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皮肤黝黑墨发微卷,堪比漆黑门色,看着是年轻健壮,却面带风霜带着杀意凶气,像是位久经风沙的将士,若如鞘中宝剑,满满肃杀之气。
他剑眉横竖,眼带煞气的盯着榆柳这位笑面美人时,却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反而凶猛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剑饮血。
“……江景墨?!”榆柳心中骤然回忆起这个名字。
她原以为那些引路宫人的害怕是因为四皇子的命令,不曾想过这些害怕之中,也有一部分是来自这位江景墨。
江景墨在后期,那可是楚国的镇国大将军,征战沙城所向披靡,作为疯.批大反派麾下第一猛将,他一出场连夺萧国三座城池,狠狠的一挫了一把萧国锐气,连带着萧四皇子都受了责罚。
但这些其实都还是次要的。
更重要的是,萧楚两国的战争由江景墨拉开帷幕,他用纷飞的战火将这场联姻的表面光鲜给焚烧殆烬,而曾经的萧苏夫妇二人有多风光,两国交战后就会显得有多么的可笑。
可不论如何……
以上这些,全部都是大后期的剧情啊?
现在传闻中的幕后大反派还不知道在哪,怎么江景墨就已经率先出场了啊?
榆柳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江景墨,顿时内心大惊,下意识的习惯,让她又重新套上平日里那副笑脸模样。
云鹤如今已经能感觉到榆柳什么时候是真正的笑,什么时候又是在笑着伪装,于是当下就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伸手带着榆柳的衣袖将她引到他的身后,而自己则闪身挡在江景墨和榆柳之间将他们隔开。
榆柳被云鹤牵着衣袖随身而动,一时之间觉得是天旋地转,再睁眼,就只能看见云鹤宽阔的后背,她听见江景墨中气十足的问:“你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此处是四皇子妃的住处。”云鹤不等榆柳回答,就抢先一步,平静的将江景墨的问话不动声色的给挡了回去,“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云鹤问的,也正是榆柳想知道的,于是她索性猫腰附在云鹤身后,耐着性子等江景墨的回答。
江景墨皱眉,他看着云鹤表面上平静内敛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这人是想要做什么,就和那个阴晴不的、该死的四皇子一个鬼样。
他最不会对付的就是这种人物了。
江景墨有点烦躁的抓了抓卷发,听了云鹤的问话,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既然在这,那自然是苏大小姐的人了,你们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苏云月未出嫁时,自然是相府苏家大小姐,可现在她已经嫁到了萧国为妃,江景墨竟然还将苏云月唤做是苏大小姐?
榆柳敏锐的从江景墨的语气重察觉到他对苏家的敬重。
“我,苏榆柳,是四皇子的妹妹,今日来此是特地拜访姐姐的。”榆柳微微踮起脚尖,从云鹤肩头上冒出,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眸,像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一般,朝江景墨狡黠一笑,“不过,你又是谁?自称是我们苏家的人,莫非……是相府豢养的私兵?”
虽然苏家相府破败了,但到底还是家大业大,短短数月,根本不足以将家族势力连根拔起。
榆柳一句话,方才那剑拔弩张的煞气,顿时似春雪消融般化在了春风里。
江景墨看着榆柳和苏云月由几分相似面容,顿时打消了怀疑,拇指一动,将手中半出鞘的剑收了回去:“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关的千户罢了,只是早年曾经受恩于苏家相府,此次苏大小姐有难,自然是能帮则帮,不能坐视不管。”
三言两语间,榆柳顿时悟了。
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女主坠崖后,非但并没有避嫌,反而是执意要带个外男一并回宫了。
原来感怀救命之恩是其一,他乡遇故人是其二,两人彼此之间颇有渊源,在危难之际自然是愿意相互信任、互相帮扶的。
而苏府对江景墨有再造之恩,事情就断然不会如玉梅说的,那般隐晦不堪。
嗯。
果然,女主苏云月的人设没有崩塌。
不过,如果按照玉梅的说辞去推断的话,那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又是那四皇子耳聋黑心,不管他有没有相信四皇子妃的解释,都执意要将四皇子妃“私通外男”的可能性,从源头上开始扼杀。
毕竟,四皇子的夺嫡之路,容不得他身上有半处污点。
云鹤见二人说开后,江景墨周身的肃杀之气顿时消散,于是也就不再担心江景墨会无端发作伤人,提着食盒走到榆柳身后略微半步的位置站定,将场地完全交给榆柳去掌控。
“原来如此。”榆柳施施然对江景墨道谢,含笑盈盈的说,“之前听说姐姐有了身孕,我还在担心这半月颠簸恐怕是保不住。如今看来,还是多亏江大人在危机之时,对姐姐多加照付了。”
“这些都是应该的。嘶……我倒是奇怪了,这道理你也看的明白,那个四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区区坊间流言,难不成还抵不过亲生的骨肉?”
江景墨收了剑,浑身凌厉之气也随之封起,语气隐隐有些怒意,气血上头了差点就想大骂 “那个四皇子也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行事既不帮理,也不帮亲!”。
不过,大概最后是顾忌此处是四皇子的宫殿,江景墨碍于四皇子妃的颜面,这才硬生生的把话给憋回了肚子里。
不带煞气时的江景墨,就显得像个青涩的少年,他看着面前的两人,表情有些憨厚的解释道:“之前,来这看望四皇子妃的人总会被四皇子处理了个干净,所以四皇子妃现在其实都不怎么愿意见客了。方才我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心中存疑,这才骤然的开了门,应该……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江景墨视线在榆柳和云鹤二人之间来回扫荡了一下,想起之前隐约听见的一轻声细语的交谈,虽然他什么也没听清,但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怎的还是有种偷听了墙角的负罪感,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问:“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让你们继续聊?”
“不必。”榆柳听了四皇子这般强硬的做派,心中恨铁不成钢,只想尽快进去探一探四皇子妃的心思。
云鹤却点点头:“有劳,多谢。”
榆柳眉骨微抬:“……?”
榆柳没想到云鹤还有话想和她说,顿时有些讶然,虽然有些好奇,但四皇子妃的事情迫在眉睫,她也顾不上这些了,于是压低了声音侧首悄声对云鹤说:“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回了玉清院,再慢慢聊。”
云鹤无声的瞥了江景墨一眼,江景墨接受到眼神,顿时觉得自己在这显得格外且突兀多余,福至心灵的自觉的替这二位关上了门,留下一地的清净。
榆柳本想暗示云鹤有什么事他们大可以回去再说,可骤然听见身后猝不及防的关门声,顿时颇为意外,下意识的就想去看看情况。
然而她才微微侧首,云鹤修长的手却突然拦在了她的眼前。
像是提前就演算过一般,云鹤五指并拢虚虚腾空,横向浮在榆柳桃眼和俏鼻之上,并没有唐突的直接触碰到榆柳。
但是榆柳却好像是被云鹤给定住了。
微微眨眼,长睫似乎都能扫过对方温热的掌心,榆柳动作便倏的一顿,下意识的屏息凝神,不敢动作,而颈曲线则随着屏息更显流畅,从下颚一路蜿蜒至交颈的衣领之下跳动的胸腔。
“你……要说什么便说吧。”榆柳强壮镇定,面色语气皆是波澜不惊,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口处的跳动有多快,“但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且先放开我。”
“你总是这样。”
云鹤听了榆柳的话,察觉到她的气息有些乱,手掌缓缓下移,一点点的露出对方雾气迢迢的眼眸,将视线归还给她,但手掌也只是下移,并没有完全离开,仍旧是腾空浮于榆柳瓜子般的脸上,此时已经遮住了榆柳的下半张脸。
而云鹤看着榆柳的眼,又轻声的重复了一遍:“你知道吗,你总是这样。”
云鹤没有半点要钳制住榆柳的意思,甚至动作克制的没有触碰到榆柳一丝半点的皮肤,只要榆柳感觉到不适,侧头或者是移步,甚至是轻轻抬手挥开他,榆柳就能轻易的逃离云鹤的手掌心。
云鹤给了榆柳选择。
但是榆柳没有动。
她只微微蹙眉,不解的问:“……什么这样?”
“你可能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吧?虽然你是总是在笑……”
云鹤说着,顿了顿,垂眸落在榆柳的视线上,像是在观察榆柳的反应。
他能明显感觉到,榆柳偶尔也会好奇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却总是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云鹤看见对方眼中的雾气灵动的漂浮了起来时,忽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将她的沉默当做是一种别样的纵容,继续缓缓说道:“就好像是刚才,你言语上时想要阻拦我,但是,你的眼睛却在对我说……”
“你在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