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的颠鸾倒凤,病体?初愈的皇帝劳累了一宿依然龙精虎猛,使不完的劲。反倒是不怎么出力的沈旖,一早上醒来,感觉脑袋晕沉沉,眼皮子也黏糊糊的,半天睁不开。
软软翻个身,锦被滑落,大半个丝滑白皙的背部露出来,沈旖不觉得凉,还感到体内虚弱得很?。
白玉般莹润无暇的脚丫子轻轻一踢,把脚边的被子也踢开,上下春光皆露,山谷丘壑一览无遗。
身旁男人的呼吸明显一滞,娇人儿也不在意。体?内实在是燥热得慌,沈旖拉着兜衣的带子,想把身上最后一块薄薄的布料扯掉。
另一只温热的大掌覆上了沈旖,制止了她的动作,满手的细软滑腻,令人爱不释手,却也热得不太寻常。
周肆眼底微暗,大掌往上挪动,到了沈旖唇上探她鼻息,呼吸微促,吐出来的气息也是微烫,再?往上到了额头,热热的体?温传到他手背,也跟着烫了起来。
“娘亲,央央好渴,要水。”
无意识的呢喃,喊的谢氏,显然神智有些不清,自己说了甚,自己都不大知。
周肆眼底更沉了,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他双手拖住沈旖后背,把她整个人半托起来,滑落到腰侧的被子重新拉上去,脑子不听使唤,不自觉地就去哄:“乖啊,盖好了,吹了风更难受。”
望着小妇面上异乎寻常的红晕,周肆不通医理也知这是怎么回事,想到自己此前那一通折腾,不禁五味杂陈,翻涌来去,竟多出了几分?愧疚。
所有帝王不该有的情绪,他都在沈旖身上体?尝了遍,即便着恼,却生不出一丝怒,更舍不得惩罚小妇。
这一病,也有自己的缘故,周肆此时已然全无帝王的架子,任由身体?不适的女子在他身上扭来扭曲,捶他捏他,烦躁不安地发泄情绪。
不仅不气,周肆还奇异地生出一种小儿女之间打情骂俏的愉悦感,使他抱她更紧,毫不在意小妇如何折腾,如何在他身上掐出一个又一个的印子。
病来如山倒,沈旖这一病,病在年中,当真是不合适,太妃听闻,人亦是匆匆赶来了太极殿,对外宣称,与皇帝共度新春。
这一来,还没见着侄女,太妃就先碰到了旧人,这个旧人不一般,捧了壶酒坐在殿门外的长廊上,大剌剌地毫不忌讳,身份又特殊,太妃是打招呼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倒是周穆更大方,举起酒壶咧着嘴道:“许久不见?,太妃风采依旧,小王敬太妃!”
说罢,周穆握着酒壶,仰头又是一大口。
少许酒液顺着男人的脖颈滑落,这般的少年意气,一如当年,太妃微感眼热,强压下内心突然上涌的情绪,从从容容对男人道:“王爷客气了。”
礼别过后,太妃抬脚继续往前走,然而没走几步,身后有声音传来。
“太妃这时候进?去,不大合适。”
宁王自以为善意的提醒,太妃听了,心里冷笑,孤男寡女,名分?有碍,就合适了。
想到侄女,想到自己,太妃无端生出一丝恼怒的情绪,她回过头,笑?着对周穆道:“在王爷看来,如何才叫合适,御前失仪,合适吗?”
说罢,太妃转回了头,加快脚步朝殿内走去。
周穆默默望着那抹依然窈窕,但更为华美的背影,半晌,低了头,轻轻一笑?。
太极殿,太妃不是没来过,先帝在世,时常召她,可作为太妃,皇帝的长辈,踏足太极殿,这还是头一回。
新帝和先帝的喜好大相径庭,屋内摆件亦是重新布置过的,太妃环顾一圈,不得不承认,显帝尚武,亦颇有文人习性,看似素净的陈设,却处处透着雅致,古玩珍奇,亦是不少。
听闻太妃来了,赵喜出来迎接,太妃朝里望了望,压着声道:“如何了?”
赵喜忙回:“女医官已经开了药,喂服过后,现下歇着了。”
女医官?太妃闻言诧异,后宫的女医官,是专为后妃医治一些不能为人道的妇科病症的,伤风感冒,好像算不着吧。
皇帝这私心,当真是重。
太妃不知为侄女忧,或是喜了,大抵是喜忧参半了。
进?到内室,太妃就见皇帝坐在床边,修长的身躯挺拔如松,巍然矗立,叫人见?了便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新帝御极不到两载,这龙威之盛,已经超过先帝了。
太妃收敛心神,疾走过去,到了皇帝身侧,望着床上双目紧闭,面颊泛红的侄女,担忧道:“可怜见?的,出门前瞧着还好,怎么突然就病了。”
不能直说皇帝把病气过给了侄女,太妃只能这般含沙射影指摘。
不过,转念一想,太妃瞧向看着就很精壮康健的皇帝,这可不像是病体?初愈的样子。
周肆何尝听不出太妃话里的含义,听到了,也只当没听见,起身替沈旖掖被角,取下她额头的方帕,打湿了水,拧干后再放上去。
一系列动作,异常熟稔,仿佛做过了无数遍,太妃旁边瞧着,无比震撼。
往常她也只是从侄女嘴中,揣测皇帝和侄女私下的相处,如今亲眼见到铁腕强权的天子,这般无微不至地伺候人,当真是开了眼界,难以置信。
可偏偏就发生在眼前。
周肆向?来自我,即便有外人在,他想做,便去做,少有顾忌。
不过这般被人盯着,也是不快,周肆微蹙眉,看向?太妃道:“人还在病中,不宜挪动,太妃看过以后,若有需要,可自去叫人摆膳。”
言下之意,她还得在这里多呆一阵,可他忙,是不可能奉陪的。
太妃从内室出来,内心仍是平复不下来,瞧见迎面而来的宫人,亦是惊讶。
“赵总管。”
赵奍提着食盒,步履匆匆,见?到太妃,赶紧行?了个礼,笑?着道:“担不得了,奴才现如今就是个小管事。”
太妃嗯了一声,目光落到檀木食盒上,赵奍见?状,忙道:“这是桂花蒸,夫人要吃的,我这就送过去,免得凉了,不是那味了。”
这话一出,太妃内心再?起波澜。
要知道,皇帝对桂花过敏,不说太极殿,便是整个宫中,也鲜少看得到桂树,便是仅有的那几株,也被挪到御花园最偏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太妃被请到偏殿歇息,容姑姑随伺在侧,瞧着主子神情恍惚,以为沈旖病得厉害,不禁替主分?忧道:“沈家药材多,不若捎信给舅老?爷,送几副奇方进来。”
随即,容姑姑拍拍额头,“奴婢糊涂了,城门早已落锁,便是有牌子,也出去不得。”
偏巧就是这样的时候,难办了。
太妃倒是不在意:“且再?看看,能不能进宫,不过今上一句话的事。”
是哦,容姑姑再?拍脑门,再?道自己糊涂,遇到沈旖的事情,她就拿不准主意了。
不说她,太妃亦是且喜且忧,且惊且喜的,反反复复,心绪起伏着实是大。
瞥到门窗紧闭,太妃迟疑了一会,终是忍不住道:“你说咱们沈家,有没有可能飞出个金凤凰。”
金凤凰,容姑姑眼眸一闪,自然明白主子话里的意思。
可她觉得不大可能,先帝对主子那般宠,主子也没能坐上那位子,更不提沈旖臣妻的身份,有个妃位,已经是顶天了。
瞧瞧良妃,父兄有从龙之功又如何,苦等苦盼的,连个贵妃都捞不着。
思?索过后,容姑姑谨慎道:“端看天子的态度了。”
听到这,太妃又忽然有了些信心,眼里跃动着光芒,兴许,还真有可能。
太妃长吁了一口气,话语愉悦:“咱们沈家,当真要时来运转了。”
此时的沈家,又是另一个光景了,房屋院落布置得充满年味儿,但沈家人脸上却少有喜色。
沈桓吃了茶,怒气仍未消下去,重重放下杯盏,拍桌道:“欺人太甚,他们梁家欺人太甚。”
大过年的,他这都歇业了,还能寻他晦气,一下子封了他五家药铺,店门上贴满了封条,分?明是仗势欺人,以权谋私。
顾虑着女儿,谢氏反倒更冷静,冷眼看着夫婿发火,半晌才道:“你那些铺子当真没问题,他们那边有举报人,说是卖假药,这事可大不小,若真被人拿捏到把柄,可是要吃牢饭的。”
“你能懂的,我如何不懂,做了二十年的药材生意,我何曾栽过跟头,要出事,早出了。”沈桓也是没好气,气谢氏不相信自己为人。
一旁久不吭声的谢霁这时道:“姑父莫急,先消消气,我明日要去相府拜年,顺道提一下这事,若真是梁家仗势欺人,必给姑父一个公道。”
沈桓看谢霁,从未如此顺眼过,笑?着打量他,频频颔首,孺子可教也,没白收留。
谢氏突然出声道:“那梁家,可是良妃的母家?”
沈桓:“这京里还有哪个梁家敢如此横行?霸市?”
沈桓原本还想提前几日开门,当是新年回馈,做些折扣,不成?想这么一弄,直接就做不成?生意了。
谢霁看看姑父,再?看看姑母,想到姑母前几日进宫,自己也进?了宫,还在皇帝寝殿歇了一宿,被送回来时人还是迷糊的,也不知有没有御前失仪的举动。
更何况,这梁家人找茬也确实凑巧,早不早,晚不晚的,偏生这时候。
表妹在宫中,是否也跟良妃水火不容。
前朝的倾轧,和后宫的纷争,向?来是分不开的。
思?及此,谢霁神色变得凝重,诚恳劝道:“过年的日子,姑父就在家中休养,挣钱的光景还在后头,不差这几日,待我去问问老师,再?作打算。”
“是的,你就歇歇,铺子这几日也开不了,封不封的,也没甚区别。”谢氏是万事以女儿为优先,涉及到女儿,再?谨慎都不为过。
待到夜深,谢霁告辞,谢氏起身也要回自己的屋,沈桓叫住她,面露迟疑,仍是开口道:“不若今晚,你就歇在这里。”
沈桓说来也才四十,正值壮年,夫妻久不同房,哪里受得住。
谢氏瞥他一眼,似笑非笑?:“西屋那边有儿有女,热闹得很?,我也没拦着爷,想去自去。”
沈桓沉了脸,见?不得谢氏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也为自己叫屈:“他们母子三人进府后,你看我何时在夜里去过,纳董氏也只是为了子嗣,为了给沈家先祖一个交代,在我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你和央央。”
这点上,沈桓自觉问心无愧,也希望谢氏解开心结,与他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