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斐关心起叶渃离开邬城的事情。
“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听闻夫人前段时日不在?邬城。”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不在??
叶渃狐疑地看着他。
谢雪斐敏感察觉她的情绪,知她心底存疑,垂眸谨慎解释道:“今日听下人说,夫人是因?为出去了,下人懈怠,您的女?儿?这才走丢。”
孩子待在?他这里这两日,除了哭闹,并没有其?他的事情。而今又关心起他们的事情,说起来,还算是她们亏欠了人家。
昨日还想?着送东西过来感谢,但昨夜一累,便?忘了。
叶渃态度柔缓了一些,平和道:“我在?外?边的生意遇到了谢事情,便?把孩子交给下人了。孩子如今跑得快了,自然是调皮一些。”
谢雪斐点?点?头,不再往下问。
分寸把握得刚好,反而让叶渃心底的怀疑轻许多。
余下的,便?是两个孩子稚嫩的声音。
“还要?吃糕糕!”
“要?吃这个糕糕。”
孩子们吃完糕点?后,始终安静地看着两个孩子的叶渃再也坐不住,从?凳上起来,轻拂衣裙褶皱后,便?去把坐在?谢雪斐怀里的西西抱下来,声音柔和无比。
“我们回去吧。”
这是两人从?再次碰面以来,最靠近的那一刻。
女?子身?上温软的香,似乎那温泉里缭绕的烟雾一般,飘了过来,带着很柔很柔的味道。她弯身?起来时,身?子侧着,白?皙的雪颈,正对着谢雪斐,带着几?分撩人感。
明明不过瞬间的动作,却让谢雪斐觉得,她靠近又离开时的瞬间,过于漫长。脊背僵着,脑海之中,皆是那一截白?得发亮的颈。
他想?要?起身?,但良好的定?力,让他最终还是忍住心底的悸动,仿佛无知无觉一般,继续如木头一般,坐在?原地,维持面色平静的表面。
但他心底,实际上在?抓狂。
他想?,把她拥入怀中,肆意亲吻,来疏解这几?年寻找他们的狂躁。他想?,抱着两个孩子,听他们喊一声爹爹。他想?,想?带他们回大周。
可是……
他不能。
一旦他暴露出身?份,那么叶渃的态度,恐怕只有憎恶。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怎么可能再入自己地囚笼。
哪怕,谢雪斐并不想?再困她。
哪怕,他愿意给她自由,愿意给她一切,她恐怕,也不会再愿意如当初一般,笑靥如花地唤他一声:“夫君。”
现在?,他只能坐在?这里,看着叶渃把孩子抱走,而后对着他淡淡一笑:“多谢公子款待,我们先回去了。”
要?走了。
姝姝赶紧入抱上猫猫,看了一眼怀里柔顺的猫后,就小跑到叶渃身?旁,对着谢雪斐甜滋滋一笑:“谢谢酥酥,我们要?回去啦。”
清甜的声音,如叮咚清泉。
谢雪斐心里不舍,可最终,也只能说了一句:“好。”
旋即起身?,跟着他们往外?走:“我送你们到门口。”
叶渃没想?太多,拿着帕子给西西跟姝姝擦了嘴,就一手牵着一个,往门口而去。
这一段路有些漫长,前头叶渃跟两个孩子在?说笑。
孩子们活泼无比,看到小花小草都会好奇地问。
“娘亲,这是什么花呀?”
“这个呢,这个是什么草,为什么它长这个样子?”
孩子甜甜的声音,让谢雪斐想?到,小时候母亲做给自己的甜汤。
那时他年纪还小,跟在?父亲身?旁,每日习武学字,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父亲那时候,最大的希望,就是希望他日后成为一名顶天立地地男儿?,保家卫国。那时候的他,从?未想?到,自己后来不仅没有如父亲那般保卫大齐,甚至连一个父亲一个丈夫职责都没做到。
倘若父亲还在?,他应该会憎恶自己有这么一个无用的儿?子吧。
伴随着孩子们清脆的声音,谢雪斐跟着他们走到了门口。
姝姝两兄妹知道谢雪斐跟在?后头,出门时,姝姝抱着怀里的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便?奶声奶气道:“酥酥,我们回去啦。你不用,不用送我们了。我们自己,认得路的。”
西西听到姐姐说话,附和:“对对对。”
谢雪斐没想?到到门口了,这小家伙还记得回来跟自己道别,心中一暖,一时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目光温柔:“好。”
“改日有空再来。”
姝姝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来,不过担心自己的拒绝会让谢雪斐伤心,她愉快地答应下来:“好的,有空,有空我再来。”
毕竟叔叔家的糕点?是真的好好吃。
姝姝想?着,忍不住又舔了舔嘴角。
孩子喜欢这里,谢雪斐自然是高?兴,搭在?她小脑袋上边的手,有些不情愿地收回:“好,改日有空便?来。”
眼眸微闪,他手垂在?身?侧,忽而又开口:“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
西西立马抢先开口:“姐姐叫朱朱,我叫西西。”
“朱朱?希希?”谢雪斐轻喃两个孩子的名字,却不知道,孩子的名字,是否与他所想?的字是一样的。
眉轻轻一蹙。
叶渃没管他在?琢磨什么,抬手拉过姝姝的衣角以及西西的手,带着他们转身?离开:“走吧。”
姝姝被拉走,回头看了谢雪斐一眼,抱着怀里的猫,便?跟在?叶渃脚边离开了。倒是西西,还惦记着好吃的糕点?,跌跌撞撞地跟着叶渃走了一段距离后,扭头回来,对谢雪斐大声道:“酥酥,我们下次,还来吃糕糕!”
生怕谢雪斐会忘记一样。
谢雪斐回了声好。
她们渐行渐远,而他,立在?原地,一直目送她们远去,远去,直到进了院子,这才露出悲伤而自嘲的神情。
晚一些,谢雪斐收到了叶渃送来的东西。
茶叶,鹿茸,人参,灵芝,都是好物?,一看就价值不菲。
濯云在?一旁看着这些放在?桌面上的好东西,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如今真是阔气。”
谢雪斐却对这些不过是叶渃随手敷衍他的东西不感兴趣:“拿下去吧。”
声音带着些许淡漠。
濯云只能把这些东西拿走。
桌上放的东西一下子空了,但谢雪斐仍旧坐在?桌旁,手指轻扣桌面,想?着叶渃这些年,一个都是怎么过活的。
玉指有规律地敲击了一会儿?,他起身?,想?要?去喊离墨,让他进来去查一查,她这些年,到底由谁在?庇护,才让他迟迟寻不到她。
可只立了那么一会儿?,谢雪斐便?放弃了脑中的想?法。
对于叶渃的真实境况,他实际上是有些抗拒知道的。
她离开了三年多,当初走时,孩子仍旧在?她腹中。而今,孩子们能蹦会跳,而她,美貌比当年更甚。
依她的性子,他不确定?她一定?会守身?如玉。或许……或许,她早就已?经嫁了人。那不知名的男子,接受了她的两个孩子,他的孩子,对着另一个男子唤爹。
谢雪斐越想?越头疼,终究是忍受不了,他从?桌旁起来,高?大的身?子,跌在?了床上,
接着,他很快入了梦。
梦里,叶渃一身?凤冠霞帔,似乎在?成亲。
而她对面,一个看不清出面容的男子,对她伸出手。男子身?上同样穿着喜服,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他们相携,一路走进了大堂,而后对着高?堂,拜了下去。
自己心尖的人竟然跟着别的男人成亲了,谢雪斐怒不可遏,疯狂地冲过去,想?要?把叶渃给抢回来。但是,他的手一碰到叶渃的身?体,便?如同碰到雾一般,压根抓不住。
他狰狞,疯狂,像个疯子一样试图去抓她,但是,无论他怎么癫狂,他都抓不住。
痛苦在?身?体里蔓延,他的身?体,如同被撕裂一般难受。
梦境戛然而止。
谢雪斐醒来时,一切平静。脑海之中,浮现白?日叶渃带着孩子离开的模样。
他的心神稍定?。
门口这时候传来了踢踏的脚步声,片刻后,有人扣动房门,是离墨的声音。
“公子,樊夜来邬城了。”
樊夜,是幽国镇守极乐城的将领。
几?日前本是幽国皇帝以庆贺诞辰为名,给周围各国发了帖子,谢雪斐亲自去恭贺,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鸿门宴,他们刚到极乐城就中了埋伏。
樊夜来邬城,恐怕是为了擒他。
谢雪斐眼里,闪过一抹阴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