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时倦清早就到了摄制场地。
第一场两?边是分?开的,喻枫尧那边是A组，时倦这边是B组。许松上午在A组那边，副导演看到时倦过来：“你其实?不?用来这么早。”
“反正已经?醒了。”时倦说,她有早起的习惯，睡多了还容易头疼。
副导演见状没再说什么，跟她对接下来日程：“第一场大概要?拍两?天，基本就是上午A组下午B组这样,夜场的话我记得你没要?求？”
“有一小段。”
副导演愣了一下：“那是我记错了。”
他拿出拍摄周期表,把时倦说的那一段添上去：“你注意别太累,要?是精神不?好的话一楼那边可以休息。”
许林过来的时候,副导演过来问?他上午的进?度,许林擦了把汗：“挺快的。”
副导演一边听一边记录。
【A国，2033年?。末日第二天。
洛伊醒来，从自己的公寓楼房间看向窗外。一对老夫妇丧尸啃食自己的儿子。
门忽然被敲响。对面?门洞的邻居发?出一声尖叫。洛伊的目光冷淡地透过眼镜看着窗外。门口传来尹修的声音：“洛伊,你没事吧？”
洛伊给尹修开了门。
洛伊在一个研究所工作,尹修是她唯一相熟的同事,算得上朋友。尹修进?门,匆忙对洛伊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城市。
洛伊的表情不?复刚才那般冷酷：“为什么？”
尹修语气匆忙：“你知道现在情况吧？S市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更可怕的是,如果被怪物咬到，很快会被感染,和它们同化。”
洛伊当然知道。
这完全归功于?她的L病毒。
很快,不?仅是S城，整个世界都会变成这样。想到这点洛伊就感觉到了兴奋。
尹修没有察觉洛伊的不?对劲,他继续道：这恐怕是因为一种不?知名病毒。为了防止病毒进?一步扩散——”
尹修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一些：“据说，政府可能会选择放弃S城。”
“……放弃S城？”
“两?天之内会切断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S城位于?一座岛屿，通往外界的道路只有跨海大桥,“之后，可能会看情况，炸毁整个S城。”
洛伊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尹修安慰她说：“政府并没有打算放弃所有民众——在炸毁计划前能救则救。但是这个情况，S城恐怕很快就会变成死城。”
“我是这么想的，在情况变得更坏之前，到政府指定的接洽区域去求救。”
洛伊脸色难看。
虽然名字是病毒，但L病毒其实?是一种特?殊培育出来的真菌——在空气中?会很快失活，只能靠啃咬这种方?式传播真菌孢子。
如果真的炸毁S城，她的计划就完蛋了。
那就只能靠洛伊自己，把L病毒带出去。
尹修问?：“你怎么想？”
洛伊：“我要?出去——不?过。”
既然还需要?L病毒。
“我得去找我的妹妹。”洛伊说，“你可以先?走。”
尹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不?用。正好我也要?去找我的妻儿。”
“你结婚了？”洛伊看向他，“我都不?知道”
“嗯，”尹修露出一个落寞的表情，“他们在家——我没跟所里人说过。”】
许松：“进?度已经?到了尹修和洛伊杀死第一批丧尸，从丧尸化的军人那得到装甲车那里。”
副导演：“还真挺快。”这原本是两?天的戏。
许松：“赶紧开始下午的吧——别赶不?上吉时。”
许松对玄学这事，介于?相信和不?相信之间。不?至于?像一些特?别迷信的一样非要?挑好日子开机，他的选择是先?上车后补票。
拍完第一天的戏再放鞭炮供猪头肉什么的。比起说信玄学，更像是走个形式。
上楼，看到时倦像是雕像一样趴在窗旁边。
妆容是她自己化的。
和软妹商量了很久的妆容——低双马尾，刘海有点长，身上是一条碎花裙子。妆很淡，只有偏橘的口红相对明显。虽然干净，但整体有种微妙的不?协调感。有点土气。
“小时？准备好了就开拍了啊。”
这部电影，演员们的自主性很强。
就比如开拍，也不?是导演喊开始，而是等时倦准备好，就开拍。
时倦做了个OK的手势。
副导演叫演舍友的那个演员准备。
宿舍里，时倦很快就进?入状态了。
*****
她在宿舍里踱步。
很慢，没什么表情。
她好像听不?到外面?同学们的尖叫，只是自顾自地把旁边床上那些属于?舍友的东西一件一件拿下来，几乎认真细致地摆在一边。
仿佛她很看重?这些东西。
仿佛她和她的舍友关系很好。
然后，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
舍友是个妆容精致，漂亮时髦的女?孩子，她深神情惶恐，疯狂拍门：“洛林！！！”
“书呆子，开门！！！快开门！！！”
洛林就好像与世隔绝一般，继续把舍友的东西一样一样堆在旁边。外面?舍友的尖叫声越来越大：“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洛林你在里面?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笑你土的——你开门好不?好？”
舍友的声音抽泣，尖叫，哽咽，恳求。
再次尖叫。
然后突然归于?安静。
时倦把属于?舍友的最后一样道具，奢侈品包包拿起来，拎着，在镜子前走了一圈。
镜头对准了镜子。
洛林的脸明明暗暗，她似乎在欣赏自己拎包的样子，但面?上并没有喜悦。她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突然。
把包重?重?地朝镜子砸了过去。
包很软，当然没有砸碎镜子，只是让镜子侧在了一边。洛林微微喘气，用力地把包丢在了地上。
她又在原地站了很久。
然后，慢慢走到了窗前。
这部戏的“窗外部分?”基本靠后期制作——就算有群演真人拍的部分?，也并不?会同时进?行。
所以，一切反应都靠时倦的想象。
这也是特?效较多的电影中?，比较困难的部分?。不?同于?大部分?电影会给演员一个参照物，《丧尸来了》因为形式不?大一样，特?效跟着演员走。
所以是真正意义上的“和空气斗智斗勇。”
这并不?简单。
虽然已经?预演过很多遍。
但真正面?对镜头的时候，感觉是不?一样的。
要?关注镜头。
要?看到角色所看。
那一瞬间，时倦眼前空荡的，偶尔有工作人员走过的宿舍道路发?生了变化。
“洛林”看到了什么？
洛林看到，曾经?嘲笑过她穿着的女?生倒在地上。
洛林看到，隔壁宿舍楼，追求过她，被拒绝之后把这件事传得纷纷扬扬的男生满身鲜血。
洛林突然呢喃开口，比起说话，更像是做了个口型。
姐姐。
是姐姐洛伊让她做了L病毒。所以，就算她有一点点高兴，那也是多亏了姐姐。
这就是洛伊一直给洛林的教育。
这时候，洛林应该是怎么想的？
恐怕并不?是很高兴——她早已过了看欺负她的人倒霉，就高兴的阶段。但也并不?是完全不?高兴。
洛林打开了窗，探出头看向外面?。她跪着趴在窗口，贪婪呼吸着带有血腥味的空气。这空气的味道，是因为她培养的真菌。她因为姐姐的话制作的L病毒。
她终于?成功笑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许松才想起来喊了“卡”。背上不?出所料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时倦没有说半句台词。但莫名其妙地，在场没有人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
大家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一场默剧。
直到时倦出去补妆，副导演才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牛逼啊时倦。”
她这。
一点不?像是个爱豆转型的，十九岁的女?演员。
洛林不?是个正常人。
她年?纪小，但过于?聪明，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又过于?特?殊。她就好像是个永远得不?到想要?东西，手里拿着危险玩具的孩子。
这角色并不?好演。
但时倦把那种暗藏的，毛骨悚然感，很好地诠释了出来。好到甚至让许松开始考虑，要?不?要?关注一下演员的身心健康状态。
不?少演员就因为演了类似的有点危险的角色，过了许久都走不?出来。这种事并不?少见。
关怀演员也是导演的工作之一。
本来打算把时倦的夜场戏放到今晚，想了想还是算了。许松好像个弥勒佛似的笑呵呵准备往时倦那走，突然场务一脸为难地过来：“许导，今晚上准备的猪头肉……”
“怎么了？”
“工厂那边好像听错了要?求。”场务满头是汗，“就，把一整头猪送过来了。”
“一整头猪？活的？”
“一整头猪，活的。”
许松：“……”
许松：“？？？”
许松入行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开机仪式上，一整头猪送过来这种奇葩事。愣了老半天没成功说出话。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那重?新定一只？”
“现在去订，应该来不?及了。”常熟也头大得很，“我试着说能不?能换个吉日，但是下一个合适的日子得要?大半月后——”
虽然许松不?介意先?上车再补票。
但不?代表他不?介意等车开到一半再补票了。
“那能不?能找找看，酒店的厨师啊啥的——会杀猪的？”
场务露出个牙疼的表情：“导演，这年?头肉都是工厂里给切好的，我上哪去找会杀猪的？”
许松也知道自己这要?求略有些可笑。
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姑且不?抱希望地叫场务去问?了。
没多久，时倦过来了。
“正好，小时，我要?找你。”许松把猪的事情暂时抛到一边，打算关照一下演员的心理健康，就听时倦说：“我知道，许导，您不?是缺个杀猪的？”
许松没反应过来：“？”
时倦：“所以，猪在哪？”
许松：“？？？”
作者有话要说：惊！女星竟在开机现场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