?到让江应天这颗心都疼的快没?知觉。
他想抱紧这个埋头在自己颈边,低声泣哭的女孩子?,可?实际上,真的没?法再抱得更紧了……
江应天像哄小孩子?一样,搂着徐烟,轻轻拍着她?的背。
用?可?以让她?感知到的方?式,告诉她?不要怕,他在这里,就在她?身边。
……
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这法子?真的有效果。徐烟哭声渐消,只余偶尔一声的抽噎。
“……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徐烟将抱在江应天脖颈儿上的双手收回来,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他把塞在姐姐嘴里的布拿掉了,姐姐哭得很厉害,一直在尖叫,一直在讨饶,求求他放过她?,可?那个人根本不听?……”
“后来…后来他还把…”徐烟攥紧拳头,用?力?咬着自己的食指,才能勉强说出来话,“…塞到姐姐的…嘴里…”
“姐姐吐了…那个人就打她?,我害怕,跟着哭,那个人又从床上下来打我…”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知道外面从白天变成黑天,那个人出去了,姐姐在床上没?有了声音,我不敢哭,只能往角落里躲,然后我就见姐姐扭头过来看我……”
“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空洞,死?寂,生无可?恋,怨恨,无能为?力?……
“…那个人过很久回来,解开了姐姐手上的绳子?,我以为?他要放了姐姐…却?见他扛着姐姐去了浴室,他们在里面待了很久,我听?不到姐姐的声音,却?隐隐约约一直听?到那个人在骂…后来他出来了…”
“浑身□□着…嘴里骂着我听?不懂的话,提着我身上的绳子?把我也提进了浴室…”
江应天小心翼翼的把徐烟无意识咬在嘴里的手指拽出来,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他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最后……他什么时候把我从浴室带出来的,我已经?没?有了印象,只知道后来迷迷糊糊被他打醒,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那个人欺负完姐姐,姐姐一身污秽,在床上已经?一动不动,也许是觉得她?不会有力?气逃跑,那个人没?有再绑住她?,只是穿上衣服出去了…”
“我觉得身上哪里都是疼的,眼睛睁不开,却?听?到床上有动静,我费力?睁开眼睛,就见姐姐混身□□着爬着从床上摔了下来……”
“我害怕,却?没?有力?气哭了…姐姐哄我说,让我别害怕,她?说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可?是她?等不了了。”
“她?衣服被那个人全都扯坏了,可?她?还是把它们穿在了身上。她?告诉我说,她?是一个大学生,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从小是被妈妈养大的,姐姐说她?妈妈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她?爸爸有一对属于他们的结婚戒指,所以姐姐一直都有一个梦想,就是给她?爸爸妈妈设计出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他们的,最独一无二的,最特?别的结婚戒指。”
“可?是…她?没?有勇气坚持到那天了。”
“她?‘穿好?’衣服,跌跌撞撞的朝我走过来,她?说我生病了,在发烧,让我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就会有人来救我了…我太困了,太累了…我不知道怎么就真的睡着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只能看到四周一片一片的白……”
“我听?不到人说话,却?始终听?见耳边姐姐的哭喊声和讨饶声…还有那个人…的声音。”
江应天低头看,抬手抹掉徐烟脸上源源不断的泪,发现她?目光已经?没?什么焦距。
“…从那时候开始,我不再开口说话,也不喜欢见人,更不喜欢别人碰我,再后来,祖母带我离开越城,来到淮港。”她?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以前我不懂…那些,后来读高中后渐渐明白了,就开始每夜每夜的做噩梦,我不敢睡,因为?每天睡着都会听?到那些可?怕的声音…”
“我怕祖母和小姑姑发现,会担心,所以从家里搬了出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睡觉了,直到…直到…”
江应天等了许久,没?再等到徐烟说话的声音。
他再低头,见她?已然闭上眼睛,呼吸时重时浅。
眼睛闭着也能眼见的红肿,睡着了,眼角还有泪往下淌着。
江应天拿指尖小心接着那些泪,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抹着。可?那泪却?像坏了开关的水龙头一样,如何抹都止不住。
他怕自己皮肤糙,划到她?,又怕她?脸被泪水浸久了,扎的疼…可?手边没?帕子?也没?纸巾…
确定她?真的睡着了,睡熟了,江应天才敢低下头,将唇轻轻印在她?脸上,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泪悉数舔舐干净。
江应天像抱着一个小娃娃一样,抱着徐烟在沙发那坐了许久,才搂着她?的腰和腿,起身将她?轻放到床上。
徐烟身子?挨到床上时惊动了一下,江应天屏着呼吸,直到发现她?并没?醒过来,才小心翼翼喘出来一口气。
他按着开关,将屋子?里的窗帘悉数拉上,只留了床底灯和床头柜上一个小鹿样式的助眠香薰灯。
——那是江妈妈许久前送来的难得的母爱。是好?闻的薰衣草味道。
*
江应天从卧室出来,到隔壁客房翻了半天,才从抽屉里找到一盒没?开封的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东西是沈珏以前偶尔留宿时留下的。
江应天没?烟瘾,只极偶尔在外应酬,才会在人上烟时抽一根,可?即便是那时候,也大都是让烟慢慢自燃着,抽的少?。这会儿却?突然犯了瘾。
他拿着烟和打火机下了楼,本想去客厅阳台上,可?眼睛看到昨天徐烟刚给送来的那几?盆开得正盛的垂笑君子?兰,脚步顿住,转身去了储物室附带的那个小阳台上。
江应天含了根烟在唇角,垂眸点燃了。
阳台只有一扇可?以打开的窗,楼层高,北风呼呼吹得窗扇咯吱咯吱响,吹得指尖那点红光忽而明又忽而暗。
江应天就如此一连抽了三根,才从储物室里出来,将手里东西随手丢进茶几?的抽屉里。
餐桌上,先前让人送来的吃的早凉透了。
他盯着那些东西看了许久,才动手将它们包好?装好?,放进冰箱里。
早先放在吧台上的手机便是这时候震动起来的。
江应天拿起来看。是沈珏。
电话接通,沈珏气急败坏的声音便劈头盖脸砸过来。
“大哥,你可?终于接电话了!你手机是拿来当?摆设的是吧?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还能不能行了?”
“有事?”
江应天一下午没?怎么开口,刚又连抽了三根烟,嗓子?嘶哑的厉害。
沈珏显然也被他声音吓一跳,“我天,你声音怎么回事?”
“诶你中午不是去跟你小女朋友领证去了吗?我合计着你这会儿不应该乐不思蜀呢?怎么声音成这样了?”说完,恍然,“我说你小子?不会刚领了证就带你小女朋友回家这个那个了吧?啧啧啧,老畜生!人小姑娘可?——”
江应天把电话挂了。
但沈珏电话再打过来时,他并没?拒接。
多年?好?友,江应天知道沈珏若不是有要紧事,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打电话的。
“你是不是也看到新闻了?”电话接通,沈珏没?再开玩笑,声音正经?起来。
江应天“嗯”了声。
“那你女朋…”沈珏改口,“你老婆现在也知道了?”
“嗯。”
沈珏骂了声脏话。
“我估计你也没?时间去好?好?翻新闻微博看,现在网上可?全都骂声一片了,都在声讨那人渣为?什么还能放出来,不直接阉了枪毙。”
“《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江应天回忆着网上搜索过的东西,声音冷静的可?怕,“而那女孩是自己跳楼自杀,不是他杀也不是□□致死?,法官只能酌情从重处罚,却?不会因此而判死?刑。”
“这是法律规定。”
“什么狗它么屁的法律。”沈珏忍不住骂。
太特?么让人憋屈了。
反观江应天,除了嗓音有些嘶哑外,声音始终冷静着。
他说,“元旦过后是吧?林风出狱时间?”
沈珏“嗯”了声,“也就二十多天了。”
“你老婆她?——”
“她?不会有事。”
江应天说了句,又道,“帮我安排一下,沈珏。”
“嗯?”沈珏道。
没?头没?尾的,安排啥?
“明天我去公司,你让集团法务部经?理在办公室等我。”江应天说。
江氏财团法务部是国际上都点着名的精英团队中的精英,刑法虽不是他们强项,但人脉却?是实打实的。
“我需要他帮我组个团队。”江应天最后说。
“下周我要去趟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