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夜这一看就很敷衍的行为让叶渃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忍住厌恶,皱眉赶人。
“这里就只有我?们?这几?个?羸弱女子,大?人还是请回吧。”
目光冷冷扫了?一眼?那不知道是把刀给他还是不给的官兵,叶渃转头,抱起地上的姝姝,抛下外边的人,就往房里而去。
董于转头,看向?樊夜,有些踌躇:“大?人……”
他转头,瞥了?一眼?那往里而走?的女子,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里尤在忐忑,脑中此刻满是风暴。他把叶渃的模样跟他认得的权贵全部对一遍,却发现压根不认识这丫头。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然会有长?平公主的贴身玉佩。
叶渃抱着姝姝回到床边,姝姝对于外边的人仍旧好?奇,一双大?而亮的眼?眸仍旧望着,望了?好?一会儿?,小手抱着叶渃的肩膀,歪头疑惑问道:“娘亲,这么晚,那么多人人,不睡觉干嘛呀?”
没回头看外边,叶渃伸手捋了?捋孩子头上散乱的头发后,把她塞进里边:“夜深了?,睡吧。”
声音,如水一般温柔。
但脑海之中,却是浮现樊夜那刀的时候。
倘若她们?当真是没有身份的人,那么他那一刻,他手中的刀,对着的就是她怀里的姝姝。
叶渃身子忍不住有些发抖。
却也只能?压下心底愤怒跟后怕,背对着他们?,轻声哄床里的孩子入睡。
清俪很快也合上房门,隔绝了?外头人的视线。
董于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樊夜,有些尴尬:“樊将军……”
已经看不到人了?,樊夜收回了?视线,带着转头离开,声音比方才对着叶渃时要冷冽许多:“我?们?走?!”
一众官兵,来时声势浩大?,离开时动?静也不小。很快,愿意?里便空了?,被惊醒的碧灵碧巧等人,本就带着困意?,这会儿?看着狼藉的院子,不免有些愤怒。然而只是鼓着腮,气鼓鼓地瞪着那群人方才立着的地方,而后,憋着一肚子气,低头去收拾乱七八糟的院子。
姝姝很快睡着了?,叶渃把睡相不好?的西西的脑袋转回来了?,接着也躺下继续睡,不过?片刻,床里便传出了?清浅的呼吸声。
而谢雪斐,自始自终,都藏在窗外。
藏身之处有草木与石头挡着,隐蔽得很,里头外面的人始终都没有发现他。
他在窗外立着,看着床里的叶渃跟孩子们?,久久出神。
谢雪斐回到自己院子时已经快天亮了?,黑色的袍子上沾着晨露,面色并不好?看。
濯云见他回来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追着他一路往里走?,跟在他身后,声音压的很低。
“公子总算回来了?,方才外边查左臂上有伤的,属下还担心公子被他们?发现。”
前头的谢雪斐并不吭声,转过?影壁,过?了?院子之后,便进了?自己的房。冷漠的态度让跟在后头的濯云不禁疑惑:陛下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而后他就听到里头的人,声音带着阴鸷:“离墨,进来。”
叶渃第二日起来时,已经是巳时,两个?孩子跟着她还在睡着,都睡得正香。
摸了?摸孩子小小的脸蛋,叶渃便起来了?。
这日天气不错,外头阳光万丈。
叶渃看了?一眼?外头的天空,但心情,却并没有多好?。
清俪见自家主子一句话?不说,也知道她心情不好?。拿着梳子,便安静给她梳发。她梳发的手法极为娴熟,不过?片刻,便梳出了?一个?极为好?看地随云髻。低头去梳妆台上拿首饰时,清俪就听到叶渃说:“我?们?过?两日便回燕都吧。”
她们?早就应该回去了?。
清俪轻轻点头:“奴婢等会就让人准备。”
叶渃没在说什么。
望着窗外,有些怔愣。脑海之中,闪过?那人对她垂涎的目光。
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姝姝这时候醒了?,小小的人儿?从床上起来,不见叶渃,就连忙下床往她这里奔,而后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脸在她的腿上,小脸蛋带着娇憨:“娘亲。”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叶渃伸手去把孩子抱上来,搂在怀里,小家伙就顺势抱住了?她,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眸,在她怀里睡。
叶渃忍不住一笑?,抱着这个?小人。后头清俪笑?了?一下,动?作娴熟给她往头上插上一支镶金点翠缠枝菱花簪。
***
翌日,夜深,谢雪斐换上一身夜行衣往外而去。身后还跟着离墨。
正要询问谢雪斐是否要抬水进去沐浴的濯云见状,连忙过?来悄声询问落在后头的离墨。
手揪了?揪他的身上黑色夜行衣的袖子,一脸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跟离墨这般打扮,濯云下意?识就觉得陛下要做什么。
他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虽说陛下这几?年行事?狠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如今陛下正受着伤,他们?人手又不足。濯云有些担忧陛下的安危。
离墨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手捏住濯云的手腕,往后一翻转,就把他的手拿开,接着快步跟上了?谢雪斐的脚步。
而此时,在邬城达官贵人最喜爱来往的庄子里,樊夜正搂着一名妖娆多姿的女子,在开怀畅饮。
夜雾轻笼湖水,对面的高台之上,身姿纤细的舞女们?,披着单薄的轻纱,水袖飞扬,轻歌曼舞,歌喉里唱出的曲,如那三月里的水,暖春里的绵软莺语,声声听得人骨头都软下来。
樊夜在这温玉软香中,有些醉。
但总觉得,似乎缺了?一些什么。
樊夜往身旁轻依着他的据说是这邬城最好?的歌妓浓妆艳抹的面上看了?一眼?,终于明白了?,缺了?什么。
这些女子美是美,可却是庸俗做作的美,跟那在巷中,满脸不骜的女子,根本不是一种类型。
她那种颜色,才是天生丽质的绝色。这些庸脂俗粉,自然是比不上的。
越想,心中更想要那人。越想,越觉得身旁的女子寡淡无味。
可偏偏,那女子自有身份。想要把她弄到手里,有些麻烦。
樊夜只能?用着这些次品。
“将军!寻到谢雪斐的下落了?!”
樊夜正琢磨着如何将叶渃抢来时,园子外边,一名身着盔甲的士兵匆忙进来。
本来还有些烦闷地樊夜一听,顿时振奋起来,推开不知何时被他搂进怀里的美人,便“嗖”地一下子站起来,急切往外走?。
浓厚眉眼?,带着狂喜:“在哪里?”
“藏在南边的梭子巷里。”
樊夜大?手一挥,本来带着几?分醉意?的脸激动?得红了?起来:“走?!今夜,本将军要活捉谢雪斐!”
身后喝得头昏脑涨的邬城太守,醉意?也尽消,颠着肥胖的身躯追了?出去。
前头,邬城的官兵飞快地领路,穿着厚重盔甲的幽国士兵如在自家一般,飞快往城南奔去。
夜已经很深,临街两边的百姓已经睡了?过?去。但外边庞大?的动?静,还是惊醒了?许多人,他们?从床上起来,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去,便见到外边一个?接着一个?飞奔过?去的黑影。黑影往前穿梭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响声,让周围的百姓不禁在心里嘀咕: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吧?
梭子巷位于邬城南边,巷口窄小,巷子极深,而六号,位于深巷里边。夜晚夜出的猫趴在角落里哀叫如同?哭泣的孩童,更衬得深巷恐怖。
董于见这巷子实在太窄,加上周围一片潮湿昏暗,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劝道:“将军,这姓谢的应当不会在这样脏污的巷子里吧!”
樊夜却深信自己手下的人,借着火把上边的光,看着前头看不到尽头的巷子,口气有些狂妄:“那姓谢的就在里头,诸位儿?郎随本将军快快进去,若是能?够取下他项上人头,本将军定然予你们?滔天富贵。”
如今周国已经强盛到能?够与燕作对的地步了?,把谢雪斐杀了?,到时候周国,还不是他们?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