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缓缓驶到紧闭的朱红大门前,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身手灵活的小丫鬟,对着车厢的方向抬声道:“小姐,我们到了。”
马车车帘掀开一角,一只纤纤玉手伸出,小丫鬟上前,搀扶着马车里的主人下来,庄怡萱一袭白衣,一只简简单单玉簪箍起满头青丝,别了朵白梅在头侧,一袭面纱只露出一双明眸,分外清丽秀雅惹人怜惜。
庄怡萱抬头看向高高在上写着烫金两个大字“宋府”的牌匾,眼里闪过深思。
上一辈子,她什么都没想过和表妹争夺,她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表妹生来就金尊玉贵,任意妄为,仗着姨夫和陛下的宠爱,到处得罪人而不?自知,一旦没有?了仪仗,宋府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连她这个来投奔的孤女都脱不了任何干系。
只是脖子一凉,失去意识后再醒过来她已经处于父母双亡,在去姨夫家的路上。庄怡萱本想回头,可是想到父亲去世后,恨不得把她家所有?财产都占为己有?的亲戚族人,她又压下想回头的念想,前有?狼后有虎,最起码,现在她那个位高权重的姨夫不?会?惦记着一个孤女的财产。
庄怡萱一路上想着自救的方法,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表妹少得罪人,只不过表妹那性子,也不?是她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姐好置喙的,跟姨母说让姨母管教,那是更不可能的事了。
上一辈子,她到宋府的时候表妹跟姨母的关系就已经很差,表妹也根本不会?听姨母的管教。跟姨夫说,表妹今日的性格多半也是姨夫宠出来的。
其实,她又何尝不?羡慕表妹的恣意生活,有?一个把她当掌上明珠的爹爹,尤其是这个爹爹是大庆朝位高权重的权臣。她敢跟姨夫开口说表妹一句不好,怕不?是会被姨夫直接赶出宋府。她一介孤女,身怀重金,离开了宋府的庇佑,怕不?是尸骨无存。
“这?是谁的马车敢挡在宋府的门口拦我们家小姐的路。”一道嚣张的女声响起,打断庄怡萱的思路。
庄怡萱侧头望去,就看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在她的马车后,一个小丫鬟双手叉腰,嘴里不?饶人对着迎上来的宋府的门房喊道:“没长眼色的东西,没看到我们家小姐回来了吗?还不?早早把大门打开小姐进去。还有?不?要让什么人都在我们宋府门前多逗留,不?然还以为我们宋府是集市,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
翠环说完漫不经心的睨了庄怡萱一眼转身进了马车,现在的女人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她知道自家老爷位高权重,相貌英俊,后院又只有夫人一个,在外专情?的名声显赫。她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甘愿自荐枕席,想与她家老爷春风一度,现在竟然还有?送上门来的,真的是......
庄怡萱握紧手中手帕,她认出这张嚣张至极的面庞,是表妹身边的大丫鬟翠环,那一张嘴得理不?饶人,表妹这?么容易得罪人和身边这?个丫鬟的巧嘴也脱不开关系。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大庆朝最有?权势的两个人的宠爱的宋缘,她身边的大丫鬟都比普通的官家小姐有?派头。
庄怡萱望向马车,不?用说,马车里坐的应该就是宋缘表妹了吧,前世的她没有?在路上耽搁那么久,只想早早的投奔姨母,到宋府的时候没有这?么早遇见表妹,听说表妹心里不?舒畅,就去京郊的庄子上散心去了。等到表妹回来,甚少来见姨母,跟她这个在姨母身前伺候的表姐也没见上几面。
她有时在想,她要是是姨母的亲生女儿,她绝对不会?如此不孝,她会孝顺姨母,尊敬兄长,也绝不?会?让疼爱自己的爹爹落入别人的圈套,只可惜,她只是来投奔的一个孤女而已。
在翠环面前点头哈腰的门房换了一副脸色,趾高气昂的来到庄怡萱面前,“这?位小姐,我们府上的小姐要回府,你看。”
庄怡萱也不?想和这?种捧高踩低的人多加纠缠,拦住身边忿忿不?平想要冲上前的小丫鬟,低声让车夫先把马车停到一旁,轻移莲步靠近那辆豪华马车,看到马车旁的护卫握紧武器,警惕的眼神,止住了脚步,苦笑一声,提高声音让马车里的人也听清楚:“表妹,你是宋缘表妹吧,我是庄家的表姐。”
躺在马车上的宋缘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翠萍,翠萍轻轻点了点头。
马车里传来女子慵懒华丽的声音,“原来是表姐啊,那真的是有失远迎了,也是翠环没眼色,认错了人,回去以后我会?重重罚她,表姐不?要见怪。”
“表小姐,是奴婢的错,有?眼不识泰山,请表小姐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这?个小丫鬟计较。”翠环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庄怡萱看马车里的人嘴上说着歉意,却连下马车道歉的行动也没有,心里闪过难堪,不?过想到表妹最后的结局,最后只是心里感叹表妹的规矩竟然连普通女子都比不?过,难怪最后会......真不?知道姨夫这?样宠着表妹是疼她还是害她。
“不?会?的,是我的马车没停对地方,挡了表妹的路。”
“既然表姐是客,那就让表姐先进去吧,想必娘也等急了。”宋缘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庄怡萱连忙拒绝,“这?怎么行,表妹才是主人家,还是表妹先进吧。”
“表姐,我说了,让你先进,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这?次,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马车里声音主人的不?悦,周围的侍从齐齐低下头,就怕受到迁怒。
庄怡萱面纱下的脸霎时惨白,她与表妹见的次数并不?多,只不过从周围人对表妹的惧意以及描述,就可以了解到表妹喜怒无常的性格,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表妹虽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可单单几句话,却让她进退两难,实在是太让她难堪了。
庄怡萱不敢再推辞,怕再推辞下去,宋缘会?给她更大的难堪,只说了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庄怡萱带着丫鬟进了宋府,可是内心对宋缘的不?满达到顶峰,像这样的表妹她一点也不?想救,还是算了吧,她人单力薄的,也无法救下整个宋府,能救下自己都还是未知数。不?知道等到最后,表妹知道自己第一面就得罪了有?希望能把宋府救下的表姐后,会?不?会?对自己当初的高傲而后悔不?已。
庄怡萱被带到宋金氏面前,两人忍不?住抱头痛哭,一个是想起自己那命运多舛的妹妹,一个是想起前世对自己这?么好的姨母,最后也惨遭毒手。
等到二人止住泪意,才叙起了家常,庄怡萱无意间提起在门口似乎惹到表妹不悦,宋金氏马上耷拉下个脸,“你不?用管她,被她爹宠得无法无天了,碰到她吃亏的也是你,平日多绕着她走。”
庄怡萱听到和上辈子一样的叮嘱,在看看姨母脸上没有半分母女之情?,反而一脸厌恶的表情,把这?疑点记了下来。上辈子的自己哪敢去探究什?么,只知道寄人篱下少做少错,也不?多去探究什么,连自己怎么被牵连进去的原因都不知晓,这?一辈子她是不想再做个糊涂鬼了。
宋缘回了自己的房,歇了下来,翠环没有?在外的嚣张气焰,低眉顺眼的给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宋缘轻轻敲着腿。
“这?个表姐哪来的?”宋缘开口道,庄怡萱要是知道自己寒暄了半天,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哪来的,怕不?是要气得火冒三丈了。
在旁为宋缘沏茶的翠萍开口为解释道:“小姐,她应该就是夫人那个嫁给商人的妹妹的女儿,听说是庄老爷的独子在外行商的时候遭遇泥石流,尸骨无存。庄老爷听到这消息就急火攻心去了,庄夫人接二连三受到打击也病倒了,在缠绵病榻之际,变卖了家产,让庄家仅存的血脉庄怡萱前来投奔夫人。”
宋缘一听到是宋金氏那边的亲戚,冷哼一声:“当我们宋府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留,真的是不知所谓,我爹知道这?件事吗?”
翠环对自家小姐对夫人的态度是完全无视的,“夫人知会过老爷一声。”
“那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怎么,我不?算宋府的主人是不是?”宋缘的声音不怒自威,房间内的下人迅速放下手中的事跪倒在地。
最终还是跪在地上的翠萍开口:“那时候小姐心烦,老爷嘱咐不?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打扰小姐的清静,老爷还说,要是小姐不?乐意的话,直接派人赶出去即可,有?什?么事老爷为小姐兜着。”
宋缘的心被安抚下来,挥了挥手,“算了,毕竟不?能全赶出去,赶出去一个像什么样子,只要她乖乖的呆在她一亩三分地上,不?要在我面前瞎蹦跶就行。”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对了,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宋缘这?一问,一直镇静自若的翠萍反而迟疑起来,咬了咬牙道出事实:“老爷被陛下留下在宫里用膳了。”
宋缘一听,怒意上涌,忍不?住摔了手边的杯子,强压下自己的怒火,“去好好招呼那几个请回来的道士,过几天就把他们送到陛下面前,能不能留下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