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天师6

巨大的书墙被一分为二,露出一条漆黑的小道,只容一人行走。鹤斐在前,陈若芸小心翼翼的拉扯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

小道并不长,连接着的密室很快呈现在他们面前。这是一间被四面不透风的墙包裹的房间,墙壁上的蜡烛倏地自燃,昏红的烛光立刻笼罩在整个房间,红烛滴落,无端渲染了一层朦胧的恐惧。

陈若芸的视线适应了黑暗之后,立刻看到了房间中间似有血液缓慢流淌的法阵,“啊!这是什么?!”

法阵呈现方形,四四方方的,每个锋锐的拐角处都插着一根槐树枝,点与点之间连接的沟壑里有血液在流转,正中间竖立着类似于佛牌的东西,佛牌下方被镇压的是一张褐色的符纸,上面似乎是用笔墨勾勒出什么字符。

此时那道符纸下方已经燃烧殆尽,剩余最后两个字却怎么都无法燃烧,似乎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止。

“四方阻杀阵,以槐树和血为引,聚集阴煞之气,生辰八字为媒,不出三日必死无疑。此法成后逃不过,躲不开。”鹤斐说道。

陈若芸怒从心起,之前她还或多或少对亲人害自己性命有疑虑,然而出现的这一切都绝不可能是巧合,手比脑子快,直接就要去拔了槐树枝。

那槐树枝看起来就是一支细细的枝条,可凭空立在地上,陈若芸本以为很容易就能拔下来,谁知道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枝条愣是纹风不动,像是和水泥地融为一体一样。

“没用的,这阵法的中心是那块阴牌。”

“阴牌?”陈若芸看过去,惊讶的发现,“咦,这个和二婶身上的一模一样。”

“佛牌驱鬼镇鬼,阴牌亦然。区别不同的是制作材料不一样,阴牌是由尸体极其怨气通过特定阵法、在特定时间制作而成,生来便嗜血。”鹤斐眯起眼睛,“王青青身上的阴牌是由尸体所做,可驱使鬼魂,而你的这块非阴非阳,似阴似阳,恐怕是用来驱使你死后的魂魄。”

陈若芸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背后这人这么阴毒,夺了她的寿命、要她的命、死后还要奴役她的魂魄,“我这是得罪了谁!”

鹤斐闭上眼,双手快速在身前结印,动作流畅而优美,带着一股无形的澎湃的生机和威压。须臾,他咬了一口食指,指尖立刻冒出一滴火红的鲜血。

血液跟随着鹤斐的手指在空中逐渐凝结成一个复杂的法咒,“今请神将,驱之魍魉,以大运之名,破!”

狭窄的空间上空隐约乍现一声“咔嚓”,伴随着雷鸣之声,四方镇守的槐树枝条开始抖若筛糠,阴牌周身浮现出血气,鹤斐的指尖血如同闪电一般飞了出去,隐约被一层金光包裹。

阴牌想要利用血气来和指尖血抗衡,双方接触的一瞬间,金光大盛的指尖血像是一头凶狠的猛虎一口将阴牌咬成两半,阴牌毫无抵抗能力的碎裂落地,空中那点血气“刺啦”一声摇摇欲坠的消失。

鹤斐赢得轻松,从陈若芸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感觉看了3D的科幻大片,张牙舞爪的黑气在鹤斐面前就像是一条落水狗,她张大嘴,“卧……槽……”

无风起浪的密室再度恢复平静,墙壁上的红烛已经燃烧了一半,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地上的阵法如同刚经历一场六级台风一样,树枝凌乱的倒在干涸的甬道中,中心位的阴牌早就粉身碎骨。

鹤斐走进被破坏的法阵中,手一抬,那张燃烧了大半的符纸自动腾空而起,金色的火焰包裹着符纸开始燃烧,三秒后就化作了灰飞。

远方操控阴牌的某人胸腔血气翻涌,一口血喷射而出。

“大师!”陈若芸赶紧换了称呼,恭敬又小心的问,“这事儿,完了?”

“你身上的转命符和四方阻杀阵都已解,经过这件事后你的命格发生巨大转变,生辰八字也成了你在车祸中活下来的那一刻。”鹤斐从口袋里掏出湿巾仔细的擦拭手指,“日后多积德行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属于你的跑不了。”

陈若芸已经知道自己原本的命格,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心立刻放下了不少,试探性的去摸额头,掌心一片温热,眼泪哗的掉了下来,哽咽的不成声,“谢谢你,要不是你,或许我真的就真的稀里糊涂的死了。”

“但是,到底是谁转了我的寿命呢?”陈若芸甚至怀疑过自己的父母,但是她就是长寿命,父母要是真的转了又怎么会死?

“这么晚了,明天你还有大事要做,先回去休息吧。”鹤斐没有回答,印证心里的猜测还需要时间。说完后便看也不看密室内狼藉的一片,率先走了出去。

陈若芸现在对鹤斐是全然信任,愤愤的看了一眼破碎的法阵后赶紧走了出去。两人走出密室后,书墙自动合拢,书房内的一切都恢复成原样,鱼缸里的鱼儿正在欢快的和水草嬉戏,仿佛他们没来过一样。

鹤斐站在客卧的落地窗前,感受着四方黑气狂暴的流动,别墅内外的黑气似乎都要按捺不住了。而这一切的开始则是从他打碎了那个阴牌开始,阴牌的制作采用陈若芸的血,辅以阵法夺命、镇压双合一却是一举两得之效。

天边一缕晨光乍破,昏暗的天际正值阴阳交替之时,万物从沉睡中苏醒,冉冉升起的太阳驱散了别墅里的阴寒,黑气重新蛰伏回黑暗中,等待下一个夜晚的降临。

王青青坐在餐桌上,神色更加憔悴,脸上扑再多的粉都掩盖不了她的惶恐和紧张,眼球上血丝密密麻麻的覆盖,像蜘蛛网一样,一点点小动静就能让她失控的尖叫起来。

“够了!”陈孟重重的一拍桌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吃饭就给我滚上楼去!”

“陈孟!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还不是为了你!”王青青伸出尖锐的红指甲指着陈孟的鼻子怒骂,“好啊我知道了,你现在有了钱就看不起我这个糟糠之妻了是不是?那你找外面的小三温柔快活去啊!”

“你胡说什么!”陈孟猛的站了起来,“这里还有孩子和外人在呢,你发疯就回去发行不行?”

“陈孟!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本以为王青青会被震慑住,没想到直接被激怒的她瞬间崩溃的开始摔盘子,一桌子饭菜打翻的七零八落,佣人们也是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别墅里正兵荒马乱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管家叹了口气赶紧跑去开门,谁知道迎面看到的竟然是气宇轩昂的警官们,为首的正是刘冲。

刘冲掏出证件和文件,“您好,这是警方出具的搜查令和警官证,请打开门配合警方调查。”

管家心下一沉,“陈家是出了名的慈善之家,你们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来搜查?”

刘冲抖了抖搜查令,再次重复道,“请打开门配合警方调查,否则我将会以妨碍公务罪依法拘留你。”

管家与警方的争执很快被佣人报到了陈孟面前,陈孟脸色陡然一沉,对王青青怒斥道,“还不回去!丢人现眼。”

王青青也一反刚刚的癫狂,甚至打了个冷颤,转身快步向楼上跑去,由于跑的太快太急还在楼梯上摔了一跤,也不叫痛爬起来就冲回了房间。

有了陈孟的允许,管家不得不后退两步让开路,房门大开,刘冲没看到王青青问了一句,陈孟说她生了大病,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刘冲对着队员挥挥手,“你们去后花园那里搜查,特别是木棉树下不要遗漏,搜仔细咯。”

“是!”队伍瞬间散开。

旁边的陈孟听到后花园、木棉树的时候瞳孔震荡,不过他立刻强行镇定下来,因为他非常明白警方绝对搜不到任何东西。

刘冲知道他这次是冒了很大的险,可是他不论怎么查都觉得看似辉煌慈善的陈家有秘密,搜查令一直批不下来就是因为警方知道陈家如今的影响力。要不是他上次进来过一次,回去用了自己的前途做担保,被领导骂了好一顿才取得这张轻飘飘的纸。

他站在大厅来回走动,实则内心十分焦灼。这个时候不由得有些后悔太过冲动,怎么就那么轻易相信了韩文亦的话,难道是上次水坑事件让他的印象太过深刻?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

警员小跑了过来,附耳低声说,“刘队,花园什么都没有。”

“什么?!”刘冲大骇,“木棉树下呢?”

“整个花园都翻了一遍,没有。”

“再挖深一点。”刘冲手指都在颤抖,埋尸怎么可能浮于表面,从陈家的佣人失踪人口算已经十多年,这么多年了,木棉树的长大也需要时间,所以肯定还在下面。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陈若芸害怕的站在鹤斐身侧,紧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恍惚间,她突然想到了二叔身上的那个背影,之前因为害怕而不敢多看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倒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陈孟终于意识到家里还有个外人,拉扯过侄女就嘟囔,“你看看他,简直就是丧门星。之前他没来家里的时候都好好的,结果他一来你父母也就……现在家里都被他连累了,听二叔的话,赶紧找个时间把他赶走……”

“二叔!”陈若芸又急又气。

鹤斐看了一眼强作镇定的陈老二,视线停留在陈孟肩膀上瑟瑟发抖的女鬼身上——你还在等什么?复仇的机会到了。

被警方正气压制的女鬼完全是靠着仇恨才勉强留下来,听到这话的时候当即就震惊了,她抬头看向发声处,只看到了一双黑沉的双眸。

女鬼想了想,咬咬牙从陈孟肩膀上离开,径直飘去了花园。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警方依旧一无所获,整个花园都被撅的七零八落。陈孟松了口气,怒瞪着刘冲,“警方无凭无据冲到我家,捣毁我家花园,这件事我一定要向社会公示,你们……”

他的话被一声充斥着兴奋的嘹亮声音打断,“刘队!在这里发现了一具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