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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没闹,乖乖回了屋里写大字,一直到晚间,她才见到努尔哈赤。

两个孩子几乎一直在睡,她也是一样,昏昏沉沉,不知外头是何年。

“你坐着?,别过了冷气。”

小婵找了个枕头给她靠着?,眼看着?努尔哈赤脱了黑狐裘,暖和了一圈,才到她身边来。

他细细盘问了一番,醒来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哪哪儿都要问到。

得知土豆已经能挖了,佟子衿心里又想出不少菜单来。

狼牙土豆、鸡汁土豆泥,最绝的是用土豆泥做卷边披萨,这个吃的次数不多,但绝对惊艳!

“土豆是主食,也得让人看?着?点东果,哪有人吃多了不长肉的。”主要怪亲额娘遗传了易胖体质给她,不注意点都不行。

努尔哈赤看她吐语如珠,声音清脆语气嗔怪,心尖尖没来由地划过?一根羽毛。像昨夜里睡得那样死,一动不动的,就算稳婆说人没事,他也一万个不放心。

呼吸微弱,手指头放在鼻子下头,都不好察觉。

也许是他手上的茧子太厚了,对细微的呼气不够敏感。

总之人好好的,今天还能欢天喜地同他说着土豆的吃法,就算是顶顶幸福的存在了。

一听生了个双胎的时候,他心里头咯噔一下,饶是打了几场仗都没慌过?的心,不由自主的跟着?揪起来。

小口子大孩子,一次性还要生两个。

若是真有个万一出现,是努尔哈赤想都不敢想的结局。

从一无所有到儿女双全,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她,也只可能是她。昨天陪着坐了一夜,他真的想了很多很多。

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还?有几十年要走;人的一生说短也短,长生天随时都能将人带走。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从来都不信什么福报业障之类的东西,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小时候是为了生存下去,跪李成梁是如此,入赘其实也是一样。

杀尼堪外兰是为了报父仇,统一建州女真是为了有对抗朝廷的资本,让他能顺利地杀尼堪外兰。

对比佟子衿则完全相反。

她嫁他,图的是他这个人;敬他爱他,为他生儿育女,帮他撑起建州的后方,教会?百姓自给自足,也毫无求回报之心。

这样的女人,他努尔哈赤得之爱之,夫复何求。

舒尔哈齐曾经问他,如果像长生天许愿,渴求一样东西,会?选择什么?

他说财富、权利、挚爱等等,直到昨夜他才止不住地肝颤,若是长生天怪他所求太多,那就只求妻子平安。

想看到爱笑的她,蹙眉的她,想看到她兴奋时上翘的眉梢,不高?兴时的小表情,而?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她。

佟子衿怎么都想不到,男人也偶尔会?有矫情的时候,毕竟她那时候睡得很香,完全不知道,也猜不到他都自己脑补了些什么。

话音未落,男人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怀抱宽阔、清爽,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但是他的力气很大,带着几分?强势和不容质疑。

七月的风,九月的雨,腊月的雪,都没有这个怀抱让人心动。

“你……”佟子衿的脸贴近他的胸膛,听着持续加快的心跳声,忽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一只还抽离在外头的手,就一直保持着?静止的状态。

处处皆是静止画面,唯独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更有力。

过?了好半天,两个人才松开。

“我没什么,就是想你了。”说完这话,就觉得酸,和他这张刚毅的脸,根本就不搭。

佟子衿愣愣,连笑都没来得及,人还是懵的,就见努尔哈赤自己找了台阶下,“我抱抱孩子。”

代善和洪太主还在睡着,突然被抱起来居然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叹,孩子心大到没边儿了。

“知道是阿玛来了,一点都不哭闹。”

佟子衿撇撇嘴:“是你身上有我的味道,他们才肯让你抱。”

有些人明显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褚英当时那么闹,有孩子的原因,难道就没有大人的错?

虽然有迁怒的因素在,但这种事?很难不偏向崽崽。

努尔哈赤低头沉思,鼻子翕合两下,问:“你身上是花香味,那我是什么味道?”

有一说一,她可能是护肤品腌入味了。

溥仪给她的民国乳霜,被她用来擦全身了,不知道取之有多尽,但并不妨碍她先“腌”上自己。

桂花香是最润的一款,也是香味最浓的一块,她和东果都挺喜欢的。

至于努尔哈赤嘛,身上清清爽爽的时候,其实有一股奶味。许是成日里被逼着喝牛乳的关系,这两个月愈发明显。

不过?,还?是褚英的奶味更明显,新生的两个小东西也如是。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奶味相投?

他听完笑笑,放下孩子又拉着?佟子衿抱了一会?儿。

是个大号的崽崽,今天尤其腻歪,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疯,虽然有点享受。

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也奇怪,像穆尔哈齐与和卓就是相濡以沫那种,总有说不完的家常;像舒尔哈齐和小蝶是那种小夫妻甜甜蜜蜜,说两句情话就能当糖吃。

反而?他们俩成亲时间最久,相处起来没个固定的模式。

说是男主外女主内,大事小情由佟子衿做主的也不少,看?起来就像是努尔哈赤宠她,比宠闺女还?要宠。

但在她眼中,反倒不是这样。

明明是她给的自由过了火,他说什么是什么,只不过?偶尔纵容下自己的小胡闹。除此之外,她都是一个完美的妻子!

从不熟到互相影响,到一连生了几个孩子,再到将男人像崽一样的哄着?,佟子衿忽然迷茫起来。

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可没有人说过?,男人长大了也喝奶的啊!

抱着脑门啃了两口才罢休,努尔哈赤依依不舍地离开产房,一步三回头,看?得佟子衿莫名其妙。

是大姨夫来了吗?

这样的情况她第一次碰到,难道说,那个像山一样雄厚的男人,原本是一座冰山,被她真诚的爱融化之后,变成了火山?

害,论脑补,谁又能比她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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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半个月就能出月子,足足四十多天的产房生活,两个小东西长了一圈。

“孩子多吃多睡,长得快。”小婵摸摸洪太主的小手,感叹着他下生的时候,连指甲盖都没有。

对比东果的胎毛旺盛,这俩小的简直像是老天爷送的赠品,一看?就不怎么精心。

好在照顾了一阵子之后,哭声越来越响亮,模样也都长开了。虽然还有点红红的,不过?已经没有了皱巴巴的猴子样儿。

听说大棚里的土豆个头都不小,小一点的也比男人的拳头大,看?来真的是丰收了。

唯一不太值得高?兴的消息就是——何和礼来了。

清朝历史上,东果的未婚夫。

董鄂部和建州接壤,早就听说他们折腾出来不少高?产的粮食,错过?了红薯的收秋期,万万不能错过?土豆的成熟期。

部落的大首领本来请舒尔哈齐走一趟,但是何和礼不同意。

他想亲自看看?那个温室,是如何在冬天种出蔬菜的!

这一切的原因,都怪大白菜。

活了二十几年,冬天就吃了多久的白菜、萝卜、酸菜,听说冬天有其他的小青菜吃,他等不及了要去建州拜访。

要不是过年,他半个月前就能出发,甚至有心在建州过?个年。

说实在的,努尔哈赤势头很猛,他们董鄂部兵强马肥,打?也是能硬扛上一段时间,不过?,这有什么必要呢?

建州女真统一也好,他们这些小部落像一群散沙,根本不会?被人看?在眼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朝廷或者海西女真砧板上的鱼肉。

有人想当领头羊,那他就去看?看?这羊吃得什么草呗!

而?且,他们之间应该也有渊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你终于来了,恭候多时。”努尔哈赤一袭黑衣,威严霸气之余,面儿上始终带着笑,显出几分?好客的诚意。

如果董鄂部像苏克苏浒部一样归顺,其他几个小部落不足为惧,基本上动动手指头就能实现建州女真的统一。

何和礼打了个千儿,喜笑连连:“早就按捺不住想来拜访!”又朝着?舒尔哈齐点点头,“咱们见过?,在抚顺的马市。”

“记得记得,怎么会?忘!”

三人称兄道?弟的往里头走,一边同努尔哈赤概述了当时的情况,说来东果还?算是他们相识的牵线人。

听到何和礼问尊夫人,他也解释回去,喜得双麟儿,尚在月子中。

不绝入耳的恭喜声,光看?面色就能瞧得出来,这彩虹屁全吹对了地方。

不知道参观温室大棚的时候,能否也这般顺利。

出乎他的意料,努尔哈赤很大方地迎他进了大棚,以三人的身高,都需要弯一弯身子才能不被碰头。

白色透明的奇怪材质,能够穿透阳光照射,即便是倒春寒的天气,里头也一样暖和。不愧是叫温室,当真是温暖如春。

只一个塑料布,何和礼就看?出了建州不俗的未来。

如果对方教他们部落扣大棚、种植土豆和红薯,这份诚意显然就超出了他的期待值,是要对方给个承诺,还?是直接将种子带回去呢?

他还?有点小纠结。

就在晃神的片刻,三人前方有两个泥团团冲了过?来,黑漆麻乌的衣裳,一看?就是在泥巴地里滚了一圈。

两人一面含着阿玛,一面扑了上来。

努尔哈赤一身黑,巴掌印倒还?不算明显,只见脸上有泥水的那个小女孩,转身扑向?了何和礼。

露出一个巨灿烂的笑容,甜甜喊道?:“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佟子衿:崽崽今天的任务是,学习小猪佩奇跳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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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可爱科普皇太极的名字,其实他的音译名字有很多,洪太主、黄台吉、红歹是...其实蒙文(?)写的时候是Hong,或者Hongtaiji。另外,确定皇太极这个名字也有两个说法,一是改国号为清之后,汉臣拍马屁送了个吊炸天的名字;另一个是说从乾小四时期开始使用并延续,就不过多深究了哈,520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