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来的太突兀,姜梨要将蒸糕倒掉的动作也被吓的微微一滞,回头疑惑道:“夫君怎么了?”
顾珽昨夜被那猫儿扰的一夜未眠,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地了,一看到她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就燥的慌,鬼使神差的便脱口说出了那句别扔。
不过是这人方才又做出那副要哭的模样罢了,他历来就看不得女子在眼前哭,绝不是因为别的缘故。
他往日何曾来过后院,今日过来也只为了让她将那碍眼的猫拿走罢了,至于方才为何会开口,他自己也不知道。
暗啧了声麻烦精,顾珽偏头避开她的目光,眸色微垂。
“你也说了这蒸糕是珍霖阁的招牌,只一小碟便要几十两,你如今既已嫁进了顾府,自然要执掌中馈,这般说倒就倒哪有半分主母样子?”
姜梨被他的大道理说的愣了愣神,眨着双眼满是无辜,“可这蒸糕不是夫君自己说的不想吃吗?”
明明就是他自己不说清楚,方才还说她自以为是呢,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坏男人!
“我是这般说的,可谁让你倒掉的?”
“可夫君自己说不的不吃,既然夫君这般担忧府中银两不足,那最应该做的不是以身作则么?”
姜梨想到他刚才那句伤人的话就委屈,决心想要报复,坏心的把自己咬过一次的蒸糕拿了起来,递上前去,端起当家主母的模样,柔声劝道:“夫君,吃了吧。”
顾珽被她噎了一瞬,嫌弃的看了眼面前残缺了一小块的蒸糕,侧面有个清晰小巧的牙印,便是傻子都知道是被人咬过的。
这女人不仅难缠,满嘴谎话,还作。
奈何话已经被他自己给堵死了,只得骑虎难下的将那块蒸糕给拿起。
姜梨趁机余光偷瞄,心中乐开了花,用力的将翘起的唇角压了下去。
那蒸糕缺口是她方才特意把自己咬过的那端摆在前面的。
见他动作实在太慢,忍不住催促道:“夫君快些吃了吧。”
顾珽哪能没注意到这视线,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见他就要将那被咬过的那端送入口中,姜梨偷笑的像个得了糖吃的小孩。
夫君的口水沾了她的口水,大抵也算接吻了吧?
却见顾珽眼看着就要将那块蒸糕咬下之时,临时将点心没被咬过的位置换了过来。
姜梨勾起的弧度登时停在嘴角,闷闷不乐的捏了捏帕子。
顾珽眼角暼到她这表情,垂下眼睑,唇角不自觉漾了个极浅的笑。
这笑来的快去的也快,姜梨若不是一直在看他,险些就以为自己出了错觉。
还不待她说话,就见他已经轻轻将那蒸糕咬了口。
姜梨立马的凑上前,眼睛眨也不眨的问:“夫君觉得味道如何。”
甜腻的糯米味入了口便腻的慌,顾珽只尝过了一口后,便将那腻的粘牙的蒸糕放回了小碟子里。
他偏头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伸手倒了杯茶灌进口中,一盏茶入了喉却没什么用,现在那股子腻味都仍留在唇齿。
姜梨撑着下巴,就看见那喝茶时滚动的喉结,不禁咽了口唾沫。
唔,夫君喉结真好看,好想捏捏。
见他将茶饮完了,姜梨又端起茶壶斟了一杯。
“夫君好兴致,吃了点心还得品茶,妾身也觉得点心配茶不错。”
顾珽平日用膳都偏清淡,甚少吃这些甜食,更不爱吃零嘴,耳边都是少女的喋喋不休,目光冷的仿佛要杀人,嘴里只生硬地挤出两个字。
“太腻。”
这些女子素日就爱吃这般粘牙的东西?
果然这人就没安什么好心肠,说她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姜梨自以为马腿拍的恰到好处,借着低头倒茶的动作,听完这话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蒸糕哪里腻了,分明甜腻适中,她方才接连吃了好几块都无事。
顾珽正欲开口让流川推他走,那股困倦又涌了上来,这才想起来意,冷声道:“若你不想那只猫死了,就去将那畜生拿走。”
姜梨塞给他的那只猫儿不过是只还未断奶的小猫儿,昨夜扰的他整夜都没安寝。
这话说完,顾珽也不等她答话,径直便走了。
唯有姜梨站在原地细细思索起来。
方才夫君强忍着咽下蒸糕的表情不似作假,难道府中真的已经穷到揭不开锅了?
怎么之前也未曾听说这回事。
正巧绿荛被遣了回来侍候主子,走近了便看见姜梨在发呆,轻声问道:“夫人在想什么呢?”
姜梨回头看了眼她,想到刚才顾珽吃那蒸糕嫌弃又隐忍的模样,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心又带着试探的悄咪咪问道:“绿荛,咱们府里,最近是不是有些难过?”
“不知夫人说的是何种难过?”
若说按大人那脾性,确实磋磨下人。
“就是,府中家底是不是没剩多少了?”
绿荛不知她怎么会突然问起府中事来了,更加疑惑了些:“夫人何出此言?”
自大人出事后,圣上的赏赐就未曾落下,赏的尽都是些顶好的物件,有时还一箱一箱的往府中抬,都存在府中库房里。
哪里像是穷困潦倒的模样?
姜梨见她不愿正面回答这问题,以为她是有口难言,越发笃定了方才顾珽没骗她。
即便夫君都已是朝中三品,却仍旧不骄奢淫逸,没染上半点那些恶习,便只能说明这是个会为天下百姓着想之人,忧百姓所忧。
姜梨低着头,心中全是与有荣焉,心里喜滋滋的。
史书诚不欺她!
她家夫君可真是个顶顶好的人呢。
外界那些人真是没眼光,看把她夫君都传成什么样儿了!
至于顾珽方才说的那些伤人的话,早被她抛在了脑后。
府中既然那么缺银子了,夫君整日操劳忧心,脾气不好在所难免,她是夫君的娘子,应该体谅夫君才对。
所以,尽管那蒸糕不合夫君的胃口,他也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姜梨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做的不像人事。
“夫人又怎么了?”
姜梨见绿荛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以为她是埋怨自己嫁了过来也不曾管理府中事物,莫名被看的有些愧疚。
她猛地拉起绿荛的手,坚定道:“绿荛,你放心,我会好好打理府上事物的。”
嫁过来这几日她都只顾着攻略夫君了,还真没想到要学着管家这回事。
说做就做,姜梨现在满满都是干劲,立即吩咐道:“绿荛,你去将府中账本取来。”
说完这话她便将人遣了下去。
站在门口的绿荛心里抓麻,方才夫人说完就将她遣了出来,也不等她拒绝。
府中账本哪是那么好拿出来的,都在老管家那儿。
唯独能吩咐管家的,便只有那一个人。
这边,流川推着顾珽回了书房,正准备将今日的公文搬了过来,窗外忽地响起鸽子咕咕的叫声,三长一短,十分有频率,与那些蝉鸣鸟叫截然不同。
他立时就听了出来。
是府中养的信鸽。
不需顾珽多言,流川听后立刻走到窗前,将鸽子脚上绑的绳索解开,取出那裹成团的宣纸,再将信鸽往空中一抛,不待多时,便只能看见一个黑点朝着京都西侧飞了过去。
做好了这一切后,流川也并未多看那宣纸一眼,恭敬的走到桌案前递了过去。
顾珽伸手接过,将其展开,待看完其中内容后,眸色汹涌如墨。
信中说,那人仍旧没有音讯。
将宣纸上的消息看完后,顾珽才把那张小笺放入红烛之上,火焰立时吞噬整张纸,散出一股焦味。
燃烧起来的信纸被扔入烛台,只剩了碎屑。
流川也不知那信上内容是什么,虽好奇却也不敢多问,立于案前等了良久,才听见上首的人缓缓说道:“仍没有消息。”
这声音透着些疲惫。
自他得了消息起,接连派了三队暗卫出去,只为寻找那人消息,半年时间过去却依旧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便罢,除了最后派出去的人还能时常传回来些消息,先前派出的两队人马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没有生息,就连是死是活都尚未可知。
仿若冥冥中有人在特意阻止些什么。
流川眉峰蹙紧,愈发觉得事有蹊跷。
“第三队暗卫都查不到消息?”
顾珽倒是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也没回答他这废话,指骨微曲,轻扣在案几上,发出的声音沉闷而又有频率,声声砸在人心上。
“我答应了替他守好这江山,不过要是再没消息,我倒不介意将他这天下给夺了去,还救命之恩也得有个限度。”
这话要是叫外人听了怎么也得告发个大不敬,唯有房中的流川知道,主子是真有这本事。
百姓都道当今圣上贤明爱才,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大楚欣欣尚荣、盛世昌平下都掩藏了些什么暗藏汹涌。
不过只是今上的自欺欺人罢了。
顾珽沉默良久,忽而问道:“流峰那边如何?”
“已潜进了宰执府,有三日未传回消息了。”
顾珽眉眼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轻扣桌案的声音停下后,才缓缓道:“给他传个消息去,将夙霖给盯紧了。”
得了吩咐的流川出了门,恰巧就撞上了壮着胆子过来的绿荛。
见她那副急匆匆的样子,流川蹙眉问道:“绿荛?你不在夫人院中伺候,来这边作何?”
府中下人可向来都是绕着这院子走的。
绿荛见撞到的是他,微松了口气。
是流川也好,至少不是大人。
“夫人说要帮着料理中馈,让我过来拿账本。”
流川听言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书房,思忖半晌才道:“知道了,我代你问问大人,先回去伺候你主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唔,这章过后应该要走走剧情惹,小儿科权谋,私设如山,架的也很空感谢在2022-11-15 15:31:24~2022-11-16 15:2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莓酒酱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