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里是很少用“影帝”“影后”当称呼的。
毕竟杂七杂八的电影节数不胜数，真要说，八成人都有个类似头衔。如果把范围缩小到三金，那依然有不少。
只有一个人例外。
华国走进国际这么久，拿到三大电影节奖项的加起来不满两只手，至于拿到奥斯卡的，统共就一人。
说到“影帝”，自然是华国唯一的奥斯卡影帝，喻枫尧。
时倦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顾瑾不是个年轻角色？”拿到奥斯卡的，三十代都算过分年轻，更多都是中年甚至老年人。
“……？”
叶子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时倦意思，跟看外星人似的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随即抽了口气：“你不知道喻枫尧？”
“……”时倦意识到自己这表现得有点没常识，她默默掏出了手机，度娘百科。
打开喻枫尧的词条，最上方是一张图片，大概是电影海报。海报上是一个男人，正缓慢沉入黑暗的海底，只露出一个侧脸——他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五官精致到几乎难以想象这是个真正的人类。
男人有一双格外漂亮的眼眸，他遥远地望向上方微光的海面，梦幻得像是一个童话。
海报下面有一行小字，《深海》，2018奥斯卡最佳影片，全球总票房历史第三。
两年，或者三年前的电影。这么算的话，这位喻影帝现在应该也格外年轻。
时倦扫到下面的履历。26岁。
时倦用指腹蹭了一下，无意点开海报的大图。她看到男人的眉眼，忽然有些发愣。这眉眼似曾相识。
东阳机场。
经纪人莫锦程拖着行李箱小跑，一边跑一边还要注意周围：“喻哥，口罩拉上点，小心被人认出来。”
走在他前面的男人目测至少有一米八六，高大挺拔，黑色的口罩外露出一双格外好看，也格外淡漠的眼睛。莫锦程话音刚落，就有眼尖的路人兴奋叫起来：
“那个是不是喻枫尧？听说他是今天的航班。”
“真的假的？！！”
喻枫尧整理了一下口罩，闻言不耐地皱起眉：“航班泄露了。”
陈述句，口气很冷。
莫锦程被冻得一激灵，无奈解释：“同机不是有个爱豆么，好像是为了出机场照私下联系了站姐。”
喻枫尧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个人。
全程和跟机的粉丝叽叽喳喳的，知道他同机后不停在旁边晃，搞得他全程没能阖眼。
喻枫尧勾了下嘴角，评价道：“吃饱了撑的。”
非公开行程，接机说白了就是追私，莫锦程知道他反感这个：“我过会发个微博，提醒下你粉丝。”
“莫不发财”作为喻枫尧经纪人的官方微博号，靠着他家艺人那破两亿的恐怖关注量的连带效应，平时日活不亚于一个普通小流量。
莫锦程犹豫了半程路，发了条隐晦的微博，下面评论很快就过千。
【我给大家翻译一下发财的微博：非公开行程粉丝接机，我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发财很害怕，短期内没我哥私房照了：）】
【我****，又是哪个**去接机，不知道我哥最讨厌这个？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看两遍我哥电影。】
【航班怎么泄露的，黄牛不是因为卖不出去，都不爱做我家生意？】
【说是井星河的私生传出去的，我哥和他一个航班。】
【私生真是一坏坏一窝了，井星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是出了名的和私生关系好，啧。】
【说回来，我哥去横店干什么，最近有电影开机么？总不能是电视剧？】
【我哥都八百年没拍剧了，你做□□梦呢，怕不是什么未公开的客串？】
……
喻枫尧假寐了半程，醒来后莫锦程给他读了点评论，读到一半，莫锦程顿了一下：“我说我在哪听到过这小爱豆的名字。”
“……”
“男团北极星的，时倦队友。”
喻枫尧闭着眼，停了几秒，迟疑道：“时倦？谁？”
莫锦程叹气：“马上要和你对手戏那个，好歹合作的演员名字你得记下。”
喻枫尧顿了下，冷淡道：“没兴趣。”
照他的地位，确实没必要对时倦这种稍有名气的小偶像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兴趣。莫锦程早就接受自家艺人孤僻到有点傲慢的性格，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想起什么：“说回来，你怎么想起来接这个戏？”
喻枫尧拿了奥斯卡后，国内就没什么戏能请得起他了。平时常驻国外，现在虽然是空窗期，但也不至于倒回去拍电视剧。
“以前欠了个人情。”
“隆导啊，”莫锦程明白了，“还有，横店人乱，你要找地方入戏的话记得——”
车停下，莫锦程一回头。
他家艺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时倦慢跑到一半，忽然开始下雨。周围很荒，她找到栋半荒的大楼，躲在里面给叶子发消息，让她送伞。
系统忽然警报：“滴滴滴！”
系统：“扫描到高评分对象。”
“你还有扫描功能？”时倦好笑，“有多高？”
系统：“SSR+。”
时倦奇怪：“你不是说最高只有SSR？”
系统说：“预估错误了。”
系统打了个比方，如果放在RPG游戏中，最低的N卡相当于新手村外的史莱姆，那SSR就是魔王城外的守护巨龙，至于SSR+——
“大概就是魔王本人。”系统说，“绝无仅有的。”
“……真假？”时倦甩掉蜷曲黑发上的水珠，这处大楼不怎么被用到，很少有人来。
她没什么跟大魔王打招呼的兴趣。
但看一眼也不碍事。
大楼后面有个花园，时倦想了想，从楼梯后方绕过去，忽然在雨中看到了一个人。
顾瑾。
“顾瑾”站在雨中，豆大的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
时倦眨了眨眼，那一瞬间，周围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连系统的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SSR+……，获得宝箱X1。”
“打开……二号宝箱！获得了技能……黑客……”
黑客什么？她要这种技能干什么。
这个想法让时倦回过神，她反应过来，剧本中的人不会出现在现实中。
那个人有一头栗发，鼻梁挺直，五官如雕刻般精致，眼睛尤其漂亮——像是夜最深时的颜色，对着光的时候会显出一丝蓝。
身量很高，雨水打湿了他的白衬衫，能看到利落的人鱼线和腹肌，八块。
时倦的目光在他似曾相识的五官上一顿，她意识到，是海报里的那个人。
喻枫尧。
……那就是喻枫尧。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之前模糊不清的喻大影帝形象瞬间明晰起来。
和盛扬，和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演员都不在同一个层面的演技。如果是一般人，看到他大概只有感慨和惊艳，但对于时倦这种本身在演技方面有很深涉猎的。
她能看到更多，理解更多。
时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发现自己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
“是否检测好感度？”
时倦猛地回神，她摇了下头：“算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
因为下雨，剧组临时换了今天戏份的顺序，改成了场室内戏。
时倦回到剧组，第一场戏已经在拍。她今天是第二场，对手戏的是个科班没毕业的小姑娘。称不上有多少演技，入戏全靠时倦带着。
时倦喝了半瓶水，才镇定了心思。
“A！”
［茶楼/傍晚］
奸细叶沛从裴衣手中拿走从顾瑾处偷来的军中机密，向她保证：“之前说过的百两黄金，待城破了，会一应送到裴姑娘手上。”
裴衣抬眼，听到百两黄金时，长长的睫毛一颤，似乎是被金钱蛊惑了。
“这样便好。”裴衣笑着说。
叶沛翻开密报检查，心里很不以为意。
再怎么漂亮，这花娘皮囊里也是庸俗的。
叶沛离开，裴衣的侍女小桃竖起眉毛：“他未免也太看不起小姐。”
连小桃都能看出来，裴衣自然不会不知道。
裴衣说：“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时倦斜过脸，看向窗外的时候，脸上笑容变淡。窗外没来得及布景，但她眼中却好像映出了形形色色的百姓。
贫穷的，富有的，和善的，贪婪的。
小桃曾被裴衣救过一命，很有点愚忠的意思，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小姐又是怎么利用他了？”
小桃觉得裴衣是被那个奸细骗了。
裴衣好好地在花楼里待着，有细软戴，有丝绸穿，有鱼肉吃，她并不缺黄金。可要是城破了……
“小姐是不喜欢沛城么？”小桃用粗笨的脑袋试图猜测，“那小姐逃走就好了……去别的城。小姐这样的花娘，到哪都受欢迎的。”
裴衣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顺。
很短暂的，就好像是一只被束缚已久的蝴蝶，想要最后振翅的挣扎一样。
就连小桃都这么觉得。
她确实可以逃出沛城，但无论在哪，她都是别人的玩物，一个让人看不起的花娘。
裴衣又笑起来，她嗓子很好，说话的时候像是银铃在响：“逃不掉的。”
隆导喊完“卡”，时倦想了想，问道：“刚才那场，我能再来一次么？”
“啊？”演小桃那姑娘愣了下，“时老师，是我哪里没演好么？”
“没，是我的问题。”时倦说。
副导演们面面相觑：“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够好了。”
隆航忽然意识到什么，眯起眼：“你见到他了？”
时倦没有回答，但隆导从她的表情已经看了出来。
她很不甘。
时倦想，大概是在高处站太久了，她早就变得有些迟钝，所以看到比她更高的庞然大物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强烈感觉。
是好事，隆航心想。他挥了挥手：“这场过了，不用重来。”
时倦皱眉，正要说什么，隆航道：“比起纠结这场，你不如再去看看剧本。”
——“喻枫尧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