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天气一直晴朗。虽然那软绵绵的阳光并不能驱散严寒,但也令人心生暖意。孙策便在这样的天气里打败了刘勋,刘勋也如预料的一般,往西北方向投黄祖去了。
在这晴空万里的天气中,陆羡却在郊外的树林中独自叹气。
自从上一次和凌操结仇以来,他们二人就一直不太对付。即使每旬都有几天需要一起在孙策帐中商议军事,身为同僚,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凌操也总是对她吹胡子瞪眼,甚至次次都否决她的提议。
有那么几次,连主公孙策都感受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和,向来人缘极佳的鲁肃和备受爱戴的周瑜也在中间调停,但凌操却一直对她冷眼相待。
正如上一次她在攻打黄祖的战前准备上提议,让孙策注意提防黄祖手下大将甘宁。凌操却低哼一声,嗤之以鼻道,“哼,妇人之见!那无名小儿有何可惧,看我去擒他回来。”
一想到这个顽固的老将未来正是死在这个无名小儿的手上,陆羡看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内心泛起一阵无奈。
“凌□□后,他的儿子凌统一直与甘宁不和。”陆羡沉吟道,“如果我放任这件事情发生,今后他们二人的矛盾必然会威胁到东吴的稳定。”
“现在凌操对甘宁甚是轻视,想必就算他在战场上真的遇到这位‘粗猛好杀’的甘兴霸,也不会多加提防,如果想要救下他的性命,就先要改变他对甘宁的蔑视。”
想到这里,陆羡叹了口气,骑上马儿朝凌操的帐中而去。
凌操的营帐相较于孙策的就稍小一点,帐内并无香炉,也没有书籍笔墨等,但各式武器则一应俱全,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凌操也就站在这一片兵刃中,等着陆羡,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疏离与厌恶。
陆羡见到凌操这幅姿态,反而又换上一幅笑脸,说道,“凌将军。”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凌操看到面前的少女笑得灿烂,心中不禁想到了自己家中年幼的儿子,冷峻的面容裂开了一条缝隙,他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咳,不知陆军师来找我,有何要事?”
“凌将军可知‘锦帆贼’?”
陆羡这一问,到勾起了凌操的好奇心,挑眉问道,“未曾听说,何谓‘锦帆贼’?”
“听说那巴郡有一伙贼人,恣意妄为,四处劫掠,尤其喜欢到各地官员府上。如果那官员隆重接待他一伙人,那他们就会与这个官员倾心相交;反之,则会劫掠钱财,甚至害人性命。因为这一伙人身佩铃铛,四处游来荡去,所以百姓都以‘锦帆贼’称呼他们。”
“竟然这么猖狂?!”凌操皱眉,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们四处劫掠官员,竟然没人将他们擒拿?”
“是,因为这一伙人武功甚是高强,尤其是那首领,不仅武勇豪迈,而且计谋过人。”
“哦?”听说首领武功高强,喜好比武的凌操顿时来了兴趣,眸中透出好奇的光亮,追问道,“那首领姓甚名谁?”
陆羡抬头,盯着凌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甘宁,甘兴霸。”
听到这话,即便凌操再迟钝,也反应过来陆羡说这番话的目的。他虽然平时是个莽撞的武夫,但也不是只会逞匹夫之勇。
他默默地垂下头,心中想到:那甘宁行事如此恣意,想必其武勇的名声并非浪得虚名。这样的话,这次对黄祖的战役中,我也该对此人多加提防。
见凌操陷入沉思,陆羡笑了笑,既然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更何况,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正当她转身掀起帐帘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凌操的喊声,“陆军师,且慢。”
陆羡回头,却看见往常一直对她横眉冷对的中年武将,此时抱着拳向她行礼,面色真诚地说道,“多谢陆军师这次特意来提醒我。之前我对陆军师多有得罪,请您原谅。”
陆羡心中微动,一股温暖的同僚之情渐渐升起,她笑着回礼,“凌将军客气,你我为同僚,自当互帮互助。”
虽是寒冬,但面前宽阔的江河却丝毫没有冰封的迹象。在那宽阔而平静的江面上,漂浮地满是黄祖士兵的残骸。士兵们的喊杀声响彻天空。被火烧,撞击过的残破船只,在血染的江面上随风摇摆,在船只的旁边,则是数不尽地兵卒在水中挣扎。
此时的黄祖骑着手下的战马,完全没了往日嚣张得意的模样。他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头发也因丢了头盔而被狂风吹得凌乱不堪。因疲于奔命,他的武器也在颠簸中丢失,此时的他,好似一头肥羊误入了狼群。
“兴霸,”黄祖听到身后的追兵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额头冒汗,面色铁青地对身后的甘宁说道,“兴霸,你快帮我断后,待我回到南阳郡,定为你向荆州牧邀功。”
说完,他看不也看甘宁一眼,忙不迭地带领着身后的几个小兵,朝着南阳郡的方向,骑马狂奔。
手握长戟,身背弓箭地甘宁见状,低声喝骂了几句。
他虽年少浪荡恣意,但过了弱冠之年后就读书进入仕途,如今也想凭借着自己的武勇与计略谋得一番事业。但就在他集结了一队人马打算投奔孙策的时候,却被黄祖拦住,只得暂且依附黄祖。
想到那勇锐无前,短短时间便攻下江东多个郡县的小霸王孙策,甘宁长叹了口气,转身,举起弓箭瞄准几个追兵就射了过去。
“不知这仗结束后,我能否还有机会去投奔孙策。”甘宁正低声叹息,忽地感觉一道寒光从身前闪过,他立马汗毛一凛,侧身朝旁侧避过。
“你就是甘宁?”见偷袭不成功,凌操也索性暂时放弃了进攻,摆出一对一决斗的架势,开口说道。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南阳甘兴霸!你是哪个?”侥幸逃了一命的甘宁虽然心中仍有些胆颤,微微喘着粗气,但面上却摆出一幅嚣张的模样,瞟了凌操一眼,轻蔑的说道。
“哼,你这小贼不配知道你爷爷我的名字。”
听到这话,甘宁也不多言,转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咔”的声音,带着一抹狠烈的笑意向凌操袭去。
在甘宁和凌操酣战的时候,中军大帐中却气氛复杂。这次参与作战的将领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帐中,站在案几下方。而孙策,则坐在案几旁,一幅挫败的模样。
原来这一次与黄祖交战,虽然大胜,但黄祖此人十分残忍狡诈,就在孙策即将生擒黄祖的时候,黄祖竟然杀了他自己的一个手下,抢了他的马狂奔脱逃了,令孙策措手不及。
在追赶了一段距离之后,黄祖穿过一片丛林,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眼看着自己即将到手的杀父仇人逃跑,孙策心中极为懊恼,回到帐中之后就一直坐在案几前,低垂着头。帐中诸将看到自己的主公沉默寡言的挫败模样,自然也不敢再高声庆贺此次的大胜。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陆羡突然面色欣喜的从帐外走进,“主公,我有一件厚礼要送给你。”
“嗯?”孙策闻言,缓缓抬起头,看向陆羡。
陆羡见众人都好奇的看向自己,便举起双臂抬至面前,轻轻拍了拍手。
不多时,身披银甲的刘旭便押着一个被绳索缚着的大汉入内。
那大汉虽身形魁梧,但此时却面色颓唐,身上的战衣也早已残破不堪,浑身还遍布着擦伤或者撞击形成的血痕和肿块。
见到这副场景,众人都是一愣。孙策率先认出这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企图生擒的的黄祖,迅速从案几旁弹起,欣喜地喊道,“黄祖?!”
陆羡笑了笑,说道,“正是。”
黄盖不禁好奇地问道,“他不是已经投刘表去了?军师如何擒得?”
“我让刘大哥提前在路上设了绊索埋伏,等他一过,便摔落下马,这便擒住了。”陆羡笑了笑,继续道,“原来这黄祖还想奋力挣扎,抢过小兵的武器试图反抗。多亏了刘大哥武艺高强。”说着,含笑看了刘旭一眼。
刘旭也点点头接下了她的夸赞,抬头看向陆羡,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哈哈哈,好啊!”孙策爽朗地大笑,迈步走向刘旭,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头看向陆羡,“此次擒获黄祖,多亏了你二人。”
说完,面色一沉,低头看向仍在挣扎的黄祖,说道,“那日你射暗箭杀害先父,我早就立下毒誓,势必要用先父留下的宝剑将你斩杀,用你的血来祭奠先父。”说完,也不看那黄祖急切的想要求饶的目光,冷冷地转身挥了挥手,示意小兵将他拖下。
正在小兵们合力将垂死挣扎的黄祖往外拖时,突然有一个小兵面色惊惶地跑了进来。
“报!破贼校尉凌操被甘宁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