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四天时间眨眼而过。

一切准备就绪,东风已起,只待村里的捕猎队顺风而上。

是成是败,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了!

这日,屋外依旧是细雨缠绵。

傍晚四五点,天色暗的仿佛已是黑夜。

苏幼妮撑着雨伞往李氏祠堂走,她的身后跟着李双成和李杏以及李财将李财喜兄弟俩。

“除巡逻队外,所有人都到祠堂了吗?”她问。

李双成回了句:“嗯,就等咱们了。”

“巡逻队那边我们刚送了饭菜过去,只怕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李财将说了句。

说话间,几人就进了祠堂。

祠堂正中间架了个很大很大的篝火,支了口很大很大的铁锅,铁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散发着食物的浓香。

屋外很冷很黑,屋内暖和又明亮。

“幼妮来了,快过来。”常伯笑着招了招手。他的左边是苏青林,而他的右边则空着。

苏幼妮笑着和大伙儿说话,落落大方的走到了常伯右手边,看向正冒着热气的铁锅,做了个深呼吸:“真香!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光闻着肚里就开始闹馋虫了。”

“这闹馋虫,可不止你一个,咱们这一群人个个都馋的口水直流。”三大爷乐呵呵地笑:“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饭吧。我这肚子啊……”他笑着摸了摸肚皮:“都唱了大半个小时的空诚计了。”

常伯调侃着:“知道你们都惦记着吃,现在眼里也就只看的见铁锅。行!有事咱们吃完再说,开饭吧!”

今日掌勺的人是常伯的媳妇常婶子,由她领着陈月金花等几个手艺灵巧的妇人张罗。

除了这锅有荤有素的浓汤,还有整整两箩筐杂粮馒头,一桶半稀半稠的杂粮粥。

浓汤在大灶上熬足了时辰,荤素食材与汤融为一体,滋味浓郁鲜美甘甜,男女老少青壮病弱,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碗浓汤。其次是馒头,老弱病残幼可以吃一个馒头一碗杂粮粥,青壮主力军则是三个馒头。

很快,食物分完了。

大家拿着热乎乎香喷喷地美味并没有急着大口吃,而是很珍惜的小口小口的抿,尝上一口,含在嘴里,细细回味,然后缓缓地吞下肚:“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浓汤,真好吃啊!”

更多的人,尝上一口,就不再吃了,很小心翼翼地将浓汤递给丈夫或儿子。他们是即将奔向战场的人,明知九死一生,却也愿意为了自己的家人拿命赌一赌。

赌赢了,是生,是希望,是明天及更遥远的未来。

阿宝才四个月大,村里就这么一个奶娃子,很受大伙的关爱。

常婶特意给他煮了营养糊糊。

金花抱着儿子准备给他喂吃的,李财喜突然伸出手将儿子抱了过去:“我抱着他,你来喂。”

“我一个人能喂,你先吃饭。”金花说着,又道:“我这碗浓汤你拿去和大哥分了。”

“我还没抱他喂过饭,让我抱一抱。”

李财喜说的平静,金花听着鼻尖泛酸,她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句。

就这么低着头,一勺接一勺的给儿子喂着糊糊。

阿宝吃的很开心,小胳膊小腿扑腾着很是有劲儿,李财喜痴痴地看着怀里的儿子,眼角眉梢堆满了笑:“这娃儿是个有劲的,往后啊,肯定是个大强个儿。”

陈月分到浓汤后,她也没有尝一口,直接将碗里的浓汤一分为二倒给了丈夫和儿子,她撕了点馒头,刮了刮碗壁沾的汤汁儿,放进嘴里吃的有滋有味:“这馒头太实在了,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实在的馒头,我半个就成了,你把这半个吃了。”

“你干什么?”老李不想接,他侧了侧身:“不想吃就留着明天吃。”

并不是每天都会有如此丰盛味美的饭菜,今儿是特殊,趁着大伙儿都在,吃顿饱的。

“明天有明天的吃的。”陈月硬要往李叔手里塞。

李大娘将馒头掰开,递了一半给孙子:“你们爷俩,一人再吃半个,多吃点,精神足了有了劲儿才更有力气打异植异兽。”

李杏看了看手里的浓汤:“我,我的汤分一半给富贵。”她咬牙说着,心里极为不舍,又很清楚的知道她不能只顾着自己满足口腹之欲:“给富贵吃,我的馒头也分一半给富贵。”

三大娘端着稀粥慢慢吞吞地喝着:“你想好了?没有米糕在身边,你就是没了拐杖的老头。你已经九十八了,今年一过明年就是一百岁,都这年纪了,我也不说你什么,你想去就去,这么些年过来,总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的你也不听。”

“米糕留在村里更合适。”三大爷咕噜咕噜的喝着浓汤:“吃饭就得这么吃才爽。”他大口咬着馒头。

米糕是他们老俩口养的一只土猫,末世第二年就变成了异兽,很擅长探路侦察。按理来说,这几年也没少喂它吃异兽异植,可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米糕的成长依旧很是缓慢,什么时候突破二级仍是未知。

山子大娘悄悄儿地拉了拉老伴的衣袖,压着嗓子问:“三大爷都这把年纪了还往山里跑呢?他,他这不是嫌命长嘛他。”拧着眉头很是不赞同:“你们也不劝着点,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都九十八了,往山里跑什么,就该安安分分的呆在村里。”

“你烦不烦,你不想三大爷进山你跟他说去,搁我跟前瞎嘀咕什么。”山子爷翻了个白眼:“他要去我管不着,反正我是不会去,我还没活够呢。”他端起稀粥喝了口:“这馒头这浓汤,一会你端去给三大爷。”

“我端我端像什么事!”山子大娘目瞪口呆,说话都有些结巴:“要去也是你去,你犯啥子憨呢你,把我这馒头也拿去,咱俩老骨头喝一碗浓汤就够了。”

山子爷瞪圆了眼睛:“我去!”他靠近老妻,压着嗓子恨铁不成钢:“你真是木脑壳子,我去了,那我不得跟着一起进山。几把老骨头都要进山,就我不去,我不躲着点我还往人前凑,你才憨,你个憨货!”

“谁让你不去……”

这句嘟哝把山子爷气得哟,一巴掌拍在了老妻腿上:“我去了,我死了怎么办?咱们老刘家就这么点人,青壮全往山里去了,没我这根老骨头在村里撑着,咱们老刘家可就真没了!”

“说的也是。”触了老伴的逆鳞,山子大娘也不敢瞎咧咧。

老老实实的拿着馒头端着浓汤往三大爷老俩口走去。

“你看山子大娘。”常婶笑着和丈夫打趣:“给三大爷送吃的?”

对于山子爷的小盘算常伯很是了然,他笑了笑,温温和和的说:“我们几个老的,就他没报名进山,估摸着心里不太得劲呢。其实就算他想进山,我们也是不太赞同,老刘家就他这么一块宝。”这是山子爷自己经常挂嘴上的话。

常婶也听过很多回,回回听着都忍俊不禁:“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他了。”

夫妻俩絮絮叨叨地说着日常,仿佛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仔细说来,苏青林和苏幼妮虽同是姓苏,祖上是没什么关系的,往上追个五百年可能还能扒拉点出来。

两人之前也没怎么打过交道,经过这几天的共事,倒是有了些许情分。

苏幼妮不想打扰李叔他们一家,等会捕猎队就要进山了,该留出点空间让他们一家人说说话。放眼望去,宽敞的祠堂,几人或十几人成群成堆的聚一起,少有孤零一人的,她便端了饭菜往角落里去。

“嗨,一起吃?”

苏青林抬头,笑了笑:“来,坐这里。今天的饭菜真丰盛,这汤的味道极好。”

“呐,我这还有半碗呢。”苏幼妮扬了扬手里的汤碗:“给你喝。”

“这这使不得使不得。”苏青林连连摇头:“这汤太珍贵了。”荤素食材里含有不少能量。

苏幼妮说:“是很珍贵,所以才要送给你喝。你看,他们都拥有家人的关心珍爱。你我虽没血亲关系,却同为苏姓,原先没怎么接触,近来共事颇有好感,也算是缘份了,我年纪比你小,这半碗汤就算作是妹妹对兄长的祝福。这一去,九死一生,愿兄长平安归来。”

苏青林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秋水星眸温柔而坚定:“哥哥就接了这祝福,喝妹妹半碗汤,归来定要还给妹妹半只异兽,做哥哥的可不能占妹妹的便宜。”

“行,一言为定了!”苏幼妮伸出自己的手。

苏青林也伸出手:“古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妹妹就在家里等着哥哥给你带只异兽回来。”

才六点,雨季的傍晚这会已经是黑夜。

屋外只听得见沥淅雨声,视线在黑夜里严重受阻,最是悄无声息出行的好时候。

吃饱喝足的捕猎队整装待发,在他们的身后老幼病弱残,一双双眼睛沉默的看着他们。

苏幼妮站了出来,面带微笑:“早去早回,我们,等你们回来。再喝一碗浓汤,吃一回馒头。”

常伯点点头,声音温和有力:“幼妮儿,身后的家园就交给你了,守护好家园等战士们归来。”

“一定!”

“等你们回来!”

“一定要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