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谢召玉只觉得怀里的人热得像火炉般,他掀开了被子:“媳妇儿,你怎么了?”
唐兆宁额头全是汗,连头发都湿了,一直在说胡话,一会儿叫爹叫娘,间或又叫哥哥。谢召玉心觉不对劲儿,立即将她横抱起来跑出寝宫。
在外头守夜的太监打着瞌睡,谢召玉的匆匆脚步声把他吓得不轻。
“王爷,怎么了这是?”
“无事。”
谢召玉看都没看到太监一眼,抱着唐兆宁冲了出去。
宫内不能骑马,谢召玉急红了眼,又将怀里的人背起来朝着宫门跑,途中遇见不少巡逻的锦衣卫,他只是道:“王妃染了风寒发热了,得马上出宫。”
锦衣卫看着谢召玉大汗涔涔的模样,问道:“王爷,为何要出宫,不叫太医?”
“她这是老毛病了,一般的太医看不了。府中有药,带她回去吃上几贴药就行。”
锦衣卫举起灯笼细看趴在谢召玉背上的唐兆宁,面色惨白,嘴唇发紫,还在说胡话,看样子确实是染了病。
“王爷,小的帮您背吧。”
锦衣卫将手里的灯笼递给旁人。
谢召玉跑了这么久,也耗了不少体力。
唐兆宁可不是那弱柳扶风的姑娘,她整天干活儿,杂粮吃得多,从外看虽显清瘦,但实则身上肌肉精紧,整个人的重量不算轻。
他放下唐兆宁,扶她上了锦衣卫的背。
锦衣卫握紧她的腿,脚下生风往前跑。谢召玉跟在旁边,一直将手放在她的后背。
唐兆宁迷迷糊糊以为那锦衣卫是谢召玉,侧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咬着他的耳朵道:“姓谢的,你给我下毒了?”
谢召玉捂她的嘴:“夫君在这里呢,背你的是别人,别乱摸人家,小心被打。”
唐兆宁眼皮像是压了一块铅,费劲力气也只能抬起细细的眼缝,有气无力道:“你......你咋让我骑别人呢。”
她伸手在锦衣卫脖子上摸,摸到了喉结:“还是个男人,谢小玉你个窝囊废。”
谢召玉只好又改了口:“不是男人,没让你骑别的男人。这是驴呢,夫君累了,先让你骑一会儿驴。”
锦衣卫脚步一顿,差点踉跄。
好在宫门离此处不算太远,几人赶了没多久便到了,谢召玉上前跟守门的禁军沟通了几句。
禁军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看了一眼恹恹虚脱的唐兆宁,只好先放行。
谢召玉急遽从锦衣卫背上抱下唐兆宁,跑出宫门,喊道:“关贺,驾马!”
谢召玉和唐兆宁进宫之后,关贺和马夫一直带着马车在宫门候着。谢召玉这一声喝令,让关贺与马夫从困睡中猛然惊醒,急急跑过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
谢召玉已经抱着唐兆宁进了马车:“让马夫送我们回府,你现在去把孔流玄叫过来!”
一听谢召玉要叫孔流玄,关贺更是心惊。
孔流玄是个神医道士,三年前唐兆宁能够从万人坑里起死回生,都是出自孔流玄之手。她如今性情大变,完全记不起过往重重,也是因为用了孔流玄的药造成。
在关贺的记忆里,通常谢召玉要找孔流玄,就代表着唐兆宁的身体出了大岔子。
关贺不敢耽误时间,应了一声后,速速翻身上马,朝着郊外孔流玄的住所疾驰而去。
谢召玉这边,马夫麻利策马飞舆,车轮滚滚带起风声朝前飞驰。
“媳妇儿,哪里难受?”
谢召玉紧紧梏住她,不停亲她的脸。
唐兆宁像是被梦魇缠住,脑海中闪过太多的东西,萧肃冷清的魏府、下雪的皇宫、一条一条阴暗的墓道、还有老皇帝那张爬满皱纹的脸。
所有东西如被炸开的水闸,一下子冲进她的脑中,让她脑子运转不过来,仿佛使用过度即将报废的机甲。
谢召玉一手抱着她,一手拿起水囊。仰头往嘴里含了口水,俯身亲唐兆宁,把口中的水往她嘴里渡。
唐兆宁脖子上的青筋,随着吞咽动作显得更加渗人。她咳嗽剧烈,眼睛周骤然瞪大,眼白上显出骇人的血丝。
谢召玉拉开她的衣领让她好受些,细密地亲她的脸和脖子:“宁儿乖乖的,不怕,夫君在这里,很快就好了。”
“阿恒,救我......”
唐兆宁哭着嘶喊,嗓子又沙又哑,似许久未用而生了锈的铜锣。
谢召玉不在乎她叫的是谁,只要她在他怀里就够了。
他轻轻抚她的背,贴着她的耳朵说话:“烟儿不怕啊,夫君在这里呢,没事儿。”
唐兆宁出了一身的汗,单薄的寝衣都被汗水浸湿。
谢召玉只好脱掉她的衣服,只用一件披风裹住她。他托住她的臀,让她往坐垫上挪了些,随后半跪在她跟前,含住了她。
唐兆宁的声音渐渐变了调,从开始的惊恐哭喊,慢慢变成急促喘息低吟。
少顷,他从披风底下出来,直起身子凑到唐兆宁面前,湿漉漉的嘴唇贴在她的侧脸磨了磨:“舒服点没,宁儿是夫君的乖宝,夫君疼你呢,不怕。”
半个时辰后,终于回到府里。
门口的守卫和仆人知道谢召玉回来了,急匆匆聚到门口,管家霍坤愕然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谢召玉抱着唐兆宁往里走,头也不回:“叫人备热水!”
“是!”
霍坤对仆人吩咐了几句后,形色仓皇跟在谢召玉后面。谁知谢召玉抱着唐兆宁一进房后,便一脚将门狠狠踢上,霍坤跟着后面被门扇撞得鼻梁发疼,头晕目眩。
“唐兆宁,醒一醒。”
谢召玉将她放到床上,怕拍她的脸。
“魏烟,烟儿,醒醒,我是你夫君啊,看看我。”
唐兆宁昏睡不醒,再也睁不开眼睛,不仅是嘴唇发紫,连指尖的颜色也开始发深。
谢召玉找出银针,用线缠住她的手指,银针刺入她充着黑血的指尖,给她放血。
折腾了一会儿,唐兆宁还是没醒。
谢召玉转身往外走,一脚踹开门。上好的雕花木门接连被谢召玉踹了两次,门楣处裂开,吱呀一声整个门扇斜着偏了位。
“什么破门!”
谢召玉气急败坏,一连发狠往门上又踹了两脚。
不堪重负的门也撑不住谢召玉的怒气,门轴彻底断开,右侧的门扇轰隆一声劈面倒塌。
霍坤还有几个守在门口的家仆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谢召玉扫过一眼霍坤,含怒道:“找匹快马,去大年村找关贺和孔流玄,告诉他们寅时之前赶不回来,就提头来见!”
“小的这就去!”
霍坤不敢看谢召玉的眼睛,匆匆转身朝马厩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