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共谋

两日后,刘旭和陆羡来到了寿春。

与庐江祥和安定的气氛不同,寿春四处都充斥着颓废荒芜的气息。陆羡刚一入城,便感受到了百姓的仇恨与愤恚。

衣衫褴褛的老人目光呆滞地坐在墙角,面前是一对正在哭泣的幼童。

“这位官人,您看看这孩子,只要一斗米啊。官人!”

见面前有身着华贵绸缎的官僚走过,老人急忙扑上前,跪着哀求道。

“您行行好把他们收了吧!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啊,官人!”

“滚!什么杂碎!”官员身旁的仆役连忙上前,一脚将老人踹到在地。转头谄媚地对着官员笑道,“马大人您慢走,小心脚下。”

那行姓马的官员微微昂首,睥睨了几人一眼,十分嫌弃地提着衣角从老人身上跨过,耳边传来的,是孩童更加凄惨的哭声。

刘陆二人刚踏入城门,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听先父说,寿春郡毗邻秦淮河,多平原少山地,土壤肥沃,亦是鱼米之乡。没想到在袁术的统治下竟成了这样!”

听到陆羡愤愤的低语,刘旭垂眸,眼中亦透露出一丝义愤,但又很快消散。

“陆大人,”刘旭沉声道,“我们已经到了袁术的地盘。未免多生事端,我们便直接去孙策的营中吧。”

“你调查过了?”陆羡有些惊讶,明明他们二人一直相伴赶路,怎么刘旭刚到寿春就知道了孙策营地的位置。

“是,属下昨天晚上暗访过。”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刘大哥真是可靠啊。”陆羡笑了笑,明亮的眼眸中透出赞赏之色。

“陆大人过誉了。我们这就出发吧。”听到陆羡真心实意地夸赞,刘旭毫不拖泥带水地潇洒转身,但那在微风中泛红的双耳却早已将他出卖。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孙策的营地。在一片如同画卷的青山绿水中,散落着数不尽的白色帐篷,仿佛一幅绝妙的雪景山水画。

“我们来此特意来见孙将军,还请您代为通报一声。”陆羡朝着军营门口驻守的小兵客气地笑了笑。

小兵面色警惕,厉声喝道,“你们二人是谁?”

“你对孙将军说他的义弟前来拜访。”陆羡面色不改,依旧笑盈盈地说着。

“义弟?”听到这个词,小兵虽仍一脸疑惑,但也不敢再对陆羡二人怒目而视,试探着说道,“那公子姓什么?”

“这你先别问,直接去与孙将军通报便是。”

见陆羡这般成竹在胸的样子,小兵也不敢怠慢,连忙跑向远处的大营。

不多时,小兵便恭敬地回来了,一脸陪笑着请陆羡前往孙策的帐中。刘旭则站在帐外等待。

帐中的孙策见陆羡进来,说道,“义弟,好久不见。”他紧紧地盯着陆羡,脸上虽然带着礼貌的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知义弟这次来,有何要事?”

陆羡知道到了她表演的时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义弟这次正是为了三万斛米而来。”

“哦?三万斛米?此话何意?陆太守不是刚拒绝了袁刺史三万斛米的要求?”

“是,某此次来拜访孙将军,正是为了将袁术没要到的这三万斛米许给将军。”

孙策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好笑。“袁刺史统领一州之地,位高权重。陆康既然都舍不得将三万斛米给袁刺史,又怎会舍得给我?”说完这话,孙策眸中流露出几分威胁。“你胆敢耍我?”

陆羡顶住压力,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地朝孙策行礼,身体微曲前躬,“某不敢欺骗义兄。袁术此人阴险卑鄙,手段狠辣。其在洛阳之时,就以威势欺压百姓,如今其治理寿春,更是带着手下官僚肆意盘剥百姓。”

孙策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陆太守自任庐江太守以来,事事皆以百姓为重,见袁术如此为非作歹,自然与其交恶。但义兄不同,陆太守早就听说过您在名士圈内的名声,更是十分仰慕您的武勇。若孙将军愿意守卫庐江百姓,陆太守愿将太守之位拱手相让。”

“你这话可是当真?”孙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陆羡。

“陆某既然敢独自来义兄帐中,自然不敢欺骗义兄。”抬眼看向孙策,陆羡平静地说道。

“你怕不是把我当作三岁幼童?”孙策虽然有些心动,面上却嗤笑一声,“那陆康治理庐江已经数十年,怎会轻易将庐江郡太守拱手给我?”

“义兄顾虑周全,”陆羡作出一幅被看透后心虚的模样,讪笑着说道,“义兄英明神武,未来必定不可限量。今后义兄经略江东之地,还请对陆家多加照拂。”

陆羡一脸诚恳,目光充满的希冀地看着孙策。

孙策意味不明地仔细地打量了陆羡一番,见她神色真挚,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好!你我两家自先父那时便有交情,如今你我二人又结为了义兄弟,我又会怎亏待陆家!”说着,伸手将陆羡一把扶起。

这时,孙策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下来,神色也露出几分尴尬。

“义兄可是担心袁刺史?”陆羡自然知道孙策在顾虑什么,便直接开口道,“义弟有一计可为义兄分忧。”

“哦?快说来听听。”

“陆太守为了整顿庐江郡,对郡内一些小人采取了严厉的手段和措施。其中自然有一些人对陆太守怀有谋害之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等义兄大军一到,郡内自然有内贼想要乘机作祟,我们便可顺势推舟。既可让义兄兵不血刃的‘收复’庐江郡,我等也可以乘机除去郡内见利忘义之辈。”陆羡神色从容地将出发前和陆康制定地计划吐出。

孙策眼中放出亮光,赞叹道。“义弟当真智谋过人!难怪公瑾在信中对你推崇备至。”

“义兄谬赞了。为表诚意,义弟愿隐没在义兄军中,直至义兄进城。义兄只需让帐外同我一起来的刘旭回去答复陆太守即可。”

“哈哈哈!好!义弟做事果然细致。来人!请帐外的刘公子进来!”孙策爽朗地大笑,对着一旁的亲兵说道。

刘旭听到传唤,便也随着小兵进入帐中。刚一进门,刘旭的目光便紧紧地盯着陆羡,见她并没有被为难的样子,才将目光转移到了孙策的身上。

孙策看着高大健硕又身姿挺拔的刘旭,想到周瑜信中曾说他武艺高强,内心不免起了较量一番的心思。

“听公瑾说刘公子武勇过人,”啧啧赞叹着,孙策看着刘旭结实的右臂,“不如你我较量一番如何?”

陆羡闻言心下一惊,怕刘旭直接拒绝,赶忙转头看向他。

“好。”令陆羡惊讶的是,刘旭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应下。“请孙将军赐教。”

“爽快!”孙策从身后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把红缨长枪。二人并肩走向帐外的擂台。

孙营的擂台设在营地中央,在一圈白色帐篷的围绕下,显得格外肃穆。孙刘二人就站在擂台中央,劲风吹过营地的旗帜,吹过近处的树林,唰唰作响。

就在枯枝被吹落在地的那一刻,孙策举起长枪,一个健步上前,透着寒光的锋利枪头直冲刘旭的喉间而去。刘旭见此,迅速闪身朝侧边躲去,就在孙策顺着力道向前,无法及时调整方向的时候,刘旭手腕翻转,破空的长剑宛如绚烂的银龙,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孙策的要害。

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缠斗了一个时辰,刘旭倏地抓住了孙策的破绽,趁其一时不察,剑刃便停留在了孙策的颈前。

见孙策仍有不服,想要再来一局的样子,陆羡连忙上前打圆场。“义兄,刘大哥当真是武艺超群,小弟今日算是长见识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刘大哥还要赶路回庐江,不如二位下次再比?”

刘旭神色不动,倒是孙策笑着说,“好!今日我也打的畅快了。刘旭,下次我定不输你。”

陆羡见状,送了一口气。又安抚了下孙策后,便嘱托刘旭尽快回到庐江,向陆康报告此次谈判的胜利。

刘旭收起长剑,向孙策抱了下拳。他内心虽然担忧着陆羡,却也知道自己身负重任。

深深的看了陆羡一眼后,刘旭便骑上马儿,一路朝着庐江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