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再劝了。”萧夜衡侧首,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父皇在世时,曾命大批御医试着解奇欢疯尸散之毒,大批御医都研究不出解药。本王回去也是空等。再则,有了人pi面具,本王易了容,即便跟你在一起,也相对安全。你有可能怀有身孕,本王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你的。”
“可是……”颜水心还想说什么,萧夜衡一边驾车,一边瞥着她,独眸中深情无限,“即使中毒越深,回京去等待,与现下在路上耽搁没有区别。”
他唇角澜起了一丝苦涩,“倘若本王中的毒真的无法解,本王宁愿跟你在一起,在有生之年,与你多相处一些时日。”
颜水心听罢,热泪盈眶,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将脑袋靠在他厚实的肩膀,“夫君,你一定要好起来。如果你死了,心儿绝不独活。”
在古代,她本来就没什么留恋,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萧夜衡,她还真不如给自己一根绳子上吊。就是不知道挂了,能不能回现代?
即便回去了,她也不会结婚,照顾父母终老,在怀念萧夜衡的眷恋中渡过余生。
萧夜衡能感受到她情真意切的心意。那是对他赤luo裸的爱恋,他不由得叹息,“心儿,能得你厚爱,是本王一生之幸!”
“那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回不去,她定会珍惜眼前人。
……
涂将军府,涂振国出了书房之后,快步去客房,怒气冲冲想去睡在客房等候的梅雪姑娘。
将军夫人曲娴在庭院中拉扯住他,“姓涂的,你居然想当我面去找梅雪那个妓女,你把我置于何地!”
“你这个泼妇,不休你,算老子大发慈悲!”
“我跟你拼了!”曲娴对着涂振国又抓又挠。
涂振国恶怒地扬起巴掌,想打她。
“我爹是兵部尚书,想当年,你涂振国不过是芝麻小将,要不是我父亲提拔,你还不知道在哪!”曲娴昂起脸,“你打啊,你打啊!”
涂振国收起巴掌,咬牙,“泼妇,你爹六十好几了,要不是念在先皇对他器重,晋王一派拦着不让皇帝心腹上位,皇上早让他告老归田了。你等着,你爹一但退下来,老子就休了你!”
“行啊,到时候,我让我两个儿子不认你。”
涂振国气愤不已。
终归是被发妻绊着,很大一会儿才到了客房门口。
青楼女子梅雪在客房里等候,听到将军的声音,马上打开房门,朝涂振国抛媚眼,“爱郎!”
曲娴气疯了,马上奔过去煽骚蹄子。梅雪也不是吃素的,与曲娴打做一团。
涂振国头疼不已,一个是他疼爱的年轻女子,意娶为妾,一个是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的发妻,一挥手,“拉开她们!”
两个家丁一人一个,扯开二人。
其中一名家丁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梅雪姑娘,你的侍婢去茅房很久未归。”
“什么侍婢?”梅雪不明白。
“就是与你一同来的那个小霜。”家丁也是觉得不对劲才禀的。
“不是将军派来照顾我的吗?”梅雪疑惑。
“本将未曾派遣。”涂振国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肃了眉。
曲娴也突然想起,“之前跟我进书房的那个婢女还没出来。”恐惧地看向涂振国,“她说是将军你派来侍候我的,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你婢女那么多,本将用得着多此一举吗?”涂振国脸色发白,“遭了!”
书房里还藏有晋王给他的威胁信。
立马掉头去书房,好在书桌暗格里的信笺没丢失。倒是失窃了三块名贵的玉佩与一张人PI面具。只要写有他把柄的信还在,丢失些财物倒无关紧要。
守卫禀报说跟着夫人进书房的婢女去拿洒扫工具未归!
一通彻查,涂振国总算搞清楚有一个叫小霜的女人先是冒充将军府的婢女去侍候梅雪,混进了将军府,又利用曲娴混进了书房。
涂振国寻思着,“这小贼胆色过人,心思缜密。也许那小霜的名字,也是假的。”
将军府失窃,做了冤大头的将军夫人曲娴与倚红楼的梅雪姑娘全都吓得低头不吭声。
“来人,模拟小霜的画像,发通缉令,全城搜捕,把她揪出来!”涂振国下令。
“是。”一干兵卫立即去执行。
“涂将军何事动怒?”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
涂振国立即挥退所有人,一拱手,“戴统领。方才府中失窃,本将下令捉贼而已。”
心里却愠恼,以他一个堂堂将军,居然需要对晋王手下的一条狗点头哈腰,要不是有罪证在晋王手中,他才不屑与晋王为伍。
“不管发生什么事,还请涂将军谨记,捉拿安王为第一要务。”
“那是自然。”涂振国受胁迫,为了前途,“本将已放出风声,必会护安王回京,一但他找上来,本将立即取安王首级,回京献给晋王。”
只是他不知道,安王不但不会来,还走远了。
……
萧夜衡驾车赶了半夜的路,才将马车停在一个官道岔过去的小路上歇息。
颜水心已经在马车厢木板地面铺的被褥上睡着了。
看了看天色,黎明时分。
萧夜衡从坐椅后的行李中取了一个角架,在小路旁的草地上架了一口小铁锅,从周围的山树捡了些干燥的柴木,升火,用锅熬粥。
颜水心睡了一觉,是被一阵米香味饿醒的,撩开车帘子一看,萧夜衡在几米开外的草地上煮了一锅……青菜粥?
她走过去,不解地问,“夫君,粥里哪来的菜?”
“本王在旁边的山里摘了些野菜焯过水,切细了匀在粥里。”说起来,辨别野菜,还是她教的。他的心儿好像什么都会。
颜水心弄了些车厢后的坛子里的水洗漱,吃了两碗热腾腾的野菜粥,“夫君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被环境逼的,心儿喜欢便好。”他将她吃剩的一大锅粥都吃入腹。
两人计划着接下来的路线。
从拢季城出来之后为了躲避密集的盘查,她与萧夜衡放弃了往东去京城的方向,朝南去了涂州。
现在是在涂州城外八十多里。
再走就离京城越来越远了。两人拿出地图。决定在前边的澜安城转个弯,斜向左,走个‘﹥’形状的路线,直竖直向东,慢慢回归往京城的方向。
颜水心把昨天在将军府偷东西的事,同他说了一遍。萧夜衡皱眉,“心儿,以后再不要冒险了,万一你出事……”
“你会不战而降,我知道了。”她连忙应声。
萧夜衡笃定,“涂振国为了前途,肯定会听晋王号令,我们不找他支援是对的。否则,人头怕是送他手上了。”
“嗯。”她点头,“所以,一路上不能轻易相信人,我们要加倍小心。”
萧夜衡已穿回男装,刚要拿起人PI面具佩戴,颜水心阻止他,“夫君,稍等一下。这面具的模样,涂振国指不准会派人画下来,进而查到你头上,我来改一下。”
她烧了锅热水,在旁边的树木上折了些筷子细长的棍子搭成蒸架放在锅里的水面上两公分,在人PI面具内面用细刀割一道口子,塞了些药泥进去,再用针线从内部别针把口子缝上。外部看着没有针脚。
再将人皮面具小心地在蒸架上摊开,用水蒸汽蒸软之后拿起来,趁热扁状柔捏,中间微弧度的鼓起。
稍凉之后,戴到萧夜衡脸上,黏好边角。
只见他立即就变成了一个脸蛋稍圆的年轻公子。
她指了指草地旁边的水塘,“夫君,你去照一下。”
萧夜衡走到水塘边一看,分外惊讶,“本王昨晚细看过这面皮,明明是张方脸,心儿巧手,竟然变成圆脸了!”
“现在就算涂振国张榜贴画抓方脸,也逮不到你头上。”颜水心站了起来,“咱们要上路了。”
萧夜衡佩服地瞅了一眼爱妻,内心叹服,“有这张人皮假脸,之后的路,就安全多了。”
“我以后穿男装。将军府要抓个女丫鬟,我也能撇开。”
他微笑着点头,开始收拾锅碗,不让她干活。
颜水心就在一旁等着,他还真拿她当个孕妇了。
她心里有压力,就怕没怀上。
一会儿之后,萧夜衡充当车夫,颜水心坐在车厢里。两人朝着澜安城进发。
颜水心从袖袋里摸出三块将军府里偷来的玉佩,玉佩通体碧绿,雕刻着麒麟,在玉佩的背面,还分别刻着个‘涂’字。
雕麒麟的花纹是常见,但涂字,可太让人联想到涂大将军了。
经过一个小镇,她买了块磨石与磨刀,让萧夜衡把三块玉上的‘涂’字磨掉了。
由于玉佩有损,价值低了很多,去当铺卖掉了一块玉佩,得银二百两。
进了澜安城之后,又分别找了两家当铺,将剩下的两块玉佩分别卖了。又卖得四百两银子。
颜水心从拢季城青楼偷来的四百八十多两银子,加上之前黑衣尸体上摸来的二十两,给萧夜衡买制药的其中一味七星草就花了一百五十两,给了李有柱四十两、叶永安二十两,买马匹九十两,旧车厢五十两。
路上雇佣车夫,还在树坡镇给了官差三两银子打赏。
大头就花了三百五六十两,还要买衣服、买粮、食宿各种开支,颜水心就剩七十多两银子了。
省着花,两个人有马车代步回京,没问题。
但还是穷啊。
卖了三块玉佩共得六百两银子。
加起来,又有六百七十两,那就富裕多了。
颜水心觉得去将军府搞一趟,即使冒了险,也是合算的买卖。
澜安城的张榜区,果然在捉偷窃涂将军府的女贼,以及捉拿那ren皮面具原脸的画像。
不过,颜水心当时故意给自己画了个丑妆,又总是低着头,画像里的女人跟她不太像。
她又穿着男装,还改了萧夜衡所戴的人pi面具的相貌,没人认得出二人。
澜安城不是涂州,抓贼就是张了榜,几乎没人搜查。
两人在澜安城买了些干菜肉饼,及风餐路宿能用到的米粮,未投宿,出城向左转道行往京城方向。
途中,萧夜衡每三天吃一颗颜水心配的药丸。耐何还是震不住毒性,又吐了一次血。
颜水心急在心里,只能让萧夜衡驾马车,尽快赶路。
萧夜衡能当车夫,没人认得出他,只要不走路,也没人知道他走姿跛,她也放心多了。
三天后,岔上了回京的主干道,排查‘江洋大盗’又开始严格了。
但不在晋王的岳父拢季城县太爷的势力范围,又离那边很远,不是每个地方的官都会听晋王的。
晋王的人马漫无目的的搜查,也等同大海捞针。
在官道,碰到十几波搜查的官兵,由于萧夜衡充当车夫,又易了容,颜水心也是一副年轻公子打扮,根本没怀疑两人。
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多天,两人有马车代步赶往京城,有惊无险,顺利通行。
沿途也不是没有可信的官,萧夜衡认为贸然出面,让地方官派人护送,反而会被晋王当成靶子打。
两人有钱有车马,自行回京,更安全。
眼看离京城只有六十几里地。
查找安王的人马一批又一批。时不时有一队官兵经过。
萧夜衡都分不清,哪些是晋王的人,哪些是皇帝或自己的人马。
索性也就不出面。
宽阔的官道旁有一处硬泥平地,一简易的棚子搭设,有两名小贩搭灶台,做买卖。棚子边上还竖着卖牌子:面条茶水。
萧夜衡与颜水心正好饿了,决定停下吃一碗面再走。
别看只是个简陋摊位,摆的四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偶有路人过来吃茶点。
萧夜衡把套马的缰绳系在路边的大树干上,马儿低头吃起了路梗边的杂草。
他刚要下马车去茶棚,颜水心从马车厢里出来,制止他,“我去。”
这里排查更严了,走路跛的,都看到有人被抓了。
他佩着假肢,再小心地走,都避免不了跛。她下马车去茶棚叫了两碗牛肉面,还另付了点钱,多加肉。
交待摊贩一会儿送到马车那儿,折回。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摊贩端来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碗里还插着筷子。
颜水心与萧夜衡就坐在马车厢前面的木制车沿大口吃面。味道不错,多加了钱,牛肉的份量也多。
一边吸溜溜地吃着,茶棚里的一桌客人也在聊天。
其中一个汉子说道,“你们知道不?礼部尚书颜卿的次女颜水心失踪了六个月,一个多月前,丞相次子白锦书求取颜水心。颜尚书推说次女找不到,白锦书说可以等,颜尚书便高高兴兴地答应,只等找到颜水心,就让她与白锦书完婚。”
“这名满京城的事,哪会不知道?白锦书虽说是白丞相次子,可他可不像名字那样是个斯文人,其天天又赌又嫖,妾室取了十八房,还打死了八个。孩子不知道是五个还是六个来着。前两天听说白锦书还染了花柳。颜卿把女儿许配给他,简直是推进火坑。”
“颜水心失踪那么久了,指不准早死了,颜卿收个为数不少的聘礼,还是赚了。”
一桌人谈笑风声,萧夜衡却听得怒火滔天,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捏断了!
一路听了不少消息,颜卿个老匹夫,从来不派人找心儿就罢了,竟然将心儿许给白锦书那种人渣!
看他回京不剥了颜卿的皮。微侧首看向颜水心,一想到颜卿是她父亲。
心儿也许不想看到颜卿被扒皮,反正,他不会让那老东西好过!
白锦书……弄死就是。
颜水心没料到原主都失中踪了,原主的父亲颜卿还将她许人了。这下……看向萧夜衡恼怒的神色?不知道谁要遭殃?
茶摊老板看到萧夜衡的筷子断了,连忙过来给他换了一双,还歉意地道,“这筷子怎的这般不禁用。”
“没关系。”说话的是颜水心。
茶摊老板又返回棚子里,对那桌客人说,“我听了个消息,颜卿的妾室裴玉自从颜水心失踪之后,忧思过度,病倒了。裴玉就是颜水心的生母。颜卿将颜水心许给白锦书之后,裴玉活生生气死了,尸体直接被拉到城外埋了,坟包墓碑都没有一个。”
“有人好奇,真的假的?”
“我有亲戚在颜府做事传出来的,当然真的。”茶摊老板长吁一声,“可怜那裴玉,女儿失踪临死都见不到一面,还那颜卿可真够绝情的。”
颜水心在原书看过,说是尚书府人人欺压原主,其母性子懦弱,也跟着受欺。
没想到,原主的母亲竟然死了。
萧夜衡也意外,岳母过世,颜卿此等薄情寡义之徒,不配为心儿的父亲!他抬手捉握住她的小手,疼惜地道,“心儿,本王在你身边。”
不想她承受丧母之痛,却无可奈何。
颜水心不是原主,其实不怎么伤心,但也情绪低落,“我没事。”
她的故做坚强更让萧夜衡更是心疼,压低声音,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一回京,本王会让人将岳母风光大葬,会让欺压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岳母是裴玉。
其实,她想说,她不是他以为的那个颜水心。
但为裴玉厚葬是必须的,她占了人家的身体,也想为原主做些事,微颔首,“好。”
官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一队官兵起码二百多人。
萧夜衡眸中闪过一缕幽光,颜水心注意到他往为首的官兵多看了两眼,低声问,“怎么了?”
“为首的唐东进是本王的得力助手。”
她特别高兴,小声说,“那来的岂不是你的人马?”
他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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