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素来缜密的绫小路似乎犯了一个错。
尽管也或许这是他故意漏出来的破绽,为了让我和太宰沿着他所设定的路线走下去。
当时我就在小隔间,平日里绫小路总是会锁上门,然而今天不知怎么回,门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
低低的交谈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先谈论的是我,不过寥寥几句话题便转移了。
“地牢里那个家伙还是老样子吗?”
“是……但我觉得他或许真的不知情,毕竟是您想的地方啊。”
绫小路一旦想恭维人,还没有失败的时候呢。
“哼哼,谁能想到保险箱密码会是那个——对了,彭格列那边的人什么时候到?那家伙据说是最会拷问的人了。清隆,你先和那家伙说说这消息吧。”
……
或许机会来了。我想。
绫小路在每天上午十点半左右会准时出去一趟,这段空缺时间至少持续半个小时。然而恰恰巧,十一点时会有黑衣人将我再次关到地牢里。
这就是说,我有半个小时来寻找那个保险箱,我已经确定太宰治想要的u盘就在那里。
不会错的。
然而到了十点半的时候,绫小路并没有离开。不知为何,他主动和我谈起了话,谈论的还是之前我随口提及的话。
绫小路说,“老师真的要写《议员的橘子吗》吗?”
其实那本来只是一个讽刺。但在绫小路这里耳闻目睹了清泽的面目,再一想到羊和中也的?,我就无法自抑地生起一股愤怒。
“……我想我会的。”
“正直而富有?感的话,总会被精明的人利用。”在沉默了一会后,绫小路给出了我这样的劝告。
我喜欢观点的碰撞,搁在平时我一定不介意好好和绫小路畅谈一番。然而眼下我第一要紧的是找u盘,况且,此刻已经十点四十分了。
倘若绫小路再多说几局,我的计划就泡汤了。
我得想点办法。
“即使会被精明的人利用,也总会有同样正直而富有?感的人受到启迪。”
绫小路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偏褐色,是那种比较深沉的颜色,一旦面色严肃下来便显得冷酷无?。
“没用的。有些东西不是只凭一腔热血就能做到的,况且,就算起初是这样的心意,到了后来也会改变。”
绫小路的顽固让我焦躁,我竭力克制住频频看时钟的念头。
“也或许本人都不介意被人利用呢……而且利用什么的其实是个主观性很强的词,说是利用,但要是下棋的人和棋子抱着相同的想法呢?”
“……就算是老师您也会有这?结果导向的想法吗?还是,这是您背后那位黑手党干部的属意?”
“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做点踏踏实实的实在事罢了了。”
绫小路似乎是笑了笑,他往门外走去——看起来他终于要结束这场一头雾水的对话了。
我松了一口气,可没多久,就在这时候,绫小路再一次推开门,他甚至还拿了一本书,我眼力并不差,因而得以看见那书页上几个镶金的黑字《论自由意志》。
难不成、绫小路还算再来这么一番对话?!
绫小路就这么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发焦躁。
然而,出乎我意料,绫小路只是放下了书便离开了。
“就算是我偶尔也有喜欢的作家啊——这个就当给老师的礼物好了。”
等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且没有再次返回的趋势,我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
总算?他说走了,不枉我费了那么多口舌。毕竟,我是真的拙于口舌,不会劝告他人,有时候也真羡慕那些轻轻松松就说出一串大道的人。
不像我,偶尔还得动手——没错,我刚曾起过动手敲晕绫小路的算。
绫小路走后,我在书房里找了半天,最终发现了三个普普通通的保险箱。
并不需要密码便能打开。无论是如今可以变成细铁丝的罗生门还是太宰治据说“从不外传的开锁术”都足以应对这样的保密措施。
我拿到了u盘。
拷贝内容的时候,我发现u盘里除了议员的?柄,还有一份港口mafia和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交易合同书。
合同是用意大利文写的,更机密的内容甚至涵盖不少拉丁文。这几乎是无解的一门语言,现下几乎没有人会特意了解这么一门堪称“死亡的语言”。
但我和中也颇喜法国诗歌,拉丁语也成了不得不学的工具,今也算派上了用场。
合同涉及了这批军火的具体下落和运输路线。倘若贸易成功进?,mafia将得到价值三千万的军火。倘若失败,mafia不仅拿不到货,还要白白损失一大笔钱。
mafia要这批军火是为了镇压自前代死去后便蠢蠢欲动的其他帮派,这其中必然有伤亡、有伤亡便需要有新成员……如此循环,势必会有更多的人卷入黑手党的漩涡。
因此,我顺手改变了不少细节,譬如说交易地点什么的。
这是和太宰治学的,隐瞒也算绝不欺骗、坦诚相告——告诉你的都是真的啊。
还不够坦诚吗?
我锁好保险箱,?东西放到原处,十一点的时候跟着黑衣人回到了地牢。
在门口,我碰到了绫小路。
绫小路的声音有些遗憾,“不喜欢那本书吗?下次再送你别的东西吧,就当是感谢好了。”
我没来得及想绫小路话中深意——因为太宰治叫起了我的名字。
“芥川,这么久还不够你看清他的真面目吗?那家伙可是没有心的计算机器喔。”
绫小路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个……机器什么的稍微有点过分。何况,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太宰治正要说什么,我朝他做了个手势,一旦见到它,彼此都知道任务完成了。
他果然没再说话,绫小路也不是那种喜好争端之人,后者懒洋洋朝我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看到这么轻盈的绫小路,像是终于摆脱了一切枷锁。
绫小路走后,我和太宰治说明了之前的?。太宰治用手指卷着微蜷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也算得到了好结果,就这样吧。”
“u盘呢?”他问。
“我做了两份,一份给你,一份我拿。”
太宰治点了点头,我?那份改动不少贸易细节的u盘给了他。
既然事?结束,合作关系也随之告终,我和太宰治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但太宰治或许并不这样想。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绫小路关系这么好了?”
“比起我,他才是更不称职的老师呢。
我本来不想回答,但太宰治邪了心似的一个劲儿盯着我,非要讨个说法。
我又烦他之前“坦诚相告”的,便说,“你说,烂木头为什么要和破砖头比谁更烂?”
太宰治噎住了,半晌没说话。
晚上的时候,我和太宰决定越狱。听起来挺刺激的,其实易反掌。
简单和轻松是两个概念,十以内的加法小孩子都会,然而要重复一万个这样的算式也不轻松。
何况眼下我们只有两个人,其中太宰治还在公然划水。
“你不是港口Mafia干部吗?”
还是一个能打五个我的那种?
太宰治却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可我之前受伤了,路都差点走不动了——你不会忘了我和你的约定了吧?”
“等到完全、离开时,再解除合作关系喔。”
“……”
我握了握拳,最终还是发动了罗生门,墙并不坚硬,瞬间化为飞沙走石四散在空气中,猛烈的冲击浪朝我和太宰这边涌了过来。下意识的,我闭了闭眼睛。
再一睁眼就看到了星星——不是天上的星星。
是真的有一个星星朝我砸了过来。
与之伴随着的还有“啊啊啊——”划破横滨寂静天空的惊叫声。
以及,最重要的东西。
“你可真逊啊。”
“还好……按计划险之又险赶上了。”
“我都说了不会有的……爱丽丝酱~怎么了?”
还没有看到他们,我已经不禁露出笑容,这就是我重要的朋友们。
然而见了面,几人却异常惊诧。
国木田的神?一言难尽,“老师您身边那家伙是谁?”
“mafia的青花鱼。”中也嫌弃地撇了撇嘴。
“还真是你啊。”林太郎的神?更微妙了,然而在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时,立马改口道,“我不认识……只是我以前的病人,名叫太宰吧?”
太宰治瞪大眼睛,哀怨地鼓起两腮。
“森先生,你不记得我们之前……”
“太宰,你好像伤到脑袋了——我来帮你看看吧。”
林太郎就这样带着太宰走了,虽说是mafia干部,可他确实也有就医的权利,作为医生,林太郎也确实做到了一视同仁。
只是,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那个异常熟悉的森先生。
几个月前,电话里太宰也是这样称呼那位先生的。
国木田带我和中也回到了武装侦探社,一路上我都在想答案。
无果。
///
森鸥外的诊所。
太宰治摸了摸自己缠着厚厚绷带的头,郁闷道,“我以为森先生只是说说而已。”
“太宰,首先你确实受伤了。其次,在今天之前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森医生放下绷带,“你太傲慢了。”
名为太宰治的少年确实有着不错的资本,他的谋略、心机、甚至是那份独特的异能力……共同构成了这枚璞玉。
但这一切并不是他肆意决定他人命运的由,何况,那个名叫芥川龙之介的少年,也是他所看好的宝石。这颗宝石自经发现,便已经是堪称圆满的状态。
森鸥外摸了摸下巴,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正是因为你的傲慢,你和他之间的局势完全逆转了。”
太宰治和直属部下芥川龙之介。
柳川我鬼和忠实读者津岛修治。
人生的际遇可真奇妙。
但太宰治并不清楚森鸥外的意思。
他稍微难堪地辩解道,“那个啊,我想问森先生——果有一天,您知道了我们的世界只是一本书、一本漫画,类似樱桃小丸子、乌龙派出所……一切都是注定的,您会怎么想?”
森医生在思考。
一切都是注定的,意即常暗岛的战争注定失败、与谢野注定入狱、但他成功上位也是注定的,铲平其余组织也是注定的。所以难免傲慢、难免自卑、难免偏执。
太宰也是这样想的吗?他的神色隐晦,森向来不善于把控太宰治的内心。
“对了,太宰,任务怎么样了?”森鸥外决定回归现实,“议员的?柄和那单交易何了?白兰可不是好相与的。”
太宰治把u盘递过去,任务明明很成功,他却露出点失意,“成功是成功了,倒是被绫小路利用了一?。”
森鸥外当然知道绫小路清隆,就智谋方面,可以和太宰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绫小路、折原临也了。
“已经不错了。”
璞玉也需要适当的鼓励。他想。
交易不宜迟,森鸥外和太宰立马解析u盘,然而在中途却出现了错误报告的显示。
这说明有人暗中动过手脚。
太宰治亮了亮眼睛,霍然惊醒。
他开了新型窃听器的开关。
“福泽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是芥川龙之介。
太宰治此前有所怀疑芥川会暗中更改U盘数据,便紧急安置了窃听器和成像仪。
现在正是用那边讯息的时候。
约莫是叫福泽的在回答,“客气了,夏目老师很看重你。”
“夏目老师……”
太宰治从未听过芥川龙之介用那样的声音叫他,或许在“书”中有过吧。反正他从未听过。
现在他不再叫“太宰先生”而是“夏目老师”,可夏目老师又是从哪个犄角疙瘩冒出来的。
话题不知道转了几转,芥川忽然说起之前的,“我拿到了一份拷贝文件。那里面有清泽议员的某些阴私和mafia的一起军火交易。”
“这些都一并交给福泽先生处了。”
“……啊。”福泽说。
果然是他干的好事!
虽是这样想,太宰治却并没有生气,他甚至有点难以言喻的高兴。
“书”中的芥川龙之介不是这样的人——他甚至有些鲁莽、永远不知慎重?、像只不畏生死的野兽。
芥川的改变意味着,所谓的定数也仅仅只是那样罢了。在“书”中太宰治的人生中,堪称得上前三的定数成了目前为止最大的变数。
这个名为芥川龙之介的变数对目前迷惘的他来说是极为特殊的。
窃听器还在兢兢业业工作着。
“芥川,快看啊,这是我们最新一期的杂志!”
伴随着呼啦啦的跑步声,响起熟悉的蛞蝓声,太宰治一听到这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就脸疼得厉害。何况,眼下那只蛞蝓说不定还抢了他以前的部下。
“太好啦,中也!我们的名字又印在一起了!”
太宰治愣了愣,某?神念像飞鸟一样划过他的脑海,最终却连尾巴尖儿都赶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flag倒了不说,还发晚了。本来夹子应该多更点的。
这就是之前说的正常线记忆宰……就这么一回事吧(我的同人审美好像被十来年前的猎人同人塑造了)
还有这个阴谋,其实就是大家都有目的,互相欺骗,互相利用……前文有信息的,不过比较早了,清泽和路哥他爹是对头,又是选举…清泽支持mafia的对头组织……这个阴谋感觉也很是垃圾(智商有限啊qwq)
但我还是更新了!谢谢大家的支持!让你们等待很抱歉!
天啊噜,忘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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