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难言之隐,沈旖亦是不?惧,手摸上自己小腹,很有道理地对帝王道:“皇上自己瞧瞧,妾最大的难言,难道不?是皇上给的?”
这么一问,周肆无言,内心深处更涌上一股油然而生的骄傲。
小妇最大的隐,同他息息相关?,也只与他有关?。
皇帝心情一好,人也格外宽容,搂着沈旖亲了又亲,又谆谆道:“你与思家女不?可太亲近,但也无需冷待,平常闲话即可,朕对卫臻,仍有大用。”
卫臻娶了思慕雪,便犹如握了一张大牌。西?南那边,他是招安最合适的人选,皇帝要的,不?仅是西?南各部表面臣服,更要心甘情愿归顺大昭。
儿女私情上,卫臻怕是与自己离了心,但国家大事,不?可儿戏,他若公私不?分,那么自己也要再掂量掂量了。
周肆还要再试试卫臻,确保安全无虞。
有些?事上,周肆不?瞒着沈旖,即便只是简略提几句,但沈旖抽丝剥茧,也能大致猜出皇帝的意图。
后宫不?得干政,但后宫与朝堂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不?可能泾渭分明的。古来各朝各代,又有哪个皇帝选妃是全由自己喜好,而不?考虑到后妃背景,任意而来。即便有,也是极少几个。
周肆在遇到沈旖之前,更是物尽其用到了极致,选进?来的妃子,容貌才情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家世背景,能为他所用。
是以,沈旖这个例外,显得尤为可贵。
然而沈旖窃以为,自家也是有贡献的,那么多的金银上贡给朝廷,又有几家能够做到。
但这话是不?能明着跟男人讲的,上回提了一句,就似踩了龙尾巴,男人那脸黑得,都不?能看了。
南秀当真是玲珑心肝,每到沈旖郁结,闷在屋里不?吭声,她就打开百宝箱,里头全是皇帝送给沈旖的宝贝。
便说这世上仅有五颗的夜明珠,沈旖一人就得了俩。夜里,南秀把大的那颗拿出来挂床头,就足以替代烛火,供沈旖夜间赏玩。
“皇上对娘娘,真就是顶顶好呢。”
好不?好的,沈旖不?想细究,她瞧着床头的珠光,莹润不?刺眼,的确是个宝贝。
夜里,周肆过来,沈旖已经安睡,夜明珠仍是高悬帐顶。南秀唯恐帝王不?喜,想取下?来,周肆一声叫止,让她退下?。
他的贵妃睡得这么香甜,动静大了,把人惊醒可就不?妙了。
此时的周肆仍无睡意,洗漱过后,半靠床头,侧首瞧着女子熟睡的面容,脑子里犹在思忖,哪座宫殿,最适合藏下?这样的娇人儿。
睡梦正酣的贵妃自是不?知,日理万机的帝王,忙里偷闲之余,竟是瞧了自己睡容瞧了半宿。
直到翌日醒来,沈旖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子,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一丝还未完全散去的余温。
都说皇帝无所不?能,无所不?有,可谁又知君每日起早摸黑的辛苦,尤其是一个称职,又自律的皇帝,日子也并非外人以为的那么安逸。
吃过了早膳,沈旖到御花园里漫步,宫人来报,卫世子夫人求见。
听?到自己昔日里的称谓,沈旖恍惚了一下?,便叫人直接过来,在观景楼上一见。
思慕雪头一回进?宫,见识了皇城的庞大和气派,有多富丽堂皇,用言语已经无法描述,油然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怪不?得父亲时常告诫自己,戒骄戒躁,须知山外有山,不?可盲目自大。
过去的自己,真就是自大了。
进?了御花园,思慕雪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奇花异草,怪石嶙峋,比之西?南的天然景致,竟是毫不?逊色。
心中那点傲气渐渐收敛,思慕雪一手拢着微微显怀的身子,就连脚步都不?自觉放轻放慢了。
思慕雪月份比沈旖大,又明显一副孕妇的样子,沈旖见了,又叫宫人在座椅上多添了松软的靠垫。
思慕雪坐下?后,笑吟吟同沈旖道了声谢,性?子外向,一点也不?拘谨。
二人同为孕妇,要忌的吃食一样,然而糕点摆上来,思慕雪吃了一口?鲜花饼便放下?了,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沈旖不?得不?关?怀问一句:“不?合胃口??”
听?到这话,思慕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眼圈亦是红了红:“贵妃是不?晓得,我打小在家,最能吃的就是辣,我家那里,光是辣椒,便有二三?十种,可来了京城,有了娃娃,就再也没碰过了。”
闻言,沈旖哪里不?明白,毕竟她也在卫家住过。卫老太太年纪大了,就爱吃些?汤汤水水好克化?的食物,所以卫家的菜式都很清淡,好在沈旖自个有钱,私下?开个小灶。
可思慕雪不?一样了,她孤身来京,无依无靠,想必银钱也不?丰,想吃点什么,大抵没那么如意。
“你想吃什么,我让御厨去做。”谢氏倒没那么严格,叫她半点辣不?沾,只是说不?要多吃,不?然怕胎儿火气重。
偶尔吃一次,在沈旖看来,并不?要紧。
沈旖这话一出,思慕雪看她的目光都一样了,眼眶里隐隐泛着水光:“我就晓得你是个好人,我也不?是要吃那些?贵重的山珍海味,我就想吃碗肉酱面。”
话落,她又补了句:“加半勺辣。”
“就这?没别的了?你再想想。”看思慕雪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沈旖是觉得可怜,又好笑。
思慕雪摇头,抬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哽咽道:“娘娘能不?能允我多进?几次宫,我下?回再点别的。”
南秀立在沈旖身后,听?到这话也想笑了。原来是藏着小机灵,一次吃不?够,还想着下?次再来呢。这位新晋的卫世子夫人,是在婆家受了多大的委屈,为了点吃食,如此卑微。
但见思慕雪一副你行?行?好,就允了我罢的可怜相,沈旖莞尔:“若是你身子方便,想吃了,可递帖子。”
“方便的,方便的。”思慕雪连连点头,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随后又看了南秀一眼,欲言又止。
沈旖略一思忖,就叫南秀去准备卫世子夫人要吃的面食,南秀不?放心,看了看思慕雪。
思慕雪挺了挺小小的肚子,像是在说,我一个孕妇,走几步都要喘,又能如何。
“你快去快回。”沈旖放了话,南秀也只能照做,走前又嘱两名宫人多看着点。
等人走远,思慕雪倾身,靠沈旖近了点,小声对她道:“我思家最重的就是一个义,娘娘有义气,这恩,我亦不?能白受。”
沈旖摆手轻笑:“不?过是一碗面,言重了。”
“不?言重的,娘娘是不?知,我为了吃这面,受了多少气。”一说起来,又是几多心酸事。
沈旖不?大想听?,在思慕雪酝酿情绪正要倾诉时及时打断:“世子夫人这恩,是想如何报呢?”
沈旖一问,思慕雪更来劲了,然而语调压得更低,以只有沈旖能够听?到的音量道:“我娘亲因为机缘巧合,得了一种奇药,那药啊,只要混上一点自己的肉,喂给自己想要的人,便能叫那人对自己言听?计从。”
谁料沈旖听?后,却?是变了脸:“你也是这般糊弄卫世子的?”
“当然不?可能,我以真心待他,自然希望他也是诚心对我,而非旁的干涉。”感?觉自己对卫臻的一片情意被轻视了,思慕雪亦是激动起来。
沈旖面色仍是不?快:“卫世子夫人想要真心,难道本?宫就不?需要了?”
这药,跟前世那蛊太过相似,也是沈旖一生悲凉的源头,厌恶都来不?及,又哪里肯听?。
思慕雪没想到沈旖反应这么大,不?是想要,而是抵触,换别的女子,得求着她,花再多钱都不?惜。
“我也只是提一嘴,娘娘若是不?愿,那就罢了。”一番好意,却?没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思慕雪兴头折了大半,亦无多少交谈的乐趣了。
等到南秀把做好的面食端上,思慕雪吃过以后,解了口?腹之欲,就准备谢恩出宫。
走之前,沈旖难得多说了一句:“那玩意,还是不?要再跟人提起了。”
沈旖这是以过来人的惨痛经验,好意提醒。
思慕雪意兴阑珊,匆匆点头:“晓得的,我也只与娘娘提过。”
卫臻等在外宫道上,但见马车过来,停在了自己面前,掀帘子上去,坐在了思慕雪身旁。
“你在贵妃那里,没说错话吧。”一开口?,就惹人不?痛快。
思慕雪看了男人一眼,兴致不?高:“娘娘请我吃了碗面,加了半勺辣,味道好极了。”
闻言,卫臻皱眉:“祖母说过多少回,有身的妇人,要以清淡为主。”
思慕雪少有地对卫臻没了好脸色,冷笑道:“娘娘请我吃的,你去跟娘娘说这话。”
卫臻最不?喜女子这般抬杠,眉宇之间皱得更深:“身子是你自己的,自己不?注意,旁人说再多也无益。”
随即,卫臻闭了嘴,往后一靠,合上眸子,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思慕雪见男人这样,心头更酸了。
她背井离乡,千里迢迢追随他而来,其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而他呢,可有真正关?怀过她,注视过她?新婚夜,她有身子,不?能行?房,可他喝得酩酊大醉,又何曾顾及过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