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有人来了。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对政府来说,这太过于冒险了。如?果坠毁的地方不是在S城，而是在对岸呢？
尹修三人在所有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离开了大楼，回到了装甲车。洛伊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怎么办？”
“……”
无人应答。
这下好像真的陷入了死局。
没有人会来救援,就意味着他们没法渡海。
等一下。
真?的是这样吗？
洛林抬起头：“姐姐，我们可以自己渡海。海边原本有能租汽艇和小型船的商家。”
“但现在应该不会留下多少船。”
洛林摇头：“不会有多少人想到自己跨海，特别是之前救援还有希望的情况下。”
尹修眼睛亮起来：“但如?果对岸不让我们上岸？”
“我们可以在岸边自我隔离半个月到一个月，等潜伏期过了,就说明我们是安全的。”
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就好像洛林说得一样，到船坞的时候，里面几乎满满当当。显然还没有人想到这个办法。挑了条自动驾驶系统完善,不需要多少驾驶技术的船。
因为晚上?出海十分危险，最?后决定休息一晚,明早出发。
晚上?三人轮流守夜。
尹修开了一夜的车，洛伊让他先去休息。
*
“后面是一段尹修的回忆吧？”时倦看着今天大家的纸条问，“我们是过段时间换场景拍,还是按照时间线拍完？”
这其实是由喻枫尧决定的，这段回忆戏是他的主唱。喻枫尧思考片刻：“按照时间线吧。”
大部分电影是不会按照故事的实际时间线拍的——这样一个场景前后使用时间会有间隔，效率上?很低。但《丧尸来了》这部电影比较特殊。
大家都是当场发挥，按照时间线来的话感情更容易前后衔接。喻枫尧看了一眼时倦，特别对于她。
时倦是标准的体验派。
这么?拍她能发挥得更好。
许松：“OK,那我去联系实验室那边的景。”
实验室也是实景,两个月前第一场戏的时候用过，再次用要重新和那边申请。
时倦这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马上这部戏就要杀青了。
《丧尸来了》不是一部容易拍摄的电影，但她拍得挺开心的。一下子要结束,还有种奇怪的不舍感觉。
晚上?回去发了会呆，才开始写第二天的卡片。
第二天，许松说今天进度：“上?午搞定实验室戏，晚上?回去船坞那边——今天要拍大夜场，下午都给我回去补觉，千万别浪啊。特别是你，顾白昼，别又跑到什么?地方玩去了。”
一阵哄笑。
顾白昼吐了吐舌头。
时倦是第一次来实验室这个景，顾白昼也是。后者饶有兴趣地到处看了一圈，得出结论：“看着都挺危险的。”
许松飘过来：“危险个屁，都是道具，你以为实验室会把有毒药剂留在这里？”
实验室里的光有些昏暗。
平时是不合适的，但对于这段戏，倒是刚刚好。
*
船坞中。
尹修做了一个梦。
噩梦。
他梦见了自己的妻儿。妻子在对他笑，是记忆中温和的模样。儿子举着玩具车叫他爸爸。
画面一转，是已经变成丧尸的妻子牵着儿子，血和腐烂的浓浆从他们脸上流下。梦中的尹修上?前一步，试图触及他们。
奇怪的是，他成功了。
更奇怪的是，他抬起手……发现自己手上?拿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
他和两个丧尸的目光对上，它们咧着嘴，在对他笑。
画面突然扭曲。
记忆的画面破碎，妻儿的脸变得模糊。美好记忆的亮色变暗。
画面切换。
尹修在实验室中行走，听到了洛伊的声音：“终于成功了！”
洛伊的声音中带着奇怪的疯狂。
尹修疑惑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然后忽然停下脚步。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他看见了洛伊。
洛伊手舞足蹈地牵着她妹妹的手，贪婪地看向眼前笼子里的，小鼠。一只小鼠在啃食另一只，然后，几秒后。
被啃食得不成样子、显然已经死透的小鼠“活”了过来。
……
尹修惊醒了。
晚上?的戏在船坞。
下午顾白昼少见地没有出去瞎逛，睡了好一会，现在很精神。但因为洛伊是刚刚醒来，要和洛林换班，所以表现出了困倦的模样。
“林林，你去睡吧。”
洛伊用篝火给自己煮咖啡，咖啡的香味飘散在船坞里。喝了一口，洛林稍微醒了点神，翻出一本书，借着篝火的光阅读。
翻书的声音在空旷的船坞里很明显。
沙啦沙啦。
沙啦沙啦。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洛伊微微抬起了头，停止了翻书的动作。她警惕地看向周围，拿起一把刀，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然后，她看到了尹修。
如?果说洛伊对尹修没有好感，那绝对是谎话。但这一刻，对他那点微弱的好感从洛伊心里瞬间消失了。
平时冷静到冷酷的女科学家瞪大了眼睛。
尹修手里提着她的包。
手里拿着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L病毒的疫苗。
尹修抬起头。
和洛伊的视线对上?。
两人都十分安静，洛伊平静地问：“你在做什么?？”
“找个东西。”
“从我的包里？”
洛伊伸出手：“给我。”
尹修一动不动。
“给我。”洛伊的脸扭曲了，她冲上去，要从尹修手里抢走疫苗。尹修一拳打到她脸上，温文尔雅不再，甚至显得有点疯狂。
“这都是你干的吧？”尹修嘶吼，“这些——这些东西，这个病毒，是你造出来的吧？你这个疯子！”
洛伊吐出了一口血。
她忽然开始大笑，几乎有点癫狂的大笑：“当然，当然是我做的——我是个天才！我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天才！”
洛伊眼中闪过狂热：“地球上?活着的人太多啦……太浪费了。你看，我做的多好，能活下来的，都是智力和体力双全的人。”
尹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就为了这种理由？”尹修说，“你真?的相信吗？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筛选人类？可以让更好的基金流传下去？甚至可以改变世界？这真?是——”
他顿了顿：“就为了这种理由，你，你害死了他们。”
“谁？”洛伊，“哦，你的老婆孩子。”
她笑了一下：“我不在乎。”
尹修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他呆滞地看着洛伊，嘴唇颤抖了一下。他还是紧紧攥着疫苗。
洛伊伸出了手，有些不耐烦：“好了，给我吧。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分给你一支。打完这个疫苗，就会被丧尸认为是同类，也不会感染病毒。”
尹修后退了一步：“你不能这么?做。我得把这个疫苗交给政府。”
洛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个病毒有多么?伟大？”
她朝着尹修扑过去。
尹修在洛伊惊诧的目光中，举高了疫苗的盒子，他面色冷硬：“别动，你动一下，我把它砸了。”
洛伊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别动它，别动我的孩子。”她几乎是祈求了。
尹修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我会把它交给政府，我会的。等那时候——”
他顿住了。
瞳孔放大。
刀剑从他的肺部伸出来，扭了一下。
血溅出来，他倒在地上。
泛红的视野里，看到一只手拿走了疫苗，尹修瞪大了眼睛，朝那个方向爬去。然后，对上了俯视着他的，洛林的脸。
洛林蹲了下来。
她脸上不带表情，好像她没有砍了尹修一刀一样，平和地说：“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尹修哥？”
尹修吐出了一口血。
洛林当他默认了，继续道：“第一，为什么?你说你妻儿住在32-1？通江小区没有这栋楼。”
“第二，为什么?你指着那两个丧尸说是你的妻儿？明明那个小的，是个女孩。”
尹修眼睛泛红：“你在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
明明，明明他是有……
……
尹修顿住了。
他真?的有吗？
洛林的声音几乎有些甜蜜：“第三，你为什么?要抢姐姐的疫苗？”
洛林凑近了他：“你早就知道了吧？你知道疫苗是姐姐的，病毒也是姐姐的——所以你装疯卖傻，接近姐姐。”
“你想要疫苗做什么?？”
尹修又吐出了一口血，他已经听不到洛林说话了。被他掩藏的记忆开始复苏，充血的眼眶中只有那个金属的盒子，他朝那个盒子爬过去——
“疫苗……”尹修呢喃着，好像是自言自语，“这么?大的瘟疫，这么?优秀的特效药……”
“等病毒再蔓延一点，我把它拿出来……我会拿诺贝尔奖，不不，还不止——我会成为圣人，救世?主——”
尹修就要碰到疫苗了。
他温和但疯狂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秒，随着洛林毫不犹豫地下刀。
这个笑容永远地凝固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