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努尔哈赤和李如柏关系普通,人情往来不过是看在他父亲李成梁的面子?上,结果褚英洗三的时候,人在外地还特意给送上了薄礼。
一?枚足金重?的平安锁,寓意和兆头都好?,但小婴儿带不上。
礼重?娃也重?,这?一?胎从怀到生,都不大容易。
佟子?衿九个多月的大肚子?,自己身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赘肉,完美做到了长胎不长肉。
这?就?导致她站起来也看不到自己的脚,身子?沉小腿细,还要每天走路走上一?个时辰。
盼着早日发动,早点卸货,可这?娃偏偏没有一?点动静,就?好?像陷入了休眠,与世隔绝。
总不能真的怀了个哪吒!
逼得急了,她就?要东果来讲讲婴语课:里头那个听?着,若是再不出来,就?......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啊,摔!
这?时候还不支持剖腹产手术,就?算她想,家里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开膛破肚。
好?在东果唧唧歪歪的第二?天,终于发动了。
迟迟生不出来,外头的努尔哈赤也急了,不管产房吉不吉利这?种鬼话,劲直冲了进去。
见佟子?衿全身都被汗打湿,抓着被单的手青筋四起,表情也狰狞着,极力忍受着痛苦。
“你要是疼,咬我的手。”他扯开衣裳,把虎口送到她嘴边。
弯着的两条腿不自觉抖如糠筛,佟子?衿攒存着力气,在孩子?冲破最后束缚的关卡,用尽了全力。
就?在脱力的前夕,小婵端来一?碗参汤。
她尝不到参的味道,嘴唇都被汗浸得很咸。
千呼万唤始出来,哭声洪亮又有劲,正?如东果所言,这?一?胎是个八斤重?的男孩,名为褚英。
比起这?一?胎,上次生东果简直就?是小天使。
她倒头闭上了眼睛,头昏沉沉真的很想睡,却总能听?见一?个小男孩儿边哭边喊着额娘,声音撕心裂肺的,叫她心悸。
努尔哈赤看了眼孩子?,便回来守在她身边,这?么娇滴滴的姑娘,那么怕疼也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他满眼柔情,说不出的爱与怜惜。
佟子?衿顾不得那许多,一?碗鸡汤小馄饨吃得干净见底,整个人才算是恢复了活力。
她忽然觉得一?儿一?女足够了,根本?不想再生第三胎,那个叫代?善的孩子?要不就?和她无缘了吧,和皇太极一?起拍死在沙滩上,就?当没来过这?世界也不错。
她也不是闲着没事儿,非要生俩孩子?玩玩的人。
不管是家庭劳动力还是日后的养老问题,她都不需要那么多的孩子?。有孩儿他爹在,再不济她自己也是有手有脚的。
想归想,她倒也没和旁边的男人讲。
看他虎口处的小牙印,抿了抿嘴问:“疼不疼?”
“没有我疼。”努尔哈赤摇头,又见她无力地笑?了笑?,“如果方才难产了,稳婆问你保大保小只能选一?个?”
努尔哈赤低头,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旋即又亲了亲眉毛、眼睛和嘴巴,他听?不得这?样的问话,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重?要。
得到了保大的回复,佟子?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若是保了大人以后没了后代?,你会不会后悔?
这?问题但凡想问,就?能一?直问下去,问到天老地荒,海枯石烂。
可那不是爱,叫做胡搅蛮缠。
褚英的洗三办得很盛大,连佟家阿玛的脸上都有了几分红润,整个人瞧着硬朗许多。
盆里的小娃娃自然是全场中心,但当褚英被抱走之?后,东果反倒成了焦点人物。
有不识趣的妇人捧着传闻当神话,非要拉着小团子?逗弄:“那你猜一?猜,你额娘下一?胎会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那妇人将东果抱得不舒服,她扭动身子?挣扎了两下,巴巴地望着身边的小舅舅,救星!!
在被佟养性接到怀里以后,她才神气十?足地道:“男孩女孩都是我额娘和阿玛的小孩!”
可惜这?洋洋得意没能持续多久的时间,佟养性下一?秒就?将她抱给了身旁另一?位妇人:“这?是我家的小福星,你们都抱抱,保证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东果:“!!!”
她......被利用了!被背叛了!
小小年?纪就?要感受人间的艰辛,和小舅舅的欺骗,她张张口,说不出来的难过。
而另一?旁寄托了她全部希望的小叔叔,舒尔哈齐为宝贝侄女又添了一?把火:“对,我家东果就?是小福星!”
这?是一?种爱的炫耀,然而也是爱的负担。
东果皱着一?张包子?脸,被人偷着rua了一?把还有些气呼呼。
没有爱了,再也没有了。
在佟子?衿睡着以后,努尔哈赤才来了前院,解救了水深火热中的自家闺女。
他侧目瞧着东果不大开心的样子?,上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儿。
“阿玛,为什么大家都说你们最爱弟弟,那我呢?”妇人嘴里的话胡听?了个七八,小人儿却不完全能够理解。
努尔哈赤一?愣,目光闪了闪,掩过一?丝冰冷,垂眸和颜悦色道:“怎么会,阿玛最疼我们家小东果!”
都是他的孩子?,手心手背,怎么可能分出个取舍来。
这?个时代?没有人提出重?男轻女的说法,因为在正?儿八经的男权社?会里,女人天生就?比男人低一?等。
在女真族里,男人更是可以随意处置女人,无论是婚配还是生命。
以前的他也是这?种想法,直到有了妻女。
受佟子?衿的影响,他对男女关系的认知发生了一?些微小的改变,以方才的话题为例,明明是儿女双全的好?事,为什么演变成了他不爱闺女?
男孩女孩都是他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吗?
佟家阿玛只有一?个女儿,招婿之?后不也多了半个儿子??
人高马大的汉子?扫了一?眼四周,多嘴长舌的妇人多沉默下来,还有的躲了半边身子?藏在自家男人后头。
气氛也不好?搞得太过凝重?,毕竟人家是来贺褚英的洗三礼。
塔木巴晏招呼着这?些族里的亲戚进正?厅,末了还玩笑?似的问:“咱们家最尊贵的小小姐,可要准备用膳了?”
若是佟子?衿在场,她定?然知道这?是在帮着找场子?。
可惜东果听?不懂,咯咯笑?了两声,从阿玛怀中下来,拉着郭罗玛法的手慢慢往前走。
这?帮爱嚼舌头根子?的妇人她早见识过,虽说是同姓族亲,也有个远近亲疏,努尔哈赤碍于面子?不好?开口,她当年?可没有嘴下留情,一?个个全骂了回去,大小姐气势足得一?批。
她和阿玛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差点把一?个老太太气得心梗。
谁让她嘴上没个把门的,硬把难产说成了佟子?衿是灾星,劝塔木巴晏丢了她再娶,这?怎么能忍?!
不过那家人自此也断了往来,这?一?点都不可惜。
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以他们佟家这?家底,哪怕住在岛上,隔三差五都能有人来走亲戚。
塔木巴晏身子?骨差,爷孙两个也不着急,慢慢悠悠走着。忽然想起了十?六年?前,他也是这?么领着闺女走在这?条路上,一?晃儿已?经过去了半辈子?,领着他的人,成了闺女的闺女。
他一?定?好?好?活着,每天用那个奇怪的血压计量量,争取再过二?十?年?,闺女的孙女和她来走这?条路。
佟子?衿是被孩子?哭声吵醒的,请了两个奶娘都没有用,褚英饿了只认她一?个娘。
“这?是个小磨人精,出来了也不消停。”
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依然很诚实,有母乳总好?过啥也没有。
努尔哈赤不住地啥时候进了暖房,见她脱了小衣喂孩子?,不自觉喉咙一?动。
眼都没抬,佟子?衿便知道是他。
“怎么,你也饿了?”她调笑?着,手上姿势继续保持着稳定?,“别抢你儿子?口粮。”
努尔哈赤:“......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来得不太凑巧,或者说是太过凑巧。
既然赶上了这?一?幕,也不好?再退出去,谁知道看着看着,他就?......
“你心里这?么想的。”佟子?衿轻哼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呵,男人!
被她说中,气氛反而燥热起来。
许是今儿个炕烧得太热,又许是褚英吃得太香,努尔哈赤老觉得自己像一?匹饿狼,眼睛还是冒绿光的。
——不对,他来不是为这?事。
“她们尝了番果,想多要些回家去种。”番茄酸甜可口,是介于蔬菜和水果中间的一?种食物,男女老少皆宜。
可这?东西明显就?是稀缺,是宝藏!
“可以给。”佟子?衿答应得很爽快,只不过她是有条件的,“拿去让东果给,她喜欢谁就?给谁。”
闺女被欺负的事,小婵早就?同她说了,仗着她不在,就?敢欺负她闺女?
老虎不发猫,当她病危了啊呸!
屁的重?男轻女,古代?社?会搞这?一?套天经地义?,但在她佟府庄园这?么敢的,借她两个胆子?试试。
于她而言,番茄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慢慢传播出去,品质也能越来越好?,慢慢变为一?种常见的食物。
比起打包几个番茄,欺负她闺女,这?才是天大的事。
自家男人不好?同亲友们翻脸,但是她无所谓的,人狠钱多底气足,就?是这?么豪横~
褚英舒服地打了个奶嗝儿,从额娘怀里移到阿玛怀里,虽然不大情愿,迷糊着也睡了过去。
这?头才放进摇篮里,那头已?经穿上了小衣。
虽然暖房一?点都不冷,她也没有光着身子?的习惯。
这?小衣是她给自己设计的哺乳衣,方便给孩子?喂奶,也方便自己穿脱。
绳结系上了个蝴蝶结,见努尔哈赤凑过来给了她一?个摸头杀,佟子?衿忽的邪魅一?笑?,手指头揪着左边的肩带跃跃欲试——
“你真的不饿?”
作者有话要说:要上夹子,明天就24点更新哈,+2个小剧场弥补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