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次的救命之恩，夏虞特地请了姜梨去盛京第一酒楼吃饭，说是还个人情。
天下第一楼传闻一顿招牌百两金，即便是王孙贵胄，那也得是提前预订付了银子才能来得了的。
姜梨也没想到夏虞会请她来这个地方吃饭，她前世虽然极少出门，但也知道这地方贵的有些离谱，等坐下以后还是有些懵懂，抬眼扫视了下包厢内的装潢，眨了眨眼：“其实上次真的就是举手之劳，请我来这里吃饭，你确定吗？”
第一楼本就难约，就连这次，也是夏虞托了自家祖父的关系，才抢到了今日的名额。
以为姜梨这话是说她请不起，夏虞更是端好了人设，朝那方座位扬起下颚，模样娇纵万分。
“怎么，难不成你还以为本小姐请不起你了？”
虽然她从前一直都不喜欢姜柔那副趾高气昂的做派，但她并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倒也不是，是我早听说了这酒楼吃一顿贵，想必要花不少银子，上次那事儿真算不得什么救命之恩，我就只是顺手将你救下了而已，换一个人也是同样的。更何况，夫君与我说过，近日来府中拮据，要节俭，不可铺张浪费的。”
见她误会了，姜梨连忙开口解释。
夫君昨日刚刚教过她的，府中最近日子拮据，要节俭，就连夫君都那么难受了，夏太傅文官清廉，想必夏府的日子更加难过，还是节俭些好。
夏虞既然懂得知恩图报，想必人定是不坏的，她愿意多提醒她几句。
等到姜梨满脸认真的把话说完，本以为她能听进去，哪成想夏虞听完这话，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姜梨不知道她是在笑什么，有些不解：“你怎么了，笑什么？”
夏虞笑了好半天，直到肚子都笑的疼了，才停了下来，右手轻捏了下她的脸颊。
“姜柔啊姜柔，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你是这个性子，也太过可爱了。”
当今陛下惜才人尽皆知，大理寺卿可是近日来陛下最宠信的朝臣了，加上围猎上出的事儿，光是那御赐封赏就源源不断的给，不说富得流油，又怎么可能会拮据。
要说别人府中拮据还能叫她相信，要说顾珽府里过的不好，她是一万个不信的。
少女脸颊软软的，肤如凝脂，捏起来手感还有些好，夏虞不自禁的又捏了两下，忽地凑近了她仔细端详起来，说出的话吓得姜梨瞬间提起了心。
“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你真是姜柔？莫不是叫人给夺了舍吧。”
说完，她便仔细的盯着了姜梨的表情，认真到就连姜梨眨眼的次数都没放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她本是无心所说的一句话。吓得姜梨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下意识的立刻开口反驳她。
“我不是姜……”
梨字差些就要脱口而出了，还好姜梨等到要出口时猛地意识到不对劲，生硬的接了下半句。
“不是姜柔还能是谁？”
姜梨心差些就跳出来了，但仍旧故作镇定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虞见着面前这张脸，也觉得有些怪异，不明白这脸分别与往日她见过的一模一样，为何差别如此大？
“但也没事，就是觉得你变化还挺大的，不知是我从前对你误会太深还是怎的，就是觉得你像变了个人似的。”
见她没有想太多，姜梨呼出一口气，“想必你是太过敏感了，我没什么变化。”
夏虞倒没将她方才的慌乱放在心上。
“都说了是本小姐请你了，你就放心的吃便是了。更何况现下订都订好了，这第一楼不退定金是规矩，订了不吃才是浪费银子，还不如将这饭给吃了。”
夏虞怕她心里有负担会通同她客气，挥了挥手，还模样豪横的补上了句：“放心，本小姐有的是银子，还不至于光这一顿饭就能把家底吃空了，别客气。”
姜梨眨巴了下眼，“那我就不客气了？”
“都说了是请你用膳了，不客气才是看得起我。”
就姜柔那种大家闺秀想必也吃不了什么，还能将她吃垮了不成。
半盏茶的时间一过，所有菜膳便都上齐了。
让夏虞万万没想到的是，姜梨还真没再客气了，或许是第一楼的膳食确是美味，就连大米饭都吃了一碗，眼看着就要盛第二碗了。
见她半天不动筷子，姜梨也察觉到了些不对劲，抬起头来：“你是不是没胃口，怎么都不吃？”
夏虞：“……”
这个姜柔能不能少吃点，她特地拿了私房钱出来充个脸面的，能不能慢些吃。
看着姜梨吃的欢快，夏虞心头在滴血。
心疼她的私房钱。
眼看着姜梨两碗饭下肚以后，夏虞终于坐不住了，忍住心疼开口，“你等等。”
姜梨正啃着鸭肘吃的欢，抬头疑惑的看过去。
“怎么了？”
“没什么，晚饭少吃些好，不然不易克化，晚上会睡不着。”
哪料姜梨无所谓的挥挥手，“害呀，没事，我自幼就消化好，不打紧的。”
见她的手马上就要落到另一道菜上，夏虞心头的血又滴了几滴，急忙出声：“等一等！”
尽管姜梨反应再慢，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了。
“你有什么话想说么？”
夏虞：“……”
倒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求这祖宗别再糟蹋珍馐了。
“对了，你嫁给大理寺卿也有些时日了，过得可还好？”
姜梨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但看她不像是要使坏的模样，想了想随口应道：“唔……还好吧。”
两人这厢吃的好好的，却不料隔壁包房传来些议论的窃窃私语，那议论的主人公还正巧是顾珽。
姜梨有些好奇自家夫君在百姓眼中是个怎样的人，听到那边的谈话后连吃东西的速度都变得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偷听。
隔壁包厢的议论声渐渐传来……
“听说那大理寺卿断了腿，还娶了首辅嫡女？”
“那是，倒也可惜了姜家大小姐了，一代才女这下可就要委身于一个废人了。”
听到那边越说越没了由头的谈话后，姜梨气不打一处来。
本以为能从百姓口中听到点好话，却不想听到了这些叫她生气的话。
他们才废人，她家夫君才不是废人呢。
再看着面前的饭她都觉得索然无味，连手中最爱吃的鸡腿都觉得不香了，直直的就站起身，冲去隔壁就要为自家夫君撑腰。
夏虞被她没由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将人给拉住，一脸懵地问，“怎么了？”
只见姜梨气鼓鼓地指着右方的包间：“隔壁在说什么，你没听到吗？”
夏虞本就只顾着吃饭，没怎么在意隔壁都说了什么，被她提了后一愣，随后才竖起耳朵，听起了隔壁包房的谈话。
只听见隔壁先是传来些许嘲笑声，继而又是之前那几道男子的谈话声。
……
“废不废人的且先不论了，倒是那姜家小姐，这一进门可不就是守了活寡。”
“谁让这顾珽总是惹了大人烦心，如今这也就是现世报罢了，风水轮流转，也是时候转到我们大人这头了。”
那后面接着又是几声哄笑，那谈话便越说越不能入耳了。
夏虞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能听得了那些污言秽语，忙捂着耳朵不叫那些腌臜话儿入了耳朵。
转眼瞧着姜梨现下这幅气鼓鼓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心疼起来，姜顾二家当初是订了婚约，谁能知道顾珽会出那个意外。
“你别生气，来得起这第一楼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王孙贵胄，若是惹了惹不起的人，说不定还会连累你家夫君。”
“你也别听了，再听反而是污了自己耳朵。”
听了她的劝阻，姜梨也觉得有道理，顺势又坐回了位子上。
她也不想给夫君添麻烦。
但不知怎么回事，刚一坐下，隔壁那些哄笑声伴着楼下小二的吆喝声传入耳朵里，姜梨听着那些笑声，心头就越发坐不住。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挣脱了夏虞的手，直直的出了房门，就朝那边的包厢去了。
夏虞没料到她力气有这么大，等反应过来之时人早已冲向了隔壁。
怕她会惹了什么乱子，夏虞跺了跺脚，心头颇有些无奈，索性认命的又追了上去。
罢了，谁让这祖宗现下是她的救命恩人，若隔壁真是几位惹不起的贵人，看着自己的恩公受罪她也是受不了的。
还是跟上去，仔细瞧着恩公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哐当”一声，红楠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几声巨响，惊的屋子头方才还在敬酒吃饭的人立时就停了下来。
“何人敢……”
那上首喝的醉醺醺的男子一身淡蓝衣袍，面色不善，他本以为是有同僚政敌来砸场子，见了闯门的少女后登时将那面上的怒容换成了淡笑。
“不知这位姑娘这是何意？相逢即是缘，不如前来喝上一杯。”
说罢，便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示意她上前一叙，那副谦逊有礼的模样，若不是姜梨方才听到了这几人都是如何说她夫君坏话的，说不定还真信了去。
再瞧着那副衣冠楚楚的谦逊模样，姜梨心里暗自唾了下。
刚才说她夫君坏话时的模样哪去了，哼，人模狗样。
随后跟上来的夏虞正巧撞见了这场面，那男子的模样分明就是戏本里色胚看中了美色的样子，再看清那男子的相貌后，她眼皮一跳，连忙走上前说道：“世子殿下，我同好友前来寻他夫君，记错了包厢雅号，不想惊扰到了诸位，实在对不住。”
说完便拉过姜梨的袖摆，附耳轻声说道：“你别冲动，这是端王家的小世子，贸然得罪不是好事。”
那位端王世子是去过太傅府中做客的，自然是认识夏虞，也未曾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再听到姜梨已经嫁做人妇，心中暗叹了声与美人无缘，他再如何猖狂放肆也不能随意就染指了同僚，他可不会为了个女子便给自己树个政敌。
“不知是哪位同僚这般好福气，竟能娶到姑娘这等佳人。”
姜梨不喜欢这般嘲弄的语气，一贯和善的面容沉了下来，肃着小脸，语气冷淡的纠正对方的措辞：“我既是已嫁了人，阁下称作姑娘是否不妥了些。”
那世子没料到这还是个烈性的，越发来了兴致，顺了她的意说道：“那敢问夫人郎君是哪位同僚？”
“不巧，我夫君就是你们先前议论之人，大理寺卿……顾珽。”
那男子没料到她夫君竟是顾珽，愣了一瞬，刚沉下脸色，姜梨就见包厢中的红檀木屏风忽而动了动，随后便传来另一道男子清冷嗓音。
“哦，顾珽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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