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遇到他的那一刻起,符嫣也在猜测他是何身份。
假山内光线昏暗,她只能看得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其他分辨不出太多。
但从刚刚那几句话来判断,符嫣觉得这个小孩儿不简单。她隐约记得,镇国公的幼子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
想到镇国公在原主最无助的时候,派人将她接入府中照料,为她提供庇护之所,也算欠了对方一个恩情。
既然自己选择代替原主活下去,那这份情此时若是不还,日后怕也没了机会。
况且,像他这么大的岁数,在现代可能刚要上小学,如今却亲眼看着家人满门被灭。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未免过于残酷了些。
“好,我答应你。”
“不论日后去那儿,我都会带着你,直至你年满十八。”
‘前提是他们不会被抓’符嫣悄悄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
当然,这句话就没必要告诉小朋友了。
李瑾虽然有些不高兴,但眼下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他干脆主动牵着她的手,带她往假山深处走去。
因为视线昏暗,他们只得摸索着前行。
符嫣觉得每往前走几步就得拐个弯,接连拐了数次,终于停了下来。
“这面石壁上有个凹槽,手指伸进去向右转动,就能打开石门。”李瑾闷声道。
刚才他摸索了一会儿,没有摸到机关,便猜测机关应该在更高的位置。
凭他自己的身高估计够不到,迫于无奈,只能把机关告诉她们,让她们来打开。
兰玲怕其中有诈,主动上前寻找他说的凹槽,结果还真让她摸到了。
手腕用力向右一转,果然有道石门侧着打开,间隙刚好容一人通过。
“走吧。”说完他率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符嫣和兰玲紧随其后,没走几步,石门再度转了回去。
......
镇国公府,假山旁。
距离荷花池不远处,一名穿着甲胄的士兵耳朵动了动,他转身问身边的同僚:“李旗,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你该不会幻听了吧!”李旗闻言打了个哆嗦,想起镇国公府死去的那些人,虎目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闲聊什么呢,还不快点儿,要是有漏网之鱼,一个个都得排队掉脑袋!”
“是,将军。”
被称为‘将军’的男子冷哼了一声,离开前状似无意的扫了假山一眼,而后带着士兵继续搜寻余下的活口。
※
自进了密道,符嫣他们先下了十余阶台阶,之后便一直在暗黑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她开始晕眩,双腿也沉重无力,走在前面的李瑾终于停了下来。
“前面是台阶,迈过那些台阶,推开上面那个厚木板,就到了外面...”黑暗中,稚嫩的声音透着几分嘶哑。
“你...还好吧?”符嫣闷声咳了几下,同样哑着嗓子问道。
虽然这小孩儿看着有些臭屁,但毕竟年纪尚小,走了这么久的路,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更不用说六七岁的孩童了。
“还好,我们先出去,然后尽快找到安全的落脚点。”
“若被他们察觉到还有漏网之鱼,肯定会继续派人追捕。”
符嫣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不再耽搁,互相搀扶着上了台阶。
三人之中,就兰玲还有余力,便由她推开上方的厚木板。
阳光照进地道的刹那,他们不适的眯了眯眼,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外面的光线。
他们陆续从地道出来,符嫣和兰玲又将厚木板盖了回去,重新铺上杂草,掩去所有痕迹。
做完这一切,符嫣转过身,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艳。
眼前的小人发丝微乱,细腻嫩滑的脸上沾着些许灰尘,看起来略有些滑稽。但他眉眼精致,朱唇齿白,黑曜石般的眼眸透着些许冷淡,举手投足间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这里是东门附近一家闲置的铺子,我们需得尽快离开,然后想办法出城。”
这一通折腾下来,李瑾小脸发白,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心里清楚,现在远不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符嫣想了想,拿出一块碎银递给兰玲:“兰玲,你去找辆马车来,我们先回小院。”
“慢。”
“要走一起走,一来一回肯定耗费不少时间。”李瑾小脸紧绷,坚决不肯让兰玲一个人出去。
符嫣身子本就没好全,加上昨晚受了惊吓,又在黑暗的密道里走了那么久,身体早就到了极限。
偏偏这小孩儿还跟她较劲。
她又气又累,强忍着不适不耐道:“你要是日后还想跟我混,那就老老实实听我的!”
话音刚落,她觉得自己头更晕了。
“小姐...”
兰玲忙上前,拿出之前许大夫开的药丸喂给她,看向李瑾的眼神满是警惕和戒备。
符嫣咽下苦涩的药丸,揉了揉太阳穴,对兰玲说道:“按我刚才说的办,先找辆马车来,去小院儿找陈伯他们。”
“可...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兰玲看了眼那位小公子,语气满是忧虑。
“去吧,快去快回,莫要引起旁人注意。”符嫣神色恹恹道。
兰玲无法,只得收拾一番,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
“你就不怕那丫鬟出去通风报信?到时官兵来了,你我都跑不了!”兰玲离开后,李瑾咬着唇,嘶哑的声音满是怒意和讥诮。
符嫣揉了揉额角,无奈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者她也没理由去通风报信,若为了钱,她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不认为兰玲是那种心思不正之人。
再者,这小孩儿的脸实在是太打眼儿了,她怕在外被人看到再生出事端。可若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她又有些不放心,便只能这样安排了。
“行了,与其在这儿操心些有的没的,不如告诉我你叫什么?”
吃了药,嘴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但也因此精神了许多,终于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阿钰。”
李瑾是父皇给他起的名字,阿钰却是母亲给他起的乳名。
想起宫中的母后和太子哥哥,李瑾满心慌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情绪开始一点点崩溃,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符嫣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问个名字就把人惹哭了,顿时慌乱起来,她手足无措道:“那什么,我不问了,你...你莫要再哭了...”
想到昨夜镇国公府上发生的一切,仅剩的一点不耐也很快消散。
她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他,右手轻轻拍着他稚嫩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他。
当兰玲带着马车赶来时,满身是刺的小公子正伏在自家小姐膝上闭眼沉睡。兰玲注意到他眼角泛红,像是哭过一场。
“小姐,马车来了。”
“快来帮我下,腿...腿麻了。”符嫣欲哭无泪。
没想到这小屁孩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加上她一时心软没有推开他,导致自己现在腿一动就跟针扎了似的疼。
二人折腾一番,总算让他松开抓着她裙角的手。
兰玲将人放进马车里,返回去又将自家小姐扶了出来。
站在马车边儿上的老者,见到符嫣时却对她行了一礼:“大小姐。”
符嫣起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随即反应过来她在原主的记忆中见到过他。
不出意外,这人就是符父生前最信任的人,也是符府的管家——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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