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气候干燥,又因着旱灾,庄稼地里不仅颗粒无收,成片的?光秃,有些地界甚至还龟裂出一条条地缝。
宋辞虽装得纨绔,却仍是忙得脚不沾地。
唐蓁前两日提出要同杨夫人一同去街上施粥,经着杨夫人打点,这日终是差人来请她。
丫鬟来请人时,唐蓁正沐浴完。她墨黑色的青丝垂在腰间,身着紫罗兰彩绘芙蓉迤地收腰长裙,外罩透明金边勾丝纱衣,细眉柳腰的,连着丫鬟忍不住看呆了。
“苏小姐,粥坊已经备妥,夫人请您去前厅。”
唐蓁点点头,收拾妥当便随着丫鬟到了前厅。
原以为只有杨夫人同行,没成想杨道的?嫡子杨文航也在。
唐蓁脚下?一?顿,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下?眉。
不为别的,只因这两日但凡杨夫人寻她唠嗑,这杨文航就在。
他瞧唐蓁的?目光甚是令她不适,欣赏中带着几分玩味,还有几分明目张胆的?欲念。
唐蓁向杨夫人行了个礼,便由着杨夫人的带领朝宅子外头走。
杨夫人领头,唐蓁跟在她后头。
只见杨文航不紧不慢地跟着唐蓁身后,那双眼由上往下?打量着,颇为露骨。
唐蓁能感觉到身后的眼神和气息,那股子热浪越来越近,过分到喷洒在了她的脖颈上。
她脚步倏停,拧着秀眉转身,这杨文航就停在他身后,面带嚣张地看着她。
美人动怒也是幅好景色。
杨文航面对她的怒视丝毫不怯,他笑得肆意,甚至还当着唐蓁的?面,目光扫过她的腰臀,最后再定在她的?姣好的?面容上。
“杨公子请自重,出了这门被人瞧见怕是不好。”
唐蓁正色道,她最不喜生人的靠近,尤其是杨文航对她有了图谋不轨之心。
杨文航笑。
“苏姑娘这话说的,我只是看看你脖子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罢了。”
唐蓁瞥了他一?眼,不再同他多说,转身跟上杨夫人的脚步。
杨文航盯着他的?背影,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这腰细的?他一?把就能捏出印儿来,还有这胸,饱满圆润,生得这般艳丽,在顾清舟床上还不知道多浪,搁他这儿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就是这般想着,他都觉得浑身火热,身子底下?传来的莫名燥意让他恨不得立马将唐蓁压在床塌上肆意挞伐。
眼瞧着人越走却远,杨文航按下?心思?。
不急,再等几日也无妨。
……
唐蓁跟着杨夫人在青州城中临时搭建的?棚子底下?施粥。
青州闹旱灾的中心区域,自是有源源不断的灾民持着碗盆来打点儿粥。
因着这粥也是从杨道府上的?私库掏的,要周顾这么些人,自是做不了太厚。
米汤里头汤多米少,却也能暂时解决大部分灾民的?困境。
百姓们排着队,有些已是饿的?皮包骨,连着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有些则还有点儿精神气,嘴上念叨着杨刺史是个好官。
唐蓁耳濡目染,见杨夫人实实?在在地每天守在这粥铺,为灾民施粥,只觉宋辞的?判断是否有误。
只她也顾不了太多,灾民连绵不绝,几天下来她的?手?臂累得都有些抬不起来。
宋辞忙了几日,终于回了府。
他回?唐蓁院子的?时候,唐蓁正盘算着这几日的施粥量。
照这样算,杨道府里的?私库应也是抵挡不了多少时日,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开渠通水路。
宋辞进门后,便瞧见小姑娘眉头紧锁,在图上写着什么。
他也没吱声,只径自朝桌案边走去。
只见小姑娘按着张图纸,正在画水利图纸。宋辞挑了挑眉,颇为讶异:
“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猛然听得他的?声音,唐蓁倏地抬眸,眼神闪过一?丝局促。
“爷。”
她站起身,放下狼毫。
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
宋辞应了一?声,眸光从她身上流转到了她画的图纸上,轻声道:
“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见她画的颇为仔细,不像是随手摆弄,宋辞拿起纸,端睨着。
“也不是特意学的,从前在府里瞧见爹爹曾画过,我因感兴趣便多看了两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唐蓁提起唐文彬。
只知道唐文彬平日里是个宠女无度的,没成想教起女儿来倒是有模有样。
他点点头,“画的不错。”
宋辞突如其来的表扬,反倒令唐蓁有些不好意思。
她脸颊酡红,微微低下头。
唐文彬历来提倡兴水利,也是这方面的人才。可惜顽固不化,树敌颇多,眼下人在辽西,倒是送了个女儿过来。
“这两日同杨夫人上街了?”
“是。”唐蓁颔首。
“爷,我瞧着这杨夫人亲自亲为,暑热下站在粥棚子底下?,一?站便是一天,应当并非如猜测的?那般。”
宋辞瞥了她一眼,将图纸搁回?桌案上。
他伸手点了点不远处的?茶杯,唐蓁会意,跑去倒了杯凉茶送到他手?上。
宋辞的?眉眼间透着疲惫。
这两日他非但要伪装,花天酒地地玩,私底下?还要同杨霄碰头,妥善整理灾情情况,身心俱疲。
今日回了唐蓁这屋子,才终于能放松下来。
闻着这屋子里熟悉的?香味,他心情还不错,便也愿意多指点她几句。
“看人往往不能看表面,青州灾情不是一日两日了,杨道按着不报,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你我尚且不知。”
“眼下你只看到他施粥补给,开仓放粮,积极抗灾。早些年国库充裕,圣人便拨了银子下?来兴建沟渠,这渠呢?”
唐蓁听得一?愣。
“若这渠在,便就是塌了,若这渠不在,这些银子哪去了?”
“爷的意思是……”
“爷可什么都没说。”敲了敲她的?脑袋,宋辞及时制止了她的脑补。
目前真相未明,不可妄下?定论。
倘若杨道真如百姓所言是个好官,朝廷怎可流失这样的人才。
宋辞见她愣怔,便也不再多说,只将目光盯在她脸上,片刻后才道:
“黑了。”
唐蓁这才回?神。
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唐蓁下?意识双手?捂上脸颊,在铜镜前坐下?。
“在外头晒了几日,能不黑么?”
她嘀咕道。
向来爱美的?女子,自然容不得自个儿晒黑,更何况女子一?晒就容易长斑。
青州气候干燥,虽是盛夏风却不小。
就算是个男人站在这粥棚下?几日,也难免不感到肌肤紧绷着的?疼,更何况是皮肤娇嫩的唐蓁。
见她尤为在意,宋辞轻笑一?声。
“明日戴个帏帽出去便可。”
唐蓁怕热,她不喜戴帏帽,便没出声。
“这几日杨道那个嫡子也跟着去了?”
提起杨文航,唐蓁手?上动作顿了顿,只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知要不要和宋辞说杨文航这几日的失礼举动,她怕是自个儿太多心。
宋辞已是极为忙碌,再拿这些个小事去烦他也不妥,话到嘴边,唐蓁还是忍不住收了声。
可宋辞却是提醒道:“离他远点。”
那日刚到青州,杨文航随杨道一?同在府外迎候,宋辞先行下?车,自是瞥到过一?眼。唐蓁下?车后,这杨文航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同样是男人,宋辞太清楚他眼神里那点儿污秽的事儿了。
只唐蓁向来单纯,他便也没法将话说的太透,怕吓到她。
小姑娘乖乖点头,乖巧的模样惹得宋辞心头微漾。
“备水沐浴吧。”
吩咐人提了热水来,唐蓁也不好回避,只得硬着头皮伺候宋辞更衣。
有了先前的?“经验”,唐蓁解起他的?腰封来已是极为顺手?,没两下?就除了他的?中衣,只留下?裤子没脱。
宋辞肌肤透着冷白,却不是那种病态的?白皙。
他肌肉纹理清晰,每一块都线条分明,唐蓁不敢多瞧,红着脸偏过头。
只男人高,唐蓁垂眸时不经意瞥见他腰腹处有几道明显的伤疤,一?时竟有些狐疑。
在她心里,宋辞身份尊贵,打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身上不应有伤才对。
当她的目光偷偷转回?,再去瞧宋辞的?腰时,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在她上方道:
“还看?”
被抓了个正着,唐蓁陡然垂眸,她双手抓着衣襟,轻咬下唇。
“奴婢先行回?避,爷沐浴吧。”
见她脚下?急促,仓皇而逃,宋辞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伸手一?把将人拽回。
他微微低下身,不依不饶问:
“你刚才在看什么?”
唐蓁能感觉到脸颊一?阵红,随着血液流动全集中到了脸上。
她垂着眸不敢看他,只轻声道:“没,奴婢什么都没看。”
“哦?是吗?”
宋辞语调上扬,偏生要逗她。“孤还当你在看这儿。”
唐蓁的?手?能摸到几道愈合的?疤痕,扭扭捏捏的,感觉就很丑。
她的指尖如同被烫了一?般,才刚触碰到就猛地收了回?来。
见她连头都不敢抬,宋辞轻哂道:
“这是今年在边关,我军被倭寇逼至山谷内,绝地求生那一战留下?的?。”
唐蓁抬头,这才想起前些日子他亲征的?事儿。
“殿下……”
她没有想过。自古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势必要承受的就越多。因为他是太子,这是他的?责任。
如同此次灾情一?样。
“出去吧。”
宋辞跨进浴桶,背靠着,疲惫地闭上眼。
唐蓁怔了怔,瞥见他眼底的?青色,心莫名紧了紧。
她转身,就在快要跨出内室时,身后的男人却倏地又喊住了她。
“唐蓁。”
“记住,不要随便盯着男人的?身子看。”
“孤不是什么柳下惠,若再有下?次,孤不介意同你一?起洗。”
“……”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明早发,还在写,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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