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同一时间,京城皇宫

皇帝萧景带着一行人前往太后所住的坤宁宫。

寝殿里太后梁庆珍半躺在雕凤敞床,一张慈祥的老脸很苍白,不住地咳嗽。

老太监刘福在一旁侍候,担忧地道:“太后主子,您可千万要保重凤体,您这日夜忧思安王,眼睛都哭瞎了,可如何是好啊?”

“衡儿一日不归,当母后的心痛啊!”梁庆珍老泪纵横,“衡儿那孩子孝顺,哀家一向当他是亲骨肉。为何失踪的不是哀家这把老骨头,而是衡儿那么好的孩子!”

一帮奴才在旁伤心涰泣。

刘福看向寝殿门外,一名身穿龙袍,年约三十,气势威仪的男子站在外头,后方还跟着一票带刀侍卫。

“奴才等,叩见皇上!”刘福率一干太监宫女向皇帝请安。

梁庆珍视线模糊地看向门外,“是皇帝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给太后请安。”萧景威严地走进殿内,向梁庆珍微一躬身。

“快免礼、免礼。”梁庆珍虚扶他一把,内心却相当不悦。皇帝登基后一直尊称她为母后,自从安王失踪,皇帝竟然连母后都不叫了。终归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坐靠在床头,太后微仰首,视线径直‘看’着皇帝,“景儿啊,可有衡儿的消息?”

皇帝萧景失望地摇了摇头。

太后梁庆珍询问,“有还是没有?”

萧景意外,“太后,你的眼睛?”

“安王失踪,太后日夜以泪洗面,已经生生哭瞎了眼睛……呜呜……”回话的是老太监刘福,说着,他便与几个宫女太监一并哭了起来。

“皇帝面前,不得喧哗!”太后皱眉,一票奴才止了哭声。

萧景瞧着太后慈祥温和的老脸,心忖着:不就是你示意他们这么说的,装什么?

太后等了又等,居然不见皇帝关心她的眼睛,不由心思微沉。

萧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除了忧愁,不见其它,掂量了一下,才道,“夜衡失踪数月,音讯全无。朕已下令禁卫军、各地府衙全力寻找安王,若是寻到安王者,重赏黄金千两、良田千顷,为官者,官位连升三级。可惜,凤祥国的国土都快翻遍了,仍不见夜衡踪影。”

“衡儿……我的衡儿啊。”太后老泪纵横,“也不知他现在可安好?”

“安王在京中有几大要职在身,他向来公事严明,尤其对我这个兄长,绝不可能不打招呼便人间蒸发。”皇帝操心了数月,眉目疲惫,神情担忧不已,“他一定是被劫持了,甚至……遇害了。”

梁庆珍闻言,几乎昏死过去,双手大力不受控地拍打着盖在腿上的被褥,“衡儿啊,母后的衡儿绝对不会有事的!”

萧景微敛着眼睛,看着太后激动的脸色,语气平静,“太后放心,朕也绝对不会允许安王出事。他可是朕唯一的胞弟,没有他,朕当年也坐不上这皇位。”

“那是,皇帝当加派人手寻衡儿。”

“不用你说,朕也会的。”萧景微讽了声,“倒是太后的眼睛,朕会找最好的御医给你医治。”

“有劳皇帝了。”梁庆珍虚弱地靠着床头,太监刘福贴心地给她身后塞上一个枕头,“哀家乏了。”

“那朕就不打扰太后休息。”皇帝萧景带一干侍卫离开坤宁宫。

晋王萧慎等一行人走远了,这才从寝殿侧门走进太后寝殿,一挥手,一干太监宫女全退下。

“狗皇帝,来看母后居然带那么多带刀侍卫,好像母后会杀了他似的!”晋王萧慎一张阴毒的脸充满怒气,尤其不满皇帝萧景的行径。

“他是已故的施妃肚子里出来的,又不是你母后的儿子,他的作派,不奇怪。”太后梁庆珍一改温和慈爱的表相,面色犀利,“他已怀疑安王的失踪与哀家有关,苦于没有证据,哀家这太后之位才坐得稳。绝不可让安王回京,否则……”

晋王萧慎连忙点头,“儿子明白。岳父势力范围,拢季城那边,不论城内外,已严加搜查。”

“不光是那边,其它区域,也绝不可放过。”

“母后放心,儿臣已部署妥当,定不会出差池。”

梁庆珍眉头深锁,“你让哀家怎么放心?你不是说了,你携那几位一同打造的大牢,位于边境,天高皇帝远,固若金汤。里面的人只进不出,安王是怎么插了翅膀飞出来的!”

“是一个叫宛娘的女子那儿,出了疏漏。具体事宜,已向您禀报过。”晋王拳头紧握,“母后放心,无论如何,儿臣也会在安王回京之前,弄到他的尸首。这京师,有我没他!”

“皇帝派遣出去搜寻安王的人马,哀家会尽量帮你阻截。”太后眼眸涌现恶毒的光芒,“皇帝失了安王,如同失了一臂。奇欢疯尸散之毒,是时候给皇帝,还有那票拥戴他的大臣偿一偿了。”

“可是,因安王失踪,这些人全都加强了警惕……”

“不管用什么法子,守株待兔,总能见缝插针。”太后炯利的眼神坚定,“安王失踪,皇帝若再出事情,皇帝后嗣最大的皇子也就四岁。这天下可就是你的了!”

晋王萧慎一脸的贪欲,“儿臣这就去安排。”

……

另一边,萧夜衡施展轻功带着颜水心到了树坡镇外,他容貌打眼,不宜出现在人前,便在镇外一处破庙藏起来等候。

颜水心独自去了镇上买马车。

镇子很小,总共两条长街。建筑是白墙灰瓦,靠近镇边缘,甚至还有黄泥屋舍。

今天恰逢集市,附近村寨的人都来赶集,人流甚密,倒是热闹。

沿街两边不但商铺成排,在街道两侧,卖各种杂货的小贩热情吆喝。

颜水心向路人打探,到了最热闹的市集,这里有个地方专门卖牲口,几个商贩从别处牵来了几匹马在树下栓着出售,却没有卖马车厢的地方。

“姑娘,买匹马吧。”一名商贩见她来回看,连忙指着栓在树下的四匹马说,“一百五十两一匹,任挑。”

“一百五十两?”颜水心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有钱人吗?你这价开得太高了。”

中年马贩看着她普通的衣着质料,“一百二十两,不二价。”

“别家开价一百两,我估计八十两就能成交。”其实别家也开一百二十两的价。颜水心胡诌的,打量了一下他的马,“你这马也没什么优势,我是拿来拉马车的,怕你的马都跑不动。”

“怎么会。”马贩一拍马屁股,马儿仰天长啸了一声,“听听,这马儿声音多洪亮,保准能吃苦。”

“八十两我就挑一匹。”她往别处走,“我去别家看看。”

“姑娘,慢些。”中年马贩是个汉子,叫住她,“九十两银子这价钱是不可能的,除非是老马,活不了几年的又有什用?我这马儿刚三岁,正是使役最好的年龄,贵有贵的道理。这样吧,九十五两,我卖一匹。”

“最多九十两。”颜水心还价。

她可不富裕,多剩几个钱,就能多省点钱在路上吃好点,住好一点。

“九十两在涂州碰上甩卖可能买得到。”中年马贩也想做这一笔生意,“可是,我这些马就是从二百里外的涂州进过来的,我总得挣些银子,食宿费也得花钱。”

颜水心也不废话了,“你卖就卖,我还得省点钱做别的花销,再贵,买不起。我给的价,你多少有的挣了。”

“行行行。”中年商贩说,“这地方穷,买得起马的人不多。我这也好些天没开张了,要不是住附近的村里,有老小要顾,也懒得在这穷镇营生。”

颜水心指着其中一匹马上的马鞍,“鞍送我。”

“你给个一百两,我还送你。这么便宜,送不起。你实在要,一百个铜板,成本价了。”

颜水心也知道对方不会再便宜了,于是同意,开始挑选马匹。加起来要跑跑停停一千多公里呢,得好好选。

“姑娘,大叔我就给你推荐这一匹马吧。”中年大汉指着那匹白马,“这马健实,毛色光亮,日跑百里不在话下。”

“您就省点心,我不要歪瓜劣枣。你说的这匹……”颜水心凑近了看,闻了一下马身上的味,“头与屁股不整齐,骨骼不够健壮,马蹄还有损伤,身上还有淡淡的药味儿。怕是前不久这马才生过一场病。”

马贩没想到她是个行家,“你这目光倒精准,行行,你自己挑。”

颜水心挑了一匹高大的棕色马,“这马身强体健,虽然品质不优,却是你这四匹马中最好的一匹了,代步拉个马车倒是合适。”

“真那么优质的马,进价太高,买不起啊,够用就成。”中年马贩解下她看中的马匹,把套马头的缰绳递给她,“真是最好的被你买了。”

颜水心付清钱,接过缰绳牵在手里,“大叔,问一下,哪儿能买到马车厢?”

“这镇上没卖的。”马贩指了一下前边的路口,“前边巷口的豆腐铺转个弯,那条巷子都是卖旧货的商家,还有很多当铺,你去问问有没有旧的马车厢。”

“多谢了。”颜水心牵着马匹,去那巷子里挨个旧货铺的问,有一家铺子有个很旧,漆都掉光了的车厢卖。

但开价九十八两银子,颜水心嫌贵,再添一点,都能买个新的了。

凑巧有个来买东西的大婶看她问车厢,说她上工的东家有个旧车厢不要了,准备贱价卖给旧货铺,只要五十两。

颜水心见这大婶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环,旁边有摊贩还跟她打招呼,应该不是坏人,且就在前面,跟着去了。

那是一户高门大院,奴仆成群。

颜水心直接跟去了后院一个杂物间,里面堆着一个很旧,不掉漆,内里布置舒适的马车厢。

车厢是木制结构的长方形,厢内的地面是红漆木板,要是铺上被子,还能当成床睡。后半靠近厢墙的位置摆了张包了垫褥的长椅,椅子靠背后面还可以放行李。

厢身侧面从木墙上伸出一块六十厘米长宽的正方形木板,可以在上面放茶杯或吃的东西,不用的时候,折叠起来贴在墙上,不占地方。

两边都有车窗,还挂着帘子。只不过帘子旧得褪色了。

颜水心分外满意,连忙付了五十两将它买下来。

大婶乐呵呵地接了银子,还好心地让下人帮她把马车厢套到了她买的马匹上,“姑娘也是个实诚的人,五十两银子你买了个实惠。要是卖到旧货铺,他们那些黑心的,开的价低到我不想卖。”

“大婶是这东家的奶娘吧。”颜水心也与她聊着家常。

“姑娘可真聪明。”大婶打量着她,“我看你这模样长得好看,买得起马车,家也不那么穷吧?我们少爷正准备讨个媳妇儿……”

颜水心估计对方想牵红线,连忙说,“我已经成亲了。”

“那挺好。”

“大婶,我不会驾马车,您能不能派一个车夫送我一程。我要去涂州省亲,去市集另外找车夫又怕人不实诚。路上我包食宿,工钱还给双倍。”颜水心装着发愁的样子。

那大婶一听,似乎对条件很满意,“我儿子徐闯会驾马车,不如让他帮你?”

“当然好。”颜水心又从怀里掏出半两银子递给她,“这是定金,我还要去买些东西,你让你儿子准备一下,回头在镇外的破庙外汇合。”

大婶说了他儿子的相貌,她随意编了个涂州长平街小四巷的地址,以免被当成坏人。

于是,交易是达成了。

虽然往南不是京城方向,离拢季城近,排查不严,但还是有官兵在搜查。

专门针对一男一女当重点。

她不会驾古代的马车,萧夜衡的相貌不宜在外露脸当车夫。

那么,找个车夫,二男一女,避耳目,再适合不过。

颜水心牵着马车走在镇道上,去买了袋米,调料少量、两个架锅的铁角架,又买了几块腊肉,三个碗等东西。

看到镇上有些女子长得很高大。

估计是靠近关外的原故,有外族血统。

她心生一计,还按萧夜衡的身量买了两套女衫,头饰。包括一个送的斗笠。

自己又买了身丫鬟衣着穿上。

看到路边有卖包子的,要了二十个热腾腾的包子,颜水心这才牵着马车出了镇子,走到了破庙前。

一个大约二十几岁、长相平凡的年轻男子已经背着个小包袱等在那了。

男子一看到她,马上拱手,“是杨姑娘吗?小的徐闯。”

颜水心的名字,在牢册中已该死亡,她不敢用真名,就化名当成李有柱的表妹杨茹,“是。我是远山县人士,夫君杨彪经常打我,不给饭吃。我便出来找了活儿干,专门伺候我家小姐。小姐……叶宁。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不喜说话。你有什么事儿,同我说便成。”

“好嘞。”徐闯满口答应。

萧夜衡躲在破庙里,起初看到一个男人等在外头,心生警惕。

焦灼地等待中,总算看到心儿牵了马车返回,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颜水心让徐闯牵马车等在外头,她独自拎了个小包袱进了破庙,走到庙后的院子,才想找萧夜衡,却突然被人一把紧抱住。

熟悉的拥抱,那颈项边温热的男性气息,无一不诉说的抱着她的男人是萧夜衡。

“夫君,我回来了。”她微仰首,深情地盯着他半残缺的面孔,“回到你身边。”

“心儿!”萧夜衡箍紧她,独眸中的爱意烫得灼人,“本王好担心你。”

“就是去买个东西,没事儿的。”她在镇上也碰到了官兵,只不过,他们要抓的人是宛娘的容貌。

她真的是一万个庆幸,当初冒充宛娘出牢。

不然的话,萧夜衡不能露面,她再不能,两人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从包袱里拿出油纸包的二十个肉包子,他吃了六个,她吃了三个。

将余下的包起来,她指了下包袱里的女装,微歉意地道,“王爷,要委屈你了。”

萧夜衡先前听到她与徐闯在破庙外说话,她称自己为小姐,又看到女装,立马明白,心儿是要他男扮女装。

他二话不说地解了身上的衣服,穿起了她新买的合身女裙。

颜水心小心地看着他换女衫的举动,“让你装女人,王爷不生气?”

“你都能装成丫鬟,本王扮个女装又何妨?”萧夜衡定定地瞧着她一副丫鬟打扮,却掩不住贵气,“何况,本王的样貌太惹眼,附近还是有排查的官兵,女装掩人耳目再好不过。”

她再次感慨,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等他换好女衫,她又拿出之前买的化妆品,给他化了个大浓妆,脸上的粉厚得可以涂墙,连他左颊的疤都给盖了。

再给他罩上一顶白色的斗笠,轻纱遮面,保证谁都不认识他。

颜水心打量着他一身绫罗女衫,个子高挑,风一吹,笠纱随风飘荡,真有那么一丝绝代佳人的味道。

“我还真想扮个相公,你当娘子。”颜水心微笑,“可惜,我得省钱,不能再破费去买适合我穿的男衫了。”

“刚才那么盯着本王,是本王俊吗?”

“是你美。”她乐了,收拾好包袱,与萧夜衡一道出了破庙。

徐冯见‘杨茹’扶着一位个子高挑的佳人出来,看不见其相貌,拱手,“这是叶小姐吧,小人徐闯,是杨姑娘雇佣来的车夫,见过小姐。”

萧夜衡微一颔首。

颜水心扶着萧夜衡踩上车沿,进了马车厢。

“徐大哥,把你的包袱给我吧,背在身上难受,一并放车厢里。”她掀开厚重的车帘子。

“多谢了。”徐闯将包袱递给她,反正里面也没什么财物。

颜水心将他的包袱放在马车坐椅的靠背后,她又把萧夜衡之前穿过的两身男衫包进徐闯的包袱。

萧夜衡知道她是为了应付官兵搜查。

马车里不能同时出现两个包袱的男装。

他还看到椅背后放满了锅碗、食粮与被褥。

心知,这是为了路上找不到投宿时,在郊外也能有热饭吃,马车厢内能投宿。心儿真是心细如尘。

萧夜衡不禁万般庆幸能得她心仪。打量着车厢的环境,肯定是大户人家用过的二手货,但胜在实用。以目前的情形,他不会嫌任何物什。只要与心儿不分开便好。

“驾!”徐闯坐在马车外扬鞭,向着涂州的方向驶官道而去。

路遇一伙官兵,或许是认为江洋大盗根本不可能弃朝东的京城方向,去往南。也或许是因为认为其没钱买马车。

也可能多日来的盘查,官兵一无所获,也累了,居然不拦马车。

颜水心便上徐闯驾车与一队官兵错身而过。她一边与驾车的徐闯聊磕,编一些自己与‘小姐’的趣事。

“徐大哥,你就叫我小茹吧。”颜水心思量,“看这些官兵总是捉盗的,为免多生事端,你就暂当叶家的家丁,别说是半途雇来的。”

“好嘞。”徐闯拿钱办事的人,无伤大雅的事,自然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双份儿的工钱呢,“前边就出了树坡镇,到小牙乡的地界,再行个一百七十里,就能到涂州。”

颜水心是知道的,还是道,“多谢徐小哥告知。”

前方大路上两排木栅栏设卡,一队官兵拦道。

有几个步行的男女与一辆马车正在接受盘查,无可疑才放行。

“徐小哥,待会儿你打点一下,别惊着我家‘小姐’。”颜水心连忙给了徐闯三两银子。

徐冯应声,“是。”

他驾马车靠近关卡,为首的官差手势示意停下。他立马勒紧缰绳。

“马车里是何人,要去往何处?”为首的官差厉问。

徐闯按‘杨茹’所说的答,“是涂州小四巷的叶家小姐,到树坡镇省亲,现在回涂州。”

颜水心才不敢对徐闯说是从拢季城来的,大牢在那边,会查死。

为首的官差要掀车厢帘子,徐闯连忙把三两银子递给他,“差爷,我家小姐身子娇弱,还请您别吓着她。”

官兵收了银子,撩开帘子的动作都温柔了些。

只见车厢里一个满脸浓妆的丑女人两手拎着绣帕半遮面,另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倒是好看。

这年头,小姐的相貌不如丫鬟的多的是。

“车厢后头放着什么?”官兵询问。

“是些吃的米粮、衣裳。”颜水心连忙答。

“打开后厢门看看!”官差下令。毕竟,得以防藏人。

徐闯连忙下马车,照做。

官差看了一下,就是些锅碗、米袋,水坛,还有几个包袱,摊开包袱一看,一个包袱里装了四身男衫,另二个包袱里分别装的是女衫。

对应车里的一男二女,三个包袱,倒是对上了。

又见徐闯虽然恭敬,却一脸坦然。

一个家丁驾车载着两个女人,绝不是他们要逮的人。

也不多说什么了,挥手放行。

颜水心与萧夜衡就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坐马车走了。

待一走远,徐冯肉疼地道,“杨小姐姐,您出手太大方了,刚才托我给那些兵差三两银子太多了。咱又不是恶人,就算不给钱,也能过关卡的。”

颜水心可不能让官差细盯萧夜衡的容貌看,粉的厚度扑得就算能挡他左脸的疤,他的左眸是经不起细瞧的。

要是告诉徐闯,她与萧夜衡就是被通缉的人,还不给吓尿?

三两银子重厚,才能让官差少些戒备啊。

“小姐不受惊要紧。”颜水心承诺,“按我说的做,别多事。等到了涂州,我不但给你双倍工钱,还会给赏钱。”

“哎!”徐闯这回可高兴了。要是能多个一二两的赏钱,岂不是一个月的工钱都出来了。

颜水心又把放在徐闯包袱里的萧夜衡的两身男衫拿出来单独放一个包袱。

徐闯偶尔也会帮人赶车去涂州做营生,熟悉路况。

知道哪儿能投宿,入了夜便找了家客栈歇息。

萧夜衡一身女裙,又戴着斗笠,走路故意特别慢,步伐摇曳生姿的,又被颜水心扶着,也就没人看得出他其实跛。

开了两个房间,徐闯一个,颜水心与萧夜衡一个。

颜水心让徐闯自己去客栈大堂吃饭,他的餐费控制在四十个铜板一餐。这个钱可以炒一荤一素两个菜加饭的。

一般帮人赶车,也就二十个铜板的餐费。

她算给的多了。

没办法,得让徐闯打掩护。虽然他不知情,其实还是有风险的。

一但被捉,他也完了。

对人好点儿,没错。

她与萧夜衡一个房间,则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吃饭。

晚上,萧夜衡抱着颜水心在床上,心疼地问,“心儿,你累不?明天你让徐闯驾车尽量慢着点儿。”

他是担心她,万一有孕,车马颠簸,会受不了。

“还好。”她伸手为他把脉,皱眉,“你中的毒更深了。每次你一用内功,毒愫就会加深,以后,尽量别动内力。”

他颔首,“我这身体,拖累你了。”

“别这么说。”她闷闷地抱着他,“如果我中毒了,你会说是我拖累你吗?”

他以一指点上她的唇,“不许你这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不是本王的拖累。”

“心儿亦同。”

客栈的饭菜香,被褥也很干净,两颗心在一起,二人睡得很沉。

有被堵在拢季城外的客栈里搜查的经验。

颜水心特地问过客栈老板,官兵何时搜过店。

对方说前天下午。

于是,天不亮,颜水心就结了帐,与萧夜衡乘马车,让徐闯驾车离开。

官道上才拐了个弯,颜水心撩开车厢后窗的帘子,发现一队官兵进店搜查。

这次,完美地避开了被堵在客栈内的惊险。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比走路可快数倍。

颜水心在车厢地面铺了被褥,坐累了还可以躺着,舒服多了。

“徐小哥,驾车稳着些、慢着些。我们家小姐身子骨差,不能颠簸。”颜水心扬声交待。

“没问题。”徐闯应声。

小牙乡的地界很长一段没有食宿。颜水心就吩咐徐闯,拿起两个角架架两口锅,一个煮饭、一个炒菜吃。

夜里颜水心与萧夜衡睡在马车上,徐闯在外头打地铺。

一路伙食好,也没苦着。

马车慢悠悠地走了四天,进了涂州地界之后,居然没有官差抓‘江洋大盗’,一路畅行无阻。

进了涂州城,百姓安居乐业,城市古色古香,繁华喧闹。

涂振国大将军的府邸位于一条次要繁华的大街上,门前两座狮子镇守。朱红的高门,朱漆匾额上阔气地金漆写着……涂将军府。

将军府的斜对面有家客栈,颜水心让车夫徐闯去问了住宿价格。

太贵了,住不起。

于是,改而到旁边也提供住宿的民宅去开房,便宜多了。

颜水心先前付了半两银子的定金给徐闯的母亲,又把余下的车钱结清,再赏三两银子。

徐冯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颜水心财力有限,本来省着花钱,涂州城看着安全。涂将军向来与晋王政见不合,如果他愿意派重兵送安王回京。

那么,她与萧夜衡的苦日子就结束了。

现在住的民宅类似现代的民宿,只不过环境差多了。

房间也是隔成一个个的单间按多少钱一晚收钱,租给往来的客人。

颜水心与萧夜衡住在临街二楼,斜对面就是涂将军府。两人站在窗前,从虚掩的窗户往外看,街上熙来攘往,偶有卖货郎挑担子沿路吆喝。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名威风凛凛的中年男人身披铠甲骑战马,携一队兵卫而来。

萧夜衡对颜水心说,“兵队为首的中年男人就是涂振国。”

她微颔首。

只见涂振国在将军府前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看门的守卫向他一躬身,立即去牵套马的缰绳。

涂振国站在将军府门口迟迟不进去,似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儿,一名士兵匆匆前来禀报,“参见将军。”

“可有安王的讯息?”涂振国声音洪亮。

隔了条街,斜对角。

颜水心与萧夜衡都微听得见他的声音。

“没有。”那名卫兵说,“属下已派人到处寻找,都无所获。”

“据朝廷那边派来的人说,皇上忧心安王,连月来茶饭不思。本将亦全力寻安王,可惜,如同大海捞针。”涂振国大声感慨,“本将多想为皇上分忧,多想寻获安王护送回朝。”

听到这样的义正严词。

萧夜衡与颜水心受苦多日,几乎有种冲动跑出去。

但二人沉得住气。

“心儿,你怎么看?”萧夜衡问她。

颜水心皱眉,“看涂将军一脸正义的样子,他又与晋王不合,理论上可以信任。”

“实际上呢?”

“他有必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说想护送你回京吗?”她觉得不对头,“如果涂振国被晋王收买了,那我们找他,可就撞他手上了。”

萧夜衡眸光微敛,“涂振国是一方大将,打过几场胜仗,功在朝廷。父皇生前极为器重他,以为本王对他的了解,此人心高气傲,不可能被晋王收买。但他方才的作派,似有欲盖弥章之嫌。”

“如果他真心帮朝廷寻你,我们不能错过。”颜水心思量着,“要么,我去想办法试试他?”

“不可。此敏感时期,若他真听晋王号令,太危险了。”他拥着她,“若是对方用你做要挟,本王不战而降。”

“你……”她气呼呼地瞪着他。

他珍惜地在她额上印一吻,“所以,心儿,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是本王的命。”

她盯着一身女装,满脸厚妆的他,“王爷,你这身打扮亲我,好奇怪……”

“该罚!”他佯装奋怒,“本王赐吻,岂可嫌弃。”

“不嫌。赶了几天路也累,我们先歇一晚,打探一下消息。”颜水心盯着他被她画出来的烈艳红唇,对着房里桌上的铜镜擦去额上的口红印,出房间让民宿老板娘送饭菜到房里。

与萧夜衡吃过午饭,睡了一下午。

她才在他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出了民宅的门。

就算不打听,路人都三不五时地聚在一起,说涂振国特别想寻到安王获朝廷封赏。

走路闲逛,在衙门边的张榜区,看到布告,寻回安王居然可以获黄金千两,良田千顷。当官的重赏之下官位还可以连跳三级!

可想而知,皇帝有多看中安王。民间都很多人在自发地找安王下落。

她热血沸腾、气势汹汹地准备回京领重赏!

又被奢望打回现实,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寻思着,怎么探清楚涂振国可不可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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