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陆羡从昏迷中清醒,头痛欲裂的。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我……这是死了吗?”

一分钟前,她从楼顶急速坠落并撞击到地面,巨大疼痛自身下蔓延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她依旧温暖的手臂,看到完整表皮下清晰的血管。

她还活着。

确认了这个事实后,陆羡定了定神,开始观察周围。

这是一片平原,从她所在的地方延伸到地平线处都是一片片麦苗,青翠欲滴,可以看出这里的每一棵植物都受到了农户的精心呵护。可问题在于,在这一片生机盎然中,并没有任何动物的啼叫声,无论是蛙叫还是鸟啼。

“我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

带着疑惑,陆羡打算看看这四周是否有农家可以寻求帮助。可当她转身看向背后,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击脑壳。

不远处,与生机勃勃的麦苗相对的,是人间地狱。

大片大片的鲜红压倒了翠绿的麦苗,倒在地上的是数不尽的尸首,或者说,残肢断臂。

这些尸体似乎刚进行了一场械斗,武器散落在尸体旁边,反射出血腥的寒光。一部分尸体身着粗劣的甲胄,其余的则一身短打,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日常耕作方便的农户。

雾蒙蒙的天空也笼罩上了血色。这般血腥的景象刺痛了陆羡的双眼。或许正是因着这份刺激,她的脑海中突然涌进了一幅幅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

世家出身,家族没落,父母去世,豪强逼迫,仓促出逃,遭遇埋伏……

这具身体的过往记忆不断涌现,陆羡头痛欲裂,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她正处于东汉末年。也就是那个群雄纷争,中原逐鹿的时代。

想到这里,陆羡面色惨白。多年的历史教育让她明白,隐匿在波澜壮阔的战争表面之下的是百姓几十年的苦难,“马前悬人头,车后载妇女”、“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都是形容东汉。

经过黄巾起义和三国混战,中原的人口几乎缩减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真可谓是十室九空!

四周仍有风刮过旗帜发出的沙沙声,但除此以外,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警惕的观察了一会儿四周,陆羡确定前方的惨烈战斗已经落下帷幕。她慢慢伏起身子,壮起胆子向尸体所在方向前进。

身为一个普通小财务,陆羡在意外坠楼之前都只过着兢兢业业朝九晚五的生活,理所当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头皮发麻。

况且,即便原身是土生土长的东汉人,回忆中也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原身是世族贵女,虽然是胖纸,确也从小过着锦衣玉食,仆从环绕,家宅安宁,父母疼爱的生活。

看着面前森森白骨,陆羡胃部一阵不适,她强忍着恶心,使劲地吞咽着口水,这才勉强没有吐出来。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最近的一具尸体旁边。那句身体死状极为惨烈。

男人双目圆瞪,直直地看着天空,胸口横贯一道巨大的刀伤,血液在地上凝成了一片褐黑。他的衣服也已经□□涸的血液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陆羡看着面前的男尸,内心一阵悲恸,她知道这是原身带来的情绪,低声叹息。

“马大哥,走好。”

为了能够尽快地从荆州赶往庐江郡,也为了减少无谓的伤亡,原身在逃命之前就将身边的丫鬟和普通的仆人都打发了,只留下一些父亲去世前留给她的护卫。

这一路上多亏了他们与贼寇、流匪们英勇搏斗,原身才能有惊无险地到达这庐江郡的郊外。

可惜,在经历刚刚这一场与黄巾贼寇的战斗后,这一队忠诚的护卫们最终全军覆没。

陆羡取出马大哥身上的干粮与钱财之后,用头巾覆盖在他的脸上,闭上眼睛诚心祷告了一番。

“这位大哥,愿你来生能托生在一个太平盛世。”

再次睁开眼睛,她的眼神变得坚毅。

这一带流寇非常多。陆羡此刻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如果再遇到一伙贼寇,失去护卫们的庇护,她肯定无法逃脱。

好在这里离她的目的地庐江治地舒县已经不是很远,但为了以防万一,陆羡还是决定即刻动身。

这片地区多沼泽湿地,平时显然也没什么人来。

陆羡一路上连规整一点的土路也找不到,只能挑干燥一点的地区一步一步的缓慢前行,同时她还得留着心眼,提防着暗处伺机猎捕落单行人的贼寇。种种因素叠加,导致她行进得非常缓慢。

天色渐渐暗下来,陆羡开始思考去哪里藏身过夜,突然,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

陆羡知道这队人马大概率来者不善,她赶紧蹲下身子,隐藏在草丛中。藏好后,陆羡远远地观察着他们,她发现这队人马走的并不快。但奇怪的是,这些士兵们都头戴白巾,面色肃穆而哀伤。

在队伍前方带队的是一员武将,生得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坐在马上虽然面容悲伤,却不减威严。在他的身后,有一员小兵举着旗帜,上面写的是一个“孙”字。

孙?

我现在身处庐江郡郊外……这里有名的孙家?难道是孙坚?!

陆羡正在沉思,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谁躲在草丛中,还不出来!”

陆羡吓得一激灵,抬头一看,那名孔武有力的武将正紧盯着自己躲藏的地方。武将举起弓箭,将弓拉满。见此情形,小兵们也都纷纷举起了武器。

害怕自己被射成马蜂窝,陆羡赶紧起身,脑内搜刮出了东汉士人的礼节,拱手行了一礼,高声开口道。

“这位将军,我是庐江太守陆康的侄子,我的父亲是荆州陆由,前些日子不幸去世,临终前嘱托我去庐江投奔叔父。”

陆羡特意先说与庐江太守陆康的关系,是因为史书上记载,在陆康任职庐江太守的时候,孙氏一族也在庐江定居。虽然在历史上,孙家和陆家后来接下了一些仇怨,如果这时候孙坚才刚去世,那么陆康也大概率还没有得罪过孙策。

想到这里,陆羡狠下心来决定赌一把。运气好的话,自己还能被捎上一程。

果然,面前的武将听了这话之后,神情也放松下来。

“原来是陆小弟,我是原郡督邮守长孙贲。” 孙贲松了一口气,“我刚刚还以为是伏击的贼匪呢……不过陆小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陆羡不禁苦笑,“我带着家仆出行,只不过刚刚遇到了贼寇,我的家仆、他们……”

她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孙贲看着她站在夜风中孤零零的、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怜悯。眼前这孩子看着也不大,搞不好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却遭此横祸,真是造孽啊。

“我们有正在回庐江的路上。这一带有很多贼寇,陆小弟一人实在艰险,既然同路,不如和我们一起走。” 孙贲提议。

陆羡压下心中狂喜,嘴角扬起礼貌的微笑,朝孙贲行礼。

“那就多谢将军了。”

陆羡向小兵借了一匹马,在头上系上白色的头巾,骑着马缓缓的跟在队伍后方。

“呼,还好原身曾学过骑马。”看着身下膘肥体壮,比常人还高出一截的大马,陆羡在心中庆幸道。

孙贲这一路肩负着扶灵的重任,需要在队伍的最前方领路,自然也就不能来和陆羡交谈。要知道多说多错,陆羡因此长吁了一口气。

她为避难急匆匆地自荆州出发,一路上又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劫难,东西都掉的差不多了,现在身边就只剩了一些食物和银钱,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了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如果孙贲不信她与陆康的关系,她还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好在这孙氏一家都非常的豪爽快意,不在乎细节。而且孙贲又有要事在身,也没空抓着她仔细盘问,这才让她躲过一劫。

“不过,”陆羡骑着马低语道,“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是要见到少年孙策了!?”

作者有话要说:出于对柳丁《凤穿残汉》的喜爱,我也想试试写写自己心中的三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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