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分外自责,“其实,你回京之后第四天,朕就从颜水心那儿知晓晋王设了那惨无人道的囚牢,朕当即想拿下他。可惜,朕及一干大臣当时都中了毒。晋王那边又早有准备,太多大臣武将,隔岸观火,未必站在朕一边。所有人都以为朕会疯,天下会易主。那时,就算朕下令,怕也只不过是空头圣旨。毕竟,朕就算是天子,谁又会听一个将疯之人的话?”
萧夜衡明白兄长的处境,只是不解地问,“皇兄,你为人一向谨慎,加上那么多大臣中毒,你当更加戒备才是,如何中的毒?”
“是淳妃给朕下的毒。她将毒粉藏在鼻腔里,献吻,鼻腔内的毒粉通过呼吸,让朕中了招。”萧景眸色难过,“可怜朕当时还不知情。她欲勾引朕,被拒。之后几天,朕浑身难受,召御医诊脉,才知中毒。说起来,此毒若交欢,会立即发作。朕这半年多,忧心三皇弟你,也就三个多月前有两次宠幸妃嫔。也幸好因此,才躲过立即变疯子的凶险。”
说着,皇帝眼中浮起恨意,“淳妃进宫三年,虽无所出,朕一向宠她,没想到她竟然不惜自己中毒,而要置朕于死地。派人调查之下,才发下,淳妃进宫前,竟然是晋王在俐县的一个庄子里养的瘦马。□□好了,抹去痕迹,安了个假身份进宫选秀。也是朕糊涂,从不细查她的底细。淳妃疯了,朕没给她解药,昨儿,她疯得拿刀砍了自己的脑袋。半边脖子都断了。”
“至于那些大臣……晋王与太后早就要对付他们,提前久到数年前,通过各种渠道塞了女人、或派人混成了他们的亲信、府丁,或是直接抓了强行下毒……总之,全都没逃出当场疯癫的命运。”
萧夜衡微颔首。
“即便治好了,这么多人失去生育能力,朕就要看,晋王与梁庆珍那个老女人,怎么还这笔血债!”皇帝怒得咬牙切齿。
好在他已有四子六女,子嗣众多,以后即便不再生育,也无妨。
只是夜衡……
皇帝萧景真心祈祷升平郡主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传承安王府香火。
……
同一时间,俐县一处豪华的庄园内,晋王萧慎一把挥掉桌上的茶杯,咬牙切齿,“在冷月山庄布重兵抓不到安王也就罢。本王谋划了那么多年,眼看皇帝的心腹一个个变成疯子,就连皇帝也差点就疯了,居然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救了那帮疯子。什么药神之徒颜水心,气死本王了!”
太后在旁,也气得浑身发抖,“眼看这天下马上是你的了,横生变故,那颜水心究竟是何方神圣?”
“还能有谁?不就是礼部尚书庶女,别以为披了药神之徒的名声,就没人识得。”萧慎阴毒的倒三角眼微眯,“本王是想明白了,当初带萧夜衡那个残废从牢里出来的根本不是宛娘,而是颜水心。她可真狡猾,耍得本王团团转,害本王一直派人抓捕宛娘那个死人,她却在本王眼皮子底下逍遥!”
“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太后梁庆珍怒得脸色铁青,“还有那礼部尚书颜卿,灭他全家。”
“母后这就说错了。”萧慎撇唇,“日前皇帝将疯之时,颜卿见风使舵,投靠本王。本王手里还有他写的亲笔信。就凭这,就算皇帝中的毒解了,颜卿想再效忠皇帝,是不可能了。本王还得利用颜卿掌控颜水心。毕竟,颜水心总不能不顾她父亲及全家的性命吧。”
“那就活捉颜水心,剥她一层皮、削她骨。将她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太后一嘴银牙都快咬断了。
“报!”一名士兵快速冲进来跪下,将皇帝下的旨重复了一遍。
太后气得手里的茶盏都扔了,“萧夜衡那个白眼狼,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褫夺哀家的太后之位。气死了!”
“当初本王就不该只剁他一条腿,应该将他削成人棍!”晋王脸色一阵青白交加,“这下倒好,纵虎归山了,如今,又让皇帝如虎添翼,居然还想抓本王。本王必要将皇帝从龙椅上扯下来凌迟,将安王千刀万刮!”
“可是,慎儿。如今,连涂振国带领投靠你的一万人马,你的兵力也只有五万。皇帝已调动十万兵将驻扎在京城外,万一他攻打过来。我方不是对手。”
“皇帝不敢的。岳父杨德已拿下拢季城,皇帝怕岳父打开边关守门。否则,也不会只是驻兵,而是打过来了。”萧慎面色露出狡诈,“如今,强攻是输定了,只可智取。”
“萧夜衡的得力助手唐东进死前带领的大批人马,没死的全都降了。哀家查到萧夜衡看到颜水心坠崖之后,他不顾一切地要跟着跳崖,没把身家性命放在眼里。”
“儿臣早就收到戴旭从拢季城大牢带过来的图绘,萧夜衡离牢之前,分外喜爱颜水心。”萧慎算计着,“当今皇帝、安王与本王三分势力,倘若活捉颜水心威胁安王,本王有了安王助力,皇帝萧景也只有下台的份。来人,安排下去,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活捉颜水心!”
……
安王府,萧夜衡与皇帝谈了几个时辰之后,向听雨轩走。
总管方毅恭敬地跟在后头。
萧夜衡眯着眸光下令,“去找几个与颜水心长相似的女子,打扮上可华丽,可仿照她。安排布设,晋王萧慎是个小人,想拉皇兄下台,只有要挟本王了。本王就陪他‘玩玩’。”
“是!”方毅领命,即刻便去安排。
萧夜衡走进听雨轩小院落的大门,颜水心小歇睡醒后,正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纳凉。
两个小丫鬟在后方站着打扇。
萧夜衡看着她即使是一身男装,依然美丽得绝色的眉目,他一颗心就被爱意充满着。
即便不记得,他仍能感觉得到,这颗心痴狂地恋慕着她。
“心儿……”他迈着微跛的步伐走到她身旁。
两个小丫鬟连忙畏惧地福了福身。
颜水心手里拿着本书在阅读,是这个时代的民间谈杂,天下大事,上头都有,她合上书本,柔柔地唤了声,“夫君。”
萧夜衡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怎么不看了?”
她微微一笑,注视着他的眸光中充满爱意,“没你好看。”
他心念一动,抚上自己残缺的左颊,那空洞洞的左眼窟窿,连一忙的丫鬟都吓得瑟瑟发抖,她却面色如常,从她眼中除了看到对自己的喜爱,不见其它,“真的好看么?”世人眼中,他萧夜衡怕是恶鬼。
“在心儿心里,你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她睁眼说瞎话,马屁谁不爱听。
“贫嘴。”萧夜衡轻斥,神情却漾满着愉悦。
颜水心起身,主动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
萧夜衡很自然地圈住她纤细的腰身,仿佛两人这般的亲呢,已经做了很多很多遍般自然。
颜水心换个姿势,面向着他,双腿张开,长腿环过他的腰身,伸手抚摸起他空空的左眸,“王爷,你那颗假眼珠呢?”
“本王喜欢你唤夫君。”那样的称呼,几乎能烫得他整颗心都发软。
“夫君。”她乖乖地唤。
萧夜衡满意地在她樱嫩的唇上啄一口,“约莫是在崖上的时候就掉了吧。本王派人找过,暂无人找到。那颗义眼逼真,谁拾到,卖了能换些银子。当然,本王已悬赏五百两寻回。谁若拾到不交……”
威胁的话未出口。
“你自己掉的,就别杀人了。”她将小脸凑过去,脸贴住他俊美的右颊。
他浑身一僵,自己竟与她好到这般地步么?
在他的记忆中,所有关于她的影像,就像一团迷雾。他只记得其它的事。
“好,听心儿的。”她不让他杀人,他就不杀。反正,他想弄残一个人,有的是办法。
“没想到,就那一晚,我就怀孕了。”她轻吻着他的脸,“那晚,我都不是排卵期,能中标,真是天意。”
萧夜衡很想问什么是排卵期,又怕局部失忆的事儿漏馅,只得附和,“心儿有本王的孩子,是天意。”
“早知道你会中毒,我们就该在牢里时夜夜缠、绵。”她遗憾,“害你一路这么辛苦的忍。”
“无碍。御医已经给本王诊过脉,虽然本王不能生育,却不影响男人雄风。”
“可我怀孕了,三个月还差了几天。”她说,“不到孕中期,绝不可行房。”
“都听你的。”他怀中拥着温香软玉,一颗心都是满足的。
颜水心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俏皮地在他耳畔问,“夫君,你还记得那晚我们做了几次吗?”
他浑身一僵。脑子里的记忆,那晚上了大牢值勤室的床上之后,空白一片,又哪会知道几次。
“怎么了?”颜水心不解。
“当然记得。”萧夜衡伸手轻抚着她的小脸,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忘。”
不管如何,她是孕妇,他绝不敢让她知道,他不记得她了。
心疼、也怕她受刺激。
“这鬼天气太热了,空调都没有。”颜水心出了汗,抬首看着越来越热的太阳,椅子放在树下,都乘不了凉。
反正萧夜衡知道她现代的很多事,边上的丫鬟也不懂。
她抱怨个几句也没事。
何为空调?萧夜衡完全未听过这是什么。看心儿的神色,好像自己是理解的。
他想说,派人去帮她找个空调,又怕多说多错,只得安全地道,“委屈心儿了。”锐利的眸光向一旁的两个小丫鬟一扫,“还不快用力打扇?”
“是。”两个小丫鬟吓得心神一凛,打扇的力道、弧度大多了。
此时,十几名女仆井然有序地进了听雨轩院子,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个托盘,上摆无一例外的都是叠好的新衣及首饰。
一行人向萧夜衡与颜水心见礼之后,由为首的中年妇女说,“郡主,这几十套衣衫首饰都是安王命人为您准备的。”
颜水心瞟了眼托盘上全是精致的女衫,还有那金光闪闪的各色首饰,“放房里去吧。”
“是。”中年妇主带着一票丫鬟进房,将衣服放进衣柜,装不下,又加了个大柜子。
颜水心从萧夜衡大腿上下地站起,往房间里走。
挥退那些丫鬟婆子,她拿起一套新的女衫,首饰,走到屏风后换下,打扮好走出来时,见萧夜衡已经坐在厢房中的红木桌前了。
萧夜衡看着换下男装的她,一身粉色的华丽长裙,身披同色的水烟薄纱,肩削薄弱,腰细如柳,那雪白得如凝脂般的肌肤富含光泽,轻盈莲步,就像画里头走出的人儿,眸含清波,顾盼生辉。
好美!
府丁说她之前为了研药,住在安王府半个多月,都是穿男装。
萧夜衡失忆后没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这般绝色佳人,他一时看呆了。
同样惊艳不已的人,还有刚到厢房外的皇帝萧景。
想他后宫佳丽三千,不乏绝色美人,竟然没有一人能比得了颜水心的清丽绝尘,却又潋艳无双。
若非她是夜衡的女人,他一定想办法将她纳为皇后。
以她高超的医术,绝色的容貌,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瞥了一眼萧夜衡满是疤痕,少了一只眼眸的左眶,皇帝萧景压下刚起了波澜的心思,轻咳了一声,“升平郡主也在。”
颜水心不是没注意到皇帝看愣的眼神,只希望皇帝不要跟萧夜衡抢。
否则,这天下,又得乱。
“皇上来了。”颜水心已获得特赦不必行礼,只打了个招呼,“想必你们有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迈步离开厢房。
她出,他进,错身而过,萧景几乎闻到了一股从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好闻得诱人。
萧夜衡深邃的视线几乎粘在颜水心身上,收不回。
刚才也没看到皇帝的反应,等他朝皇帝看过去,后者已经面色如常。
“皇兄,何事?”
萧景神色有点焦急,“朕刚想到,老二萧慎那人向来阴险,难免会派人捉升平郡主威胁你。你还是叮嘱颜水心,近期不要出门。”
“皇兄放心,臣弟已经安排妥当了,就怕他不捉‘心儿’……”将自己的计划对萧景说了一遍。
萧景拍了拍萧夜衡的肩膀,“果然好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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