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道路突然变窄,原本可?以?并排走四头?牛,现在走三头?都显得挤。不知是因为回笼风,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好好走着的几?头?牛突然开始暴躁,相互排挤。
一时间,铃声大作,耳边只听见叮铃叮铃的声音,让人有种不妙的预感。
秦黎向后望去,只见最靠外?的一头?牛,哞的一声就被挤出了山道,而旁边就是斜坡。
奶牛自身的分量太重,以?至于在斜坡上不停往下?滑,它一路挣扎着,一路惨叫。而越是挣扎,就越是下?滑得快。
秦黎正好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望向严森。
严森也?是吃了一惊,为预防意外?发生,急忙向她挥挥手,叫道,“你别过来,靠着山壁站好。”
虽然是奶牛,性?子温和,但毕竟体型摆在那里,要是暴走起来,足以?踩死人。
秦黎不敢自作主张,立即贴着山壁石岩,一动不敢动。
严森伸手放在嘴边,吹起一声口哨,尖锐的啸声贯穿了整个山野丛林,竟然激起了一阵回声。所幸,走在最前面的是自家的牛,平时都是听惯了命令的,所以?一听到哨声,踏了几?下?蹄子,立马就平静了下?来。
稳住牛群后,严森这才走到山崖边,探头?向下?张望。这里的坡度不是很陡峭,那头?滑下?去的奶牛并没有摔死,而是卡在两棵冷杉树之间。
严森道,“要想办法把它弄上来。”
秦黎头?很晕,扶额道,“能有什么办法?你和我加起来,也?抬不动一头?两百公斤的奶牛。”
严森沉默,秦黎又道,“要不等托马斯他们来,人多力气大。”
但他一口否定?她的提议,道,“不行,不能让牛独自前行,不然它们会偏离原定?方向,到时候更麻烦。”
“那我留在这里等,你继续赶路。”
严森摇头?,“这个地方的地势太危险,将你一个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而且,三个人的力量恐怕也?不够。”
秦黎没辙了,“那怎么办?把牛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严森道,“我有办法。”
秦黎,“什么办法?”
严森从背包里拿出一捆尼龙绳,将一端绑在自家的奶牛黑鹰身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道,“我下?去把绳子缠住奶牛,然后给你信号,你就赶黑鹰向前走,但别走太快。我叫停你就停,我叫走你就走,明白了吗?”
让牛拉牛,这是个好办法,牛的力气总比人大。秦黎听了后,立即点头?。
见严森走到斜坡边,她不放心地拉了下?他的手,道,“你自己小心。”
洞察到她??底的关?切,严森很感动,低头?啄了一下?她的脸,无声地做了个承诺。然后,他开始往斜坡下?走。
虽说这里不是悬崖峭壁,但之前下?了一个晚上的雨,地面还是很滑,泥土都有些松动。秦黎十分小心地收放绳索,生怕他有个闪失,还能将他拽上来。
尽管严森在走山路方面算是个老?司机了,但他脚底还是打?了好几?次滑,秦黎在上面看?的惊心动魄,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她恨不得自己有那飞檐走壁的功夫,这样就能代替他下?去。
终于,严森还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那两棵树之间。他先是安抚了一下?奶牛的情绪,然后才检查它有没有受到致命伤,幸亏牲畜皮厚肉糙的,没有什么大碍。他将绳索从自己身上解下?来,固定?在它的头?部,打?了一个死结。
他抬头?向上看?了一??,见秦黎也?在看?自己,便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
秦黎拍了拍黑鹰的牛头?,在心里叨念:牛姐,给个面子,你的同胞等着你来拯救!
和它打?完商量,她让到一边,大声地吆喝了一声。
谁知,黑鹰认主,根本不甩她。
于是,秦黎又大喝一声。
这次,黑鹰只是动了动牛蹄,还是站在原地。情急之下?,秦黎只好在它屁股上揍了一棍子。
丫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Kitty。
黑鹰哞得一声长?嘶,终于撒开蹄子,向前挺进了。
绳子一下?子绷得死紧,尽管秦黎已经很快松开手,但还是被粗糙的绳索磨破了皮,血一下?子渗了出来,给麻绳染上了颜色。
她也?没觉得疼,甚至都没看?到伤口,目光在两头?牛之间来回转。
“行不行啊!”
严森道,“行的,你让黑鹰再使一把劲。”
秦黎心累地回道,“这头?死牛有性?别歧视,它不听我的啊!”
虽然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但严森还是忍不住开了个小差,他想到第一次教她挤奶,死活都挤不出来,最后还踢翻奶桶的情景,失声笑了出来。
在达到了人畜合一的最高境界之后,这头?身体被两棵冷杉卡住的奶牛终于重获自由?,真是可?喜可?贺可?口可?乐。在黑鹰的拉动下?,它很快就回归了正道。
任务完成了一半,秦黎还不敢松懈,赶紧解开黑鹰身上的绳索,扔下?去给严森。
因为另一头?仍然固定?在奶牛身上,所以?严森可?以?比较轻松地借力,再加上上山本来就比下?山容易,所以?他不一会儿?就爬了上来。
秦黎看?到他终于又和自己站在了同一个平面,不由?喜极而泣,一把拽过他,紧紧地抱住了。
她哭丧着脸,心有余悸地道,“还好没事。要为了一头?牛丢了性?命,那就亏大发了!”
严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还没有人在这失足过。”
秦黎见他一点也?不理?解自己的担忧之情,心中不由?气恼,用力推开他独自向前。严森追了上来,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朵小野花,送到她面前。
秦黎鼻子朝天的哼了一声。
“不要?”严森作势要扔,却被秦黎一把抓住袖子,她从他手里抢过花,道,“谁说我不要?”
秦黎凑近闻了闻,不知名的小野花还挺香。
严森不经意地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袖子上有血迹,这才发现她的手被磨破了皮,顿时有点儿?心疼。偏偏身边还没有急救箱,只有上到牧场才能处理?伤口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想替她临时包扎一下?,却懊恼的发现手绢比他的鞋底还脏。
秦黎皱着眉头?,捏着鼻子问,“你拿它擦过什么?”
严森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道,“牛屁股。”
秦黎,“!!”
她发出一声让严森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的尖叫,用力甩掉他的手,怒发冲冠地吐出一个三音节的字,“哥屋恩。”
严森问,“什么意思?”
秦黎,“就是让你躺地上滚着离开。”
严森道,“你先滚一个给我看?看??”
哎呦,气炸了!
***
不出严森所料,果然到了晌午时分,天气变得更加炎热。因为离得太阳近了,火辣辣的阳光倾洒而下?,几?乎是平角直射。山上树木渐渐稀少,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找不到。秦黎出了一身汗,把内衣都弄湿,只能把冲锋衣脱了绑在腰上。
牛群的队伍开始涣散,有些牛直接站原地罢工,有些开始朝旁边斜坡有树荫的地方走。
严森挥舞着赶牛棍,不停地吆喝,还时不时跟着跑,看?着都累。
这两万欧,果然不好赚啊!
秦黎问,“还有多久才到?”
严森没空回答她,只是随意地往上头?指了指,秦黎抬头?一看?,木屋已经能瞧见了,应该是胜利在望了。
但她还是太傻太天真了,这一点路走了几?乎一个半小时,真不知道以?前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要换她,就算没冻死雪山,也?累死了。
山上天气变幻无常,秦黎总算是领教了这句话,顶着大太阳走了一段后,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顶乌云,突然开始下?暴雨。
真的是狂风暴雨啊,豆大的雨点直接往地上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见状,严森冲着秦黎,叫道,“快点,加快脚步,不要停顿!”
虽然没有泥石流和山体塌方,但是会有山石滚落,被这些大小石头?砸到,也?是很危险的。
所以?,秦黎几?乎没迟疑,提起一口气,拉开脚步就跑。
雨势太大,光靠冲锋衣根本抵挡不住,秦黎很快就从内湿到外?。冰凉的雨水直接往衣服里钻,她一个哆嗦,打?了个喷嚏。
老?天爷还真是不待见他们呀!
前面雾蒙蒙的一片,整座山都被雨幕笼罩了,能见度只有方圆五里。
秦黎发足在雨中狂奔,旁边是跟自己一样狼狈的男人,后面是一群被雨淋到酸爽的牛……这画面太美,不拍照对不起党!
她顶着大雨,从防水袋里掏出手机,随手来了个十连拍。才几?张照片的功夫,手机壳就淋湿了,可?见雨势有多么磅礴,她急忙将自己的大水果又放回袋子里。
这雨没完没了地一直下?,不过,不幸中的大幸是,牧场终于到了。
地势一下?子变宽,严森打?开牛舍大门,牛群哄涌而入。
严森要等最后一头?牛进棚,才能关?门,他不忍心见秦黎和他一起在雨中淋着,赶紧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扔给她。
进了屋,湿冷的空气一下?子被隔离在了外?面,秦黎将小黑从背包里放出来。
小黑也?湿透了,非常不满地啊呜一声,然后抖了抖毛,摔了一地水。
秦黎脱了外?衣走进厕所,这里有干净的衣服和毛巾,幸好是前几?天开车带上来的,不然要放包里今天自己扛,必定?一起湿透。
山上条件有限,热水器要用电,严森还没发电,所以?没法洗澡。秦黎只能先把身体擦干后,换上一套干净衣服,等她把自己收拾干净,已经过了半小时。
最后的牛群也?进了牛舍,严森关?了门后,和托马斯他们一起走进屋。
托马斯埋怨,“这糟心的天气,我们一会儿?怎么下?山啊!”
严森道,“等等看?,也?许雨会停。”
“那要是不停呢?”
严森耸肩,“那没办法,只能在山上过一夜了。”
托马斯一脸不乐意,“这么小的地方怎么睡六个人啊!”
几?个男人扒拉几?下?,就把自己剥了,只剩下?一条裤衩。要不是有秦黎这个女?人在,估计会扒得连裤衩也?不剩。
唉,看?着六个光溜溜的赤膊男人,秦黎真是太太太尴尬了,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落。
她将湿衣服挂在晾衣架上,然后搬到外?面屋檐下?吹山风,就听到严森在问大家,“你们要不要喝茶?”
“要。这鬼天气,冷死了。”
“冷就把衣服穿起来。”
“都湿了,怎么穿?”
于是,严森从行李箱里拿出干毛巾,一人扔一条,让他们自己裹着。
秦黎也?想喝一口热茶,就走进屋子。刚跨进大门,就和托比的目光对上了,他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睛,又指指秦黎,意思是你逃不掉的。
他可?没忘记,自己的妹妹因为这个女?人而差点投湖自尽,再加上自身对外?国人的歧视,让他更加厌恶秦黎,所以?现在鼓着??睛使劲瞪她。
托比是那种五大三粗、哪里都很结实的人,再加上一双青蛙??,简直就是外?国版四大金刚,太有存在感了,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她浑身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坐到托马斯旁边,心想,还离这人越远越好。
严森烧了一壶热水,给每人泡了杯菊花茶,然后拿出干粮分给他们,道,“今天大家辛苦了,谢谢帮忙。”
志愿者A问,“牛有没有少?”
严森,“五十头?一头?没少。”
托马斯耶了一声。
说起今天的历程,大家有n多要吐槽,一下?子都打?起了精神。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等吃完午饭,雨渐渐停了,外?面烟气袅绕的,好不美丽。但在场五个男人,都是见怪不怪,只有秦黎跑到外?面拿手机一阵狂拍,心里不停被震撼。
严森出来拿衣服,秦黎拉住他问,“雨都停了,他们怎么还不走呀?”
严森道,“衣服还没干。”
秦黎道,“那个托比是怨恨上我了?我总觉得他要吃了我。”
严森笑了,安慰道,“不会。”
秦黎,“怎么不会?你看?他这块头?,我觉得你们四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严森道,“他只是个纸老?虎。”
秦黎,“再纸老?虎也?比我强。”
严森凑近她耳朵道,“他怕昆虫。”
秦黎,“啊?”
严森继续给她出谋划策,“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拿虫子去吓他。”
秦黎,“什么虫子?”
严森,“什么虫子都怕,特别是你上次拿来给我们吃的那种。”
秦黎,“蛐蛐?”
严森向她眨眨??。
秦黎匪夷所思地望向托比,真的么,这个强壮如牛的大个子会怕一脚就能被踩扁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