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80章

萧景看到颜水心捣弄出来的药泥,马上激动地走进研药房,问,“颜姑娘,这就是解药吗?”

“我只是试配,不一定有用。”她用一个半圆的勺子从捣药杵里舀了一平勺的药泥,“一人吃这个份量。”

萧景听了,接过她手中的勺子要吃。

颜水心连忙出声,“皇上请稍等!”

“何事?”

“皇上乃万金之躯,这药效果如何,尚未可知。不如您安排两个中了毒的大臣过来试药。等毒解了,您再服用。”

萧景觉得深有道理,只是方才一时难以克制对解毒的渴望,一沉喝,“来人,传朕口谕,安排左川、刘喻、秦朗过来安王府,就说朕请了医师随时照料,家人不得跟从。”

“是。”门外的侍卫领命前去。

颜水心觉得皇帝倒是很聪明,知道不能说找人当小白鼠,以免遭其家人反对。这个说法倒是不错。

一个多小时之后,三个服了压毒之药的疯臣被带到研药房隔壁的三张椅子坐下,三人的双手都被分别手腕朝上绑在椅子扶手上,以免突然发疯。

侍卫喂三人吃了解毒药,皇帝、颜水心,以及尚似无神智的萧夜衡在一边看情况。

三人吃完了药依然没动静,仍旧是表情呆滞地坐着。

颜水心过去对着三人望、闻、切脉,问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让他们张嘴。”

几个侍卫恭敬照做。

她看到三个人的舌头都是呈现紫绀色,最终的结果被断定解药一点用都没有。

萧景安慰,“颜姑娘不必灰心,再试一试,或许行。”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谱。

萧夜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从颜水心周身散发的低落情绪,感受到她不开心,展臂环住她。

“三皇弟似乎比别的大臣情况好许多,稍有意识。”萧景评价。

“那是因为你们才吃了一次压毒之药,他一路每隔三天吃一次。也许……”她脑海中灵感一闪,“我得从压毒方面入手。”

随后,她又钻进研药房三天三夜。

不停捣药、配药、拆解分析药方……

就连吃喝都是匆忙之极。因有身孕,她免强让自己晚上睡八个小时。

能躺着看书就尽量不坐。

能坐着配药就不站。

第四天,颜水心亲自熬了三碗药端给那三个大臣饮用。

皇帝萧景几乎也变成了颜水心的尾巴,与萧夜衡一样守着她。

只不过后者就在她身后半米距离内,他则在几步远。

皇帝见颜水心终于大功告成,心都提得半天高。

三个大臣各服了药,不但没见一丝好转,反而重新变得疯暴了起来,怒嚎着要杀人。

皇帝吓一跳,“这……这怎么回事,反倒严重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颜水心不能靠近他们三个,怀孕怕被打伤。

皇帝萧景满脸的失望之色,“看来,颜姑娘贵为药神传人,也不行。”大叹一声,“朕撑不了几天了,江山将亡啊!”

侧首痛惜地注视了萧夜衡一眼,“三皇弟这个样子,朕若是疯了,不知何人能照顾他?晋王又岂会让他活着?”

颜水心不吭声。

“这样吧,颜姑娘,你也不必再制药了。”皇帝微思,“朕会派最精锐、最忠心的将领率兵保护夜衡,你随侍。朕给的金银,定会保夜衡荣华富贵下半身无虞,你跟着他,也能享福。”

“我不走。”

“放肆!”皇帝大喝一声。

颜水心没被吓着,神色淡然如水。

萧夜衡见皇帝对心儿凶,冲过去就要打皇帝。

后者连忙叫,“护驾!”

几个侍卫挡在皇帝跟前,准备赤手肉博,也不敢对皇帝最爱的弟弟动刀。

颜水心拉住萧夜衡,双手拥住他,这才止了他的暴躁。

皇帝萧景一脸伤心地瞪着萧夜衡,“三皇弟,朕待你等同一人,你岂能欲伤朕?”

一个理智近无的人根本无法回答他。

萧景见他茫然的神色,那缺了一只的左眸、残缺的左颊,还有……配着竹框套木头假肢的左腿……

他无法再责怪,反而痛心疾首,眼眸赤红,“三皇弟,是朕的错,是朕没有保护好你,才害你变成如今的模样。”

“皇上勿动怒,否则,只会加深毒愫。”颜水心提醒。

萧景神色稍缓,“也罢,太医说朕这是疯颠前兆,越来越易怒了。颜姑娘,你当知,朕的安排,若你不走,夜衡也不会走。”

她反问,“皇上以为您若真疯了,以晋王的势力,就算您派遣再重的兵,安王又能活多久?”

他沉默不言。心知是死路一条。

颜水心转身回了研药房,萧夜衡像道影子般尾随。

萧景深重地叹了一口气,“回宫。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比如,在疯之前,如何安排自己的子嗣及女人。

务必要保子女及几个重要的妃子不被杀害,次要的妃嫔,只能给钱银遣散听天由命了。

皇帝走了,放弃她能配出解药的希望了。颜水心的压力倒是小多了。她继续改进、研配药方。

手抄里有三十多种已知记录的毒,余下八种,太医联合会诊的记录都辨不出来。

之前,她亲自分析出的八种毒,细查之下,发现里面错了一味三虫草。

她将从牢里带出来,伤了萧夜衡的那支箭头上淬的毒,已分成第三批用药水化开。

这是最后一点毒了。

看那药水中的毒色,青绿的。水散发的气味好闻,用木签点了,细闻,却是恶臭的。

在一本江湖上失传几十年,此刻却在研药里书架上躺着的药典里找到错的那味药。

能肯定,原来搞错的那味药真的不是三虫草。

是西域的一种毒虫,幼蛴吐出的毒液,解毒的方法以田三膝、木清香、茜草……加佐以香附子十种药。

她手中迅速找出十种药所需的份量,让下人混一起煮熬成汁。

继续研翻之前的配药,优化之后,等汁熬好了,点一滴倒进之前的药糊里。

将一锅药糊放进炼丹炉蒸,一天之后,放了模具的炉子里出了几盘一颗颗手指大小,圆圆的药丸。

待药丸稍凉之后,她全都装进一个个的药瓶里。

走出研药房,迎上外头刺眼的光线。精致华丽的庭院草木随风轻摇,荡出几许悠适。

“我这次进房里几天了?”她询问。

身后形影不离的萧夜衡理智尚薄弱得几无,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一旁站候的下人回道,“颜姑娘在研药房里呆了十天了。”

“这么久了。”她低喃,掏出瓶子里的药,取出一颗,转身塞到萧夜衡嘴里,“夫君,这药,咱也不找人试了。你直接吃了吧,因为再解不了毒,压毒的药你不能再吃,否则身体会垮,我也黔驴技穷,无可奈何了。”

身穿龙袍的皇帝萧景从安王府大厅的方向走来,才进听雨轩,就看到了萧夜衡被颜水心喂了一颗药,“竟不找人试吃了。也好。”

“皇上来了。”她微一颔首,“恕颜水心有孕在身,不能行大礼。”

“无碍。”萧景一脸悲伤地看着萧夜衡呆滞的神色,对颜水心说,“朕昨夜已疯颠了,要不是雪妃命人给朕服了你配的压毒之药,朕现下已理智尽失。朕的子嗣,妃嫔,过一会儿便会离宫,朕会安排他们远走高飞。夜衡也马上得走。朕是来看他最后一眼,若是朕再疯,已安排亲信,直接取朕首级。朕堂堂天子,不想做一辈子的疯子。”

颜水心把药丸递给皇帝萧景一颗,“既然皇上都准备……这药丸就吃了吧。”

萧景看了眼吃了药丸后仍无反应的萧夜衡,将药丸放进自个嘴里吞了,“无效也罢,死之前,不差多吃颗药。”

颜水心又去了隔壁房间喂那三个试药的大臣各吃一颗。

萧景在外头的院子里看着最疼爱的弟弟萧夜衡对她跟进跟出,叹息,“三皇弟倒是真爱惨了颜姑娘。朕有些羡慕。”他的一生,没有真爱过哪个女人。

自从皇后病死之后,他再未立后,进宫的妃嫔,有些出自选秀,还有一部份,是为了平衡朝政大权所娶。没有一个是他真心喜爱的。

颜水心走出房门,萧景方要催促她带夜衡走,她却突然昏了过去。

萧夜衡在她身的,双手接住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脸焦急之色。

皇帝向身后一直跟着的御医李木招手。

李木会意地上前欲查看颜水心的情况,哪知萧夜衡凶狠地冲他一瞪眼,后者吓得不敢动弹。

突然,萧夜衡独眸一翻,也昏了过去。

安王府总管方毅就近照看着二人,过去眼明手快的接住两人。

皇帝的侍卫也过去掺扶,将萧夜衡与颜水心一道抬入厢房,让二人在床上分两头对脚躺着。

由于颜水心是孕妇,御医李木立即隔了块白色的绸布替她把脉,“颜姑娘只是操劳过度昏倒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萧景是真的紧张。他欠夜衡的太多,但凡中了奇欢疯尸散毒愫的人,即使治愈合后都不可能再有后嗣,她怀的是夜衡唯一的孩子,绝对不可以有事!

他真后悔,不该让颜水心这般劳累的,若有个万一,怎么对得起夜衡?

可她是唯一有希望研究出解药的人,他……心中不免报着最后一丝希望,就由她去了。

啪!一声,方毅赏了自己一大耳刮子,脸上浮现出一道清晰的五指印,“都是属下的错,没有照顾好颜姑娘。属下劝过几次,她说想救王爷,便没继续阻拦。”

“皇上、方总管放心。”李木说,“颜姑娘这脉像虽然动了胎气,但这些天,她有在吃保胎药,就按她开的方子,继续吃一副,好好将养,就无碍了。”

“孩子没事便好。”萧景松了一口气,“那三皇弟如何了?”

李木到另一头,为萧夜衡把脉,眸色突然大惊。

皇帝见其神情,忧心忡忡地问,“如何?”

李木一沉思,随即肯定,转身向皇帝一拱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安王中的奇欢疯尸散之毒解了!因解药与毒性相冲,安王身体一时无法承受才昏倒的,醒了虽会虚弱些,但将养些时日,便会好起来了。”

皇帝原本坐在房内的一张椅子上,闻言,惊站起来,“真的?”

“千真万确。”李木躬身。

“太好了!”皇帝萧景兴奋不已,就连总管方毅与一干忠心的下人都面露喜悦。

“快,给朕把脉,看朕中的毒解了吗?”萧景伸出手。

李木号脉之后,给了肯定的语气,“皇上中的毒也解了。”

萧景向着床上躺着的颜水心看过去,“药神之女,真乃神人啊。”

不放心,又招了几个御医号诊,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萧景原以为自己会疯,会死,就连一干后妃与十个孩子也会在哪天死在晋王手里,没想到,他中的毒居然解了。

天下仍然是他萧景的。

看向床上昏迷的萧夜衡,还有三皇弟共享。

因为他的江山,是夜衡一身极度残忍的残毁换来的。

没有他,萧景深知自己早就死在老四萧承宇手中了。

很快,皇帝萧景与吃了解药的三个大臣也昏了过去。

总管方毅连忙安排几人分别住一间客房,皇帝住的那些是最豪华的。

第二天清早,颜水心睁开眼睛。

一动,旁边有一双男人的腿。手摸上去,那人的腿有一截是空的。

除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也没谁了。

坐起身,果然发现萧夜衡躺在另一头,正在沉睡。

她是被尿憋醒的,发现身上仍然是昏过去之前穿的衣服,嘴里有股药味,品那余韵,显然是有人喂她吃了安胎药。

床底下有夜壶,她一向不喜欢在房里拉。因为会让房里出现股味道,虽然用药、熏香什么的可以除味,还是不喜欢。

脑海中一恍然,难怪古人那么喜欢用熏香,原来是因为去屎尿的骚味。

夜壶是干净的,就让它保持整洁吧。

颜水心打开房门,发现总管方毅候在外头。

“颜姑娘早。”方毅投给她一个崇拜的眼神。她研制出解药救了皇帝、安王,以及二人的一干心腹大臣,简直是凤祥国的救星、大大的功臣!

她微点个头,走过长长的曲幽回廊,向房子后面的茅厕走去。

方毅看着她走的方向,大致猜到她去干嘛,只交待,“颜姑娘,早膳在大厅备好了,您一会去吃些。”

她手抬起挥过头顶,示意知道了。

安王府的茅厕各院都有,她去的是一处外观是个精致的木制结构房子,里面铺着干净的大理石,恭桶干净得散发香味。

说是这坑只给萧夜衡用,她是个例能分享。

一想起牢里的那恶臭到没人去,宁愿撒野的脏,颜水心觉得安王府的茅厕像天堂。

解好手之后,她回了一趟房间,发现萧夜衡还在睡,于是去了大厅吃早饭。

燕窝粥、紫饼糕、人参鸡汤、鲍鱼、翅肚……

摆在桌上,道道色香味俱全,香飘满室。

看天色,她怕是从昨天下午昏到现在,中间就吃了点安胎药,实在饿狠了,开始风卷残云地扫荡桌上的食物。

真好吃,安王府的大厨手艺果然高超。

“圣旨到!”皇帝跟前侍候的太监林德手里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布卷,带着两个小太监前来,林德肃容启声,“颜水心接旨!”

颜水心做为一个现代人,上不跪天、下不跪地,最讨厌下跪了,不能触怒古代人所说的天威,只好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药神之徒颜水心医术惊世,秀外慧中,拯救朝廷大计于危难。特赐封颜水心为升平郡主,指婚配安王。特赏升平郡主府邸一座、黄金八百两、良田千顷、珍珠十串、玛瑙十箱、翡翠五十枚、玉如意两柄、红珊瑚一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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