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宫是个?什么样的感受?怕也只有沈旖能?够体会?到了。
若问她此刻心情如何?
必然?回,没心情。
难得拍一回马屁,却拍错了地儿,叫男人当场抓了个?现行。
沈旖当时觉得理亏。可事后再想想,她既然?已经熟睡,自然?是不知事的,后面发生了什么,随男人说了。
若非深知不能?把?男人惹急了,沈旖实在想问,君当真是掀了床幔,看过她数回。
到了京,进了宫,皇帝御驾自是往太极殿去。沈旖则是中途换了道,乘着别的辇,到太妃宫里,谢氏在那里等她。
到底还是皇帝的车子?最舒坦,换了别的,沈旖居然?感到了一丝不适。
当真是从简入奢易,从奢,再降到简,就难了。
其实,这简,也不简,只是跟极奢比不得。
沈旖不由感慨帝王的城府,想要腐化?人心,叫人堕落,何其容易。
说来,沈旖与谢氏有大半个?月未见了,母女俩在宫中聚首,彼此对视,皆是一愣。
谢氏如今的样子?,可能?在外人眼里仅是微胖,但比照之前?纤细的模样,变化?还是明?显的。
沈旖又有一阵子?没见着母亲,恍惚中,生出一丝陌生的感觉。
母亲月份比她大些,是否再过些时日,她也会?变成这般模样。
胖,是原罪。胖,是女子?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这一边,谢氏瞧沈旖,也是不一样了。虽然?女儿仍是窈窕动人,可观她眉目之间,周身气韵,较之前?,又出众了不少,也愈发柔和了。
母女俩互相望着,打量着对方,好半晌,沈旖先开了口:“母亲,有一件事儿,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就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听到这话,谢氏直觉是好事,女儿性子?谨慎,她若用这般模棱两可的说辞,那大抵还是好的。
谢氏轻抚微微凸起的小腹,冷静道:“你说。”
沈旖瞧着母亲动作,亦是抚上不明?显的小腹,更为冷静道:“母亲,恭喜您,到了年尾,一手?抱子?,一手?抱孙,双喜临门。”
此话犹如一记惊雷,直扑扑往谢氏头顶上劈,一瞬间,呆若木鸡。
“你你,说甚?谁要抱孙了?”
“尽管母亲仍旧风华正盛,与祖母辈的人物俨然?不沾边,但木已成舟,母亲想开点?。”反过来,倒是沈旖宽慰谢氏了。
谢氏从愕然?中回过了神,倏地一下?站起,看得沈旖亦是心惊,跟着起身,搀了谢氏一把?。
“母亲当心些,我?现下?也是一身两命,说不定是哪个?救哪个?呢!”
“啊呸,什么救啊命的,都要当娘的人,这嘴儿也不晓得收敛。”
谢氏缓过了神,便是大喜过望,双手?合十,闭目谢佛,直把?唤得出名?的神仙菩萨全都谢到位了,方才作罢。
沈旖好笑:“女儿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母亲难道不怕孩子?生下?来,父不详。”
“啊呸,又说的什么胡话,这孩子?金贵得很,要你在这担个?哪门子?的心。”谢氏还真不怕,人都进宫了,也是皇帝的态度。
须知,请神容易,送神难。
更何况,谢氏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散了不少家财,打听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皇族秘辛。
谢氏把?女儿拉到身边,悄悄与她耳语:“我?也不瞒你,你心里亦有要个?数,咱大昭的开国皇帝,太圣武皇,便是私生呢。”
闻言,沈旖惊讶:“不对啊,太圣帝之父,终身只有一妻,连个?妾都无,二人蒹葭情深,堪比金坚。二人育有三?子?一女,太圣帝便是长子?,又哪里来的私生一说。”
这大昭江山真正说来,其实是太圣帝的父亲圣元公推翻前?朝,一手?打下?的,史书上亦有记载。但至今仍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圣元公当时正值壮年,自己?不登大宝,却将开国皇帝的位子?给了自己?年仅十年的长子?,自己?则隐在幕后,当个?摄政王。
比之太圣帝,圣元公更是个?极具传奇色彩,注定要被?一代代人拿来评说,且称颂的不朽人物。
沈旖身为女子?,倾佩圣元公的地方就在于,他一生只娶一妻,琴瑟和鸣,相伴终老。这等有情有义的男人,世间少有,是容不得任何污蔑和非议的。
“那你是不知晓内幕。”说到这,谢氏兴味盎然?,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愈发小了,“你是不晓得,这位大名?鼎鼎的圣元公,其实啊,就是前?朝那个?南巡路上意外薨逝的明?宗皇帝呢。”
说到前?朝,亦是个?倒霉催的,传不到四代,就被?农夫出身的圣元公灭了。
若圣元公真是明?宗皇帝,那为何要自己?灭掉自己?的江山呢,更何况当时明?宗皇帝唯一的儿子?,年幼的明?成帝仍在皇位上坐着呢。
灭元配所出,捧私生子?上位,沈旖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愿接受圣元公在她心目中完全形象的崩塌。
“这事儿非同小可,母亲可别乱说,更不能?对外讲。”沈旖一脸严肃,少有地对谢氏这般正色相告。
谢氏亦有她的道理:“我?也不是道听途说,这事儿也不可能?听来,那可是皇上的叔公河间王酒醉过后,亲自透露给你父亲的。”
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河间王便是,好赌成性,玩得最凶的时候,把?个?府邸都赌没了,险些沦落街头。
周肆念着几分亲情,又赐了一座宅子?给河间王,却不给地契,只能?住,不得转卖。在银钱上,周肆待这位叔公更是苛刻,除了日常吃住用度,再无多的。
河间王没少诉苦,可周肆是铁了心要治治这位叔公,再如何哭穷,也不松口。
缺钱的人,只要给钱,不难打交道,沈桓与河间王攀上交情,不足为奇。
“那河间王酒醒后,可还记得自己?曾说过的话?”就怕河间王秋后算账,要拿父亲的错处。
谢氏摇头:“那般糊涂的人,又能?清醒多少,你父亲几张钱票送过去,就已是乐开花,还扬言你父亲这个?忘年之交,他是交定了。”
沈旖听后,微松了口气。
谢氏又道:“你瞧瞧,皇家从祖上,从根儿上就是奇葩,特立独行,令人费解,几百年过去了,仍是成谜。说不定呐,唯有私生子?,才是亲生。到你这一桩,又有何稀奇,咱皇上心里头,有数得很。”
谢氏话里对周肆的亲昵,沈旖听了怪别扭,又道:“太圣帝私生又如何,圣元公瞒过了天下?,只认一妻,只与妻生了三?子?一女,这是史书都认定了,世人皆知。”
而她呢,传了出去,世人皆知的是,她一个?寡居妇人,与皇帝暗度陈仓,还珠胎暗结了。
谢氏不以为意:“名?声不好听也只是一时的,待你生了皇子?,到了高位,所有人都要仰头看你,之前?的那些不好不对又算得了什么。这世上,所有的都可以假,唯有皇权,是真的。”
这话还是沈桓与她讲的,她虽不待见沈桓,但他有些话确有道理,也是为了女儿好。
谢氏此次进宫,除了想念女儿,也是为了开导她。索性进了宫,女儿关上门过自己?的富贵日子?,那些流言蜚语也入不了耳,听不见,就当不存在了。
沈旖亦是惊讶谢氏这番论?调,原以为自己?算是想得开了,没想到母亲比自己?更豁达。
谢氏自觉宽了女儿的心,又要她与皇帝多亲近亲近,试探着问:“你与皇上在外处得如何?可有闹过不愉快?”
皇帝命人接自己?进宫那会?儿,谢氏就觉得不对,若是高高兴兴,蜜里调油,她这进来,女儿还要分神到自己?身上,岂不是碍着二人了。
这话叫沈旖如何回?总不能?说自己?拍错了马屁,拍到马尾巴上了。
对着谢氏,沈旖也不想隐瞒,原原本本将自己?那日与皇帝的对话,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谢氏听后,捉过女儿的手?,轻拍了一下?。
“平日里是个?机灵鬼儿,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又犯糊涂了,那话是你能?问的?整个?大昭,有何物是皇帝不能?要的,即便沈家资产全部充公,我?们也不能?有半句怨言。你是有几个?胆子?,与帝王计较起银钱来了。”
谢氏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太惯,惯得女儿不知轻重,没大没小,居然?找皇帝理论?。
沈旖却觉自己?委屈:“我?也是随口一问,又没真的计较,母亲当真偏心。”
“谁偏心?”
皇帝的声音骤然?响起,门亦被?哐的一下?,大力推开。
沈旖侧目,谢氏更是吓了一跳,轻拍了一下?胸口,忙要起身。
周肆一个?字,免,给足了岳母面子?。
沈旖看着周肆,不冷不热道:“你怎地就来了,外头也不通传一声?”
周肆挑眉:“怎地?有朕不能?听的秘闻?”
听到这话,谢氏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正要开口否认,沈旖先出了声:“说我?母亲偏心皇上的话,当然?不能?让皇上听到,不然?我?多没面子?。”
谢氏一听,恨不能?再拍女儿一记。这孩子?怎就说不听呢,背后如何议论?那都是背后的事了,到了皇帝跟前?,就不能?做做样子?。
谢氏正想着如何圆回去,可未等到开口,这回君王口谕先到了。
“偏心的话,夫人大可多说说,叫这丫头多记记朕的好,省得三?天两头,说些气人的话,叫朕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心机渣渣跟岳母告状了
顺便打个广,有小伙伴对圣元公的故事感兴趣的,可点进作者专栏加个收藏,不出意外,下本就写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