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衡伤口的奇欢疯尸散毒素扩散,他连忙封住胳膊几处穴道,加之他先前伤重未愈,一时竟觉身体奇重,差点儿趔趄站不稳。
宛娘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系在腰后的长刀抽出,就往萧夜衡捅去。
颜水心挡在萧夜衡跟前,宛娘手里的刀捅不进颜水心的胸口,后者的刀却抹了她的脖子。
“你……你……”宛娘不可置信地瞪着颜水心,倒地,绝了生息。
至死都猜不透,为何连颜水心一个武功低微的女人也刀枪不入。
虽然心儿也穿了竹马夹,刀砍不进,她挡在自己面前,萧夜衡却万分感动。
颜水心三指探上萧夜衡的脉门,发现他不但伤重,还真的中了奇欢疯尸散的毒,毒愫已经扩散进他的血脉。
以后,他的身体肯定会很差。他不但不能再与女子行房,甚至……影响生育能力。
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眼泪从颜水心眸眶滑落,如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
萧夜衡心疼地抬手拭去她面上的泪水,“心儿,你怎么了?”
“王爷,我解不了你中的毒,别说牢里的药已被烧光,就是有药,我也无计可施。”颜水心恨自己,医术不精,只能看着爱人被毒愫折磨。
“这有什么关系。”萧夜衡安抚地说,“此毒解不了,大不了不行房,身体弱一些,以本王的武功,死不了。”
“真的吗?”她抬首,痛心地凝视着他。
“真的。”他伸手拥住她纤弱的娇躯,埋首靠在她瘦削的肩膀。这是最后一次与她这般亲密了,往后,她余生,必会恨透了他。
颜水心亦回揽着他劲瘦的腰身,突然想到什么,她走过去检查其余人的尸首,确定阿旺、王莫、宛娘、白锦川连同夏初雪是真的死了。
只有冯海是越狱的,不知道他跑脱了吗?
她是希望他逃掉的,如果他成功了,她与萧夜衡也可以一试。
才这么想着,她走上木塔的梯子,往塔上爬,才到一半,站得高,远眺看到冯海周身中了几十支箭,死在了牢外大约五十米的空地处。
飕!一支飞箭从牢外射过来,从颜水心旁边擦过。她赶忙边攀边跃下梯子,好不容易站稳。
外头的箭倒是没再射进来,萧夜衡面色冰冷地睨着她,语带讥诮,“你是上去找死吗?”
他从没这个态度对她说话,颜水心一时不解,“只是看看冯海怎么样了,他已死。看样子,不管谁出去,都躲不过箭雨。”
她跑到公用厨房后面的井前,发现牢里唯一的一口水井果然被填平了。又跑到各间狱卒住舍搜,只发现一堆新的粮食灰烬,半颗粮都没见着。
“看样子,夏初雪等人真算计好,今天只许一个活口出牢,牢里粮与饮水一丁点也没了。”她犯愁,一转过身,才发现萧夜衡一脸冰森地瞪着她,“蠢货!现在牢里只有你我二人,该是你死的时候了!”
她诧异地瞧着他,“你想杀我?”
萧夜衡手里持着长刀向她逼近,眸中杀气乍现,“既然越狱没有生还的可能,那么,就按牢里的规则玩下去。你死了,本王就是唯一的活口,大可领了三千两黄金赏钱。当然,本王不在意区区三千两黄金。但是,离开这儿,太诱人了!反之,你若杀了本王,也能离开。”
颜水心愣在当场,伤心地望着他,“萧夜衡,你说过,你爱我,你会用命护着我。”
“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尚书庶女,身份低贱,本王不过在牢中无聊,好心陪你玩玩罢了。”他盯着她的神情充满了玩味轻浮,“而你,却当了真。”独眸上下打量着她窈窕的身躯,“还傻得把清白给了本王。本王倒是乐得享用,说起来,你的滋味儿……倒是好极。你费尽心机保有的清白毁在本王手上,可真是愚蠢到了极致!”
颜水心的泪水又一次弥漫上眼眸,哑声问道,“你真的不爱我吗?”
“本王又岂会爱你?”他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仰天大笑起来,笑容里隐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悲哀,“本王的心早就死了,连我的养母那么仁慈的女人,都只不过是个表像,而你又算什么?你也不过贪图本王的身份而已。否则,又岂会看上我这个残废?”他的心似乎被扯破了巨大的口子,好痛。
颜水心听着他口吐伤人之语,神色悲愤,“既然不爱我,为何要碰我?为何在g上那么热切?”
“对于男人来说,鱼水之、欢,与情爱是两码事。”他蔑视地瞅着她,身躯因隐忍着什么,而在发抖,“你这般的美丽女子,试问哪会男人会拒绝?”
她深深注视着他森寒的半残面孔,突然说,“我不后悔跟了你。”
他心中隐过一丝动容,面上却半分不显,硬逼自己说,“一个女人而已,本王出去之后,要多少、有多少!”
她沉默着,一阵凉风吹过,吹拂着她长长的青丝,衣袂随风飘舞,她眉目是那般绝色。
萧夜衡一手紧紧捏握成拳,一手持刀指着她,几握不住。
半晌,她声音轻柔地道,“安王既然说从不爱我,那么,你爱谁?”似乎想到了一个名字,“爱你的前未婚妻、定远候之女谢思雅吗?也是了。你十三岁便与她定亲,虽说五年前,你受伤后与她解除了婚约,毕竟,五年来,你进牢之前,一直为她守身、一直为她不娶。”
未料到她竟然会这般说,萧夜衡捏握拳头的指节‘咯嚓咯嚓’作响,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闭了闭独眸,喝声,“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我不问,又怎么能死得明白呢?”颜水心一颗心脏沉甸甸的痛,突然眸中闪现厉色,“安王既然不曾爱过我,要杀我,那还废话做什么?还不动手!”
萧夜衡胸腔不知道是重伤剧痛,还是因伤她而痛碎,狠道,“那可是你自己找死,本王这便砍了你!”
他手中的长刀对准她优美白皙的颈项展劈横向一挥。
眼看着她就要像白锦川一般人头落地。
她手里同样拿着刀,却没有因为要自保而反砍向他。她亭亭玉立地站着,握着刀柄的纤手却半丝没有动作。这样也好,也许她死了,就可以回现代见爸爸妈妈了。
萧夜衡手里的刀刃离她的脖子只差一片纸薄的距离停下,“你当真不怕死?”
“外界只道安王向来心狠手辣。”她不但不避,脖子反而朝刀刃主动割过去,“从来不知,安王杀一个人,废话连篇,却迟迟不动手。”
他怕手里的刀锋割到她,在她主动喂刀之前,刀向旁侧移开,收回长刀。
颜水心看着他隐忍晦暗的神色,呵呵地笑了起来,“怎么,安王说得狠戾,临了却下不了手?”
她转身走过狱卒住舍前的空地,往大牢的方向走去。
大牢主要是石砌材质,先前被夏初雪等人环牢放柴木浇油燃烧,柴火烧尽之后,牢墙虽然被熏的漆黑,却没半分倒塌之势。
萧夜衡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喝声问,“你要去哪?”
“自杀啊。”她边走边答,“这牢房才着过火,虽然火灭了,牢里肯定很烫,我进去估计会被蒸焦。死相会难看些。”
像是说着事不干己的话。
萧夜衡突然扔了手中的长刀,发出‘哐啷’声响,他猛地从后方展劈箍住她,嘶哑地道,“不许,本王不许你死!”
她也没真要死。又不确定死了能回现代,万一烟消云烟了,那不就惨大发了?
吓吓他罢了。
她僵着不动,冷声说,“我死了,王爷不就能出去了?”
“若没有你,本王活着,还有何意义!”他独眸中涌出泪光,总算口吐真言,悲伤地道,“心儿,本王从来没爱过谢思雅,没有什么为她守身五年,没有什么为她不娶。她只不过是先帝当初为本王指婚的妻子。本王毁容之后,她惊吓嫌弃,本王便与她解除了婚约,与她再无干系。本王活到现在,爱过的人,只有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只有你、只会是你!”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刚才为何这般伤我?”
“想刺激你杀了本王。”他满脸痛楚,“只能活一个,本王便选择是你。”
她苦笑,“我就猜到,你是这个意思。”微抬首注视着他,“要是刚才我真气得杀了你,你岂不是要背负一个负心汉的罪名,死得冤,还要遭我恨?”
他低首,眼泪从独眸中滑下来,嗓音充满低落,“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本王……认了。”
她后退一步,手里的长刀突然抵住他的脖子,“那你便去死吧!”
他一动不动,只是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像是要将她烙进自己的灵魂,声淡无波,“能死在你手里,是本王之幸。可惜,你的眼里没有杀气,你下不了手。”
颜水心一把扔了手里的刀,抬起纤长的素手抚上他满是疤痕的左颊,“萧夜衡,你知道吗?我刚才好心痛,可不管如何,我都不想伤你半分。也许,这就是爱极吧。但我好想学你一般,说重话气你,假意说什么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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