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空大师笑了笑,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瓷瓶,“施主的血为药引,兑药喂给殿下,房客解毒。”
说?完,便翩然而去,身形潇洒,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云雾之间。
*
沈沅嘉浑身脏污,发髻散乱地?出?现在酒楼时,把众人吓了一跳。
“姑娘,发生了何事?”陆七惊慌道。
沈沅嘉冲她安抚地?笑了笑,“无?碍。”她温声道:“将?刘先生请来,就说?,我有法子救殿下。”
陆七闻言,先是?错愕,随即便是?欣喜若狂,脚步飞快地?跑出?去寻找刘彦霖了。
“姑娘……”杏花眨着大眼睛,担忧地?望着沈沅嘉。
“杏花,来。”沈沅嘉朝她招手。
杏花依言,沈沅嘉揉了揉她的双丫髻,柔声道:“吃饭了吗?”
杏花性格胆怯腼腆,今日大家都忙于出?门寻找大夫以救陆筵,恐怕也无?人照料她。
杏花本想摇头,可肚子此?时咕噜噜叫唤起来,她脸上红通通的,只好摇了摇头。
沈沅嘉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让小二等会儿送上饭菜,便拉着她往楼上走去。
陆筵脸色苍白,萦绕上了几?分将?死之色,胸膛的起伏也若有若无?,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沈沅嘉目光柔和下来,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想起陆筵为她做的疯狂之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鼻间的酸涩。
她素手轻轻握住他的手,缓缓张开,与他十指相扣,默默地?看着他。
沈沅嘉并未等多久,刘彦霖便匆匆赶来。
他一进?来,礼都未行,便急忙道:“太子妃,解毒方?法是?什?么??”
他拜入陆筵门下,便替陆筵调养身体,这混毒,一直都是?束手无?策,如今乍然得知解毒之法,他心中的急切和激动,让旁人都无?法理解。
沈沅嘉也不介意,她不舍的放开陆筵的手,站起身,从袖中取出?瓷瓶,道:“这是?我今日去大恩寺,智空大师给予我的药。”
刘彦霖将?瓷瓶接过,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他嗅了嗅,又用指尖扣了点?粉末,尝了尝,发现只是?些寻常的解毒药材。
并无?特殊。
沈沅嘉见刘彦霖一直不断观察,她救人心切,忍不住出?声道:“刘先生,您可以切一小块下来。不妨先将?解药喂给殿下,待他解了毒之后,您再研究,可好?”
刘彦霖才反应过来,替陆筵解毒才是?重中之重。
他不舍地?将?药递给沈沅嘉。
沈沅嘉握住药,趁着旁人不注意,用银针在指尖刺了一下,趁着药喂入陆筵口中的时候,将?血抹在陆筵的舌尖。
刘彦霖并未发现,他紧紧盯着陆筵,恨不得药效发作,他能立刻就睁开眼,醒过来。
不知为何,沈沅嘉明?明?只是?弄了几?颗血珠,她整个人气息都虚弱下来,粉唇肉眼可见地?泛白。
沈沅嘉撑着精神,道:“先生,殿下还有一段时间才能醒,这几?日您奔波劳累,不如趁机去休息一下。殿下醒来了,还需要您的调理。不然您若病倒了,可就麻烦了。”
刘彦霖思?索了片刻,也觉得有理,他便拱了拱手,“太子妃,那?老朽便去休息了,殿下若是?醒了,您派人来通传一声就好。”
沈沅嘉颔首。
霎时间,整个房间内只剩下陆筵与沈沅嘉二人。
沈沅嘉今日跪了三千三百阶,又失了几?滴精血,早就疲乏非常,她趴在陆筵手边,沉沉睡去。
在她睡过去不久,床上的人眼睫颤了颤,终是?睁开了眼。
他眼底有些迷茫,不过须臾,便清明?了。他想了想,记起来自己中毒昏迷了。
只是?不知道,他昏迷几?日了。
他想要坐起身,才发觉自己的小臂沉重,转过头一看,就见到?额头红肿,发髻散乱的沈沅嘉,她睡颜酣甜,脸颊紧紧贴在他手臂上。
他眼神暗了暗,落在她的额上。他又不动声色地?躺了回去,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细眉,琼鼻,朱唇……
如今晃晃一场梦,前世今生他都知晓了。
眼前人是?心上人,前一世,这一世,无?一例外。
不过两辈子的不同?遭遇,到?底让他性格有所偏差,前世的他,空妄地?过了一生,毫无?欢愉可言,性格便暴戾恣睢了些。
这一世,早早遇到?了沈沅嘉,将?她绑在身边,放在心上,便初尝欢愉,又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性格便温和了许多。
可相同?的是?,他唯爱,都是?沈沅嘉。
他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将?她脸颊上的青丝拨至耳后,动作轻柔如羽毛,并未惊醒沈沅嘉。
——
沈沅嘉醒来的时候,屋内已是?黑沉沉,她蓦地?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床榻上,而本该在床榻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惶惶然,掀开锦被便跳下了床,小跑着出?了内室。
屋内没有点?灯,她也看不见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去找陆筵。
也不知道她碰到?了哪儿,脚下一歪,竟是?直直往一旁栽去,正当她提着心的时候,她跌入一个潮湿着,带着幽幽冷香的温暖怀抱中。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便被人打横抱起。
“殿下?”沈沅嘉小声喊道。
“嗯。”陆筵喉间溢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声音。
陆筵稳稳当当的抱着她,夜里也看得清清楚楚,一路绕过桌椅,将?她放在了床上。
他刚要松手,脖颈上就绕上来一截温热细腻的玉臂,他刚要说?话,他胸前的衣襟便倏然发烫,泛着湿意。
他心脏紧紧缩了起来,那?眼泪像是?岩浆,烫得他整个人都难受。
“刚刚撞疼了?”陆筵说?着,便要去拿火折子,打算点?蜡烛,看一下她的伤势。
沈沅嘉埋在他怀中,脑袋摇了摇,细弱地?说?着:“别点?灯。”
陆筵便放弃了点?灯的想法,他将?手从她的腿弯中扯出?,放在她的青丝上,抚了抚,和声细语:“怎么?了?”
沈沅嘉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殿下,以后您要好好的,长年百岁,千万别为了别人,随意地?放弃性命。”
陆筵不知道沈沅嘉已经知晓了前世的事,只当是?她被自己这次中毒昏迷吓到?了,宽声道:“知道了。”
可你不是?别人啊。
一时之间,屋内只有窗外雨丝淅淅沥沥的声音,如同?珍珠落玉盘,绽出?动听的声音。
沈沅嘉哭了一会儿,自己从陆筵的怀中退出?来,她胡乱地?用袖子将?脸擦了擦,才道:“殿下,您可以点?蜡烛了。”
陆筵依言点?了蜡烛。
明?亮的烛光驱散了黑暗,陆筵也看到?了她泛红的眼眶,心中升起奇妙的满足,她也是?为他流泪了。
不过她刚刚擦的不仔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沈沅嘉小腿悬在半空,南方?的床有些高,她坐在床沿,脚尖堪堪触地?。
陆筵便单膝跪在地?上,抬着手替她擦拭泪痕,沈沅嘉脸颊微红,也没有躲开,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让陆筵心尖痒痒的。
他稍稍抬起身体,唇便吻上了她微张的檀口。
他的唇夹杂着雨丝的清凉,还有欲说?还休的缱绻。
他吻得很慢,细细舔舐,舌尖扫过贝齿,辗转厮磨间,还有略带急促的呼吸。
后温吞的动作变得激烈起来,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
她低着头,这个姿势能将?他的神情尽收眼中,他眼尾微垂,眼角有些红,向来波澜不惊的平静也泛起了涟漪,颇有些妖艳。
她不敢再看,长睫颤了颤,闭上眼,默默承受着。
两人分开时,陆筵气息紊乱,沈沅嘉的胸脯也剧烈地?起伏,她不断地?卷着自己的衣摆,将?它折成不同?的形状。
陆筵觑了一眼,眼底满是?笑意。他握着沈沅嘉的玉足,用帕子温柔地?擦干净。
她刚刚下床时,太过着急,根本没穿鞋。
沈沅嘉怕痒,精致可爱的脚趾蜷了蜷,喉间也溢出?轻笑。
陆筵将?她的脚擦拭干净,站起身,手绕过她的腋下,直直将?她抱起来。
沈沅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双腿环在他腰侧,等她反应过来,脸瞬间爆红。
这……这是?抱娃娃的姿势呀!
她到?底还是?害羞,整个人都如同?煮熟的虾一样,全身上下,粉红一片,脸头发丝都透露出?羞窘。
她挣扎着要下去,陆筵就着这个姿势,轻拍了一下她的臀部,轻喝道:“别动,等会儿弄脏了脚。”
沈沅嘉被拍了一下,又是?羞恼,又是?不服气,撇了撇嘴,两腮鼓鼓,心中嘀咕,给她穿上鞋不就好了,何必抱来抱去这样麻烦。
陆筵将?她的神情尽收眼中,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他的确是?故意的。
他绕过屏风,将?她轻柔地?放在贵妃榻上,随即从一旁拿出?几?件衣裳,一一展示给她看。
“你是?要穿这件石榴红缠枝云缎裙,还是?这件清荷银纹百合裙,抑或是?这件牡丹烟罗锦裙?”陆筵笑道。
沈沅嘉见他兴致勃勃,也笑了:“那?件石榴红缠枝云缎裙吧!”
说?完,她脸上的笑意缓缓收起,她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紧张。
“这件衣裳是?什?么?颜色?”沈沅嘉指着那?件牡丹烟罗锦裙。
“黛色。”陆筵道。
沈沅嘉掩着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漫上湿意,她哽咽道:“殿下,您的眼睛……”
剩下的话,她却?是?不敢说?出?来,怕是?她会错了陆筵的意思?,也怕这是?空欢喜一场。
陆筵肯定地?点?点?头,道:“孤的眼睛能够看清楚颜色了。”
沈沅嘉蓦地?落下泪来,原是?那?解药,随着毒素,一同?化解了陆筵的灾厄。
以前知晓他看不清颜色,只有心疼,后来,得知陆筵所遭受的苦难折磨,原是?因为她,她心疼之余,还深觉沉重。
她想要医治好他,可这病症,闻所未闻。寻医问药,也是?徒劳无?益。
如今陆筵的眼睛好了,那?他今日,明?日,以后的每一日,都是?顺顺遂遂,健健康康的!
陆筵上前几?步,握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沈沅嘉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我是?喜极而泣。”
陆筵笑道:“孤以前不见你哭,近日却?时常见你落泪。原是?,这世间女子,是?水做的,传闻不假。”
沈沅嘉一愣,心里的那?点?子酸涩被他一打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扯过贵妃榻上放着的衣裳,推他,“快出?去,我要换衣裳了!”
陆筵顺势松开她,道:“孤在这儿,你换就是?了。”
言外之意是?他不打算出?去。
沈沅嘉静静地?看着他,见他镇定自若地?回望,她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看她穿衣裳,他也不能闲着。
沈沅嘉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转瞬即逝。
接下来,陆筵就知道了,女子穿一件衣裳,有多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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