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语气,如羽毛般轻拂过他冷硬如冰的心房,他觉得一颗心都似乎要软得化开了,面上却丝毫不显,“随你。”
“夫君。”她甜甜地喊了一声。
他整个人一僵,内心激动得似沸水外溢,声音却冷冰,“你真拿我当成你的夫婿?”
颜水心循循善诱,一脸坚定,“哪怕你不甘心被狱卒押着与我成亲,咱俩终归是叩过皇天厚土、拜过天地的。只要你不写休书,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太需要扣个他妻子的名份了,这样,将来她被活埋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为了活命,别说叫他老公了,叫他爷爷也行。
萧夜衡还来不及反应,她却先一步伸手抚上他的额头,随即轻嘘了一口气,“还好你的烧退了。”
复又探上他手腕的脉博,她静默了几秒,有些欣慰地道,“你的腿伤在好转,不会死了!”
开心地主动搂紧他。
萧夜衡抬起胳膊,犹豫着想回拥住她,她却先一步下了床。
“我得去干粗活了。”她言罢,稍理了一下头发,便往外走。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迟迟收不回视线。
手上拿起掉落在床上的方巾,这是她昨夜给他退烧敷额头的。
细瞧着这细致的料子,上头绣着白梅花,也不知她是打哪儿弄来的?
他珍惜地将方巾收进怀里。
颜水心去了没一会儿,就一手拎着一桶水,一手拎着簸箕回了牢房。
萧夜衡看到她折返,眼神一亮。
极力掩饰内心愉悦的情绪。
颜水心伸长脖子朝着牢房长长的夹道看一眼,没发现人过来之后,她从簸箕里掏出一个树叶捆着的饭团递给他,“你的早饭。”
萧夜衡摇首,“不需要的。”这牢里的犯人都没有早膳吃,自是清楚是她偷的。
“要。”她坚定地说,“如果你不吃,就白费我冒偷的风险了。”
他沉默地接过,冷凝无波的眼眸中划过一缕愧疚。
连累她了。
“还有这个。”她再从簸箕里拿了一根长十来公分、筷子粗的树条递给他,“米饭团边上有点盐,沾了,可以漱口。”
见他情绪不佳,她暧昧地冲他眨眨眼,“昨晚……你很激烈地吻我,记得吧?刷了牙,吻着更舒服。”
萧夜衡瞬间爆红了一张半残的面孔。以前他也曾用饮水做过牙洁的,是以嘴里没有异味。
昨晚后半夜虽然烧得迷迷糊糊,却依稀记得,她喂完他吃药之后,吻了他……
有些兴奋,她怎么老喜欢吻他呢?
颜水心很满意自己的话对他造成的效果,不然这家货,有时候露出歉疚的眼神,让她也挺难受的。
“我觉得干些洒扫的粗活挺好的。”她像只快乐的小鸟,“可以给你弄点吃的,弄点必须品。”
“以后,还是别冒险了。”他语气里充满着担忧,“万一被发现……”
心里也明白,若非她偷偷尽心照顾他,他此刻怕是早已经死了。
“好,我尽量争取光明正大。”颜水心琢磨着,“今天应该可以明正言顺,要到属于你的那份伙食了。”
这些天,靠着她偷吃饭,把她的那份伙食让给他,可太吊着个心了。
萧夜衡吃了米饭团裹腹,确实舒服多了。
颜水心拎着水桶,把牢栏边的二个空碗盛满水,一个递给他饮几口。另一个碗的水让他漱口。
至于她自己,则在牢外杂物房后的井边洗漱过了。
萧夜衡也不矫情,含了一口水,颜水心就拿了恭桶过来,揭开盖子,让他往里面吐。
她盯着他,见他安静地坐在床上,盯着大树叶上余的那点盐。
“要怎么漱口?”他不解。在安王府,他向来有专用的牙粉,与特制的洁刷。用盐……未曾试过。
她指了指那截十来公分的小枝条,“咬烂一头,沾上盐,当牙刷用。”
他依言。
洁牙之后,含水吐掉,整个人都清爽多了。
颜水心盖上恭桶,想端走。
“那个……”萧夜衡面上浮起不好意思的情绪。
她不解,“怎么了?”
“我想……”他动了动唇,终是涩于开口。
“你伤口疼?”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残肢上。
“不是。”他低首瞧了腰下一眼。
她立即就明白了,“原来王爷想拉屎。”
将桶的盖子再次拿开。
萧夜衡嘴角一抽,简直有一种想晕过去的冲动。
颜水心拍拍他的肩膀,“不用不好意思,人有三急,急屎急尿急屁。没有才是不正常。改天我放屁的时候,你别笑我就行啦。”
萧夜衡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看着她阳光灿烂的笑颜,不禁晃了眼。
他坐在床沿,手撑着床板,单脚下地。
颜水心掺扶着他坐在恭桶上。
然后盯着他。
萧夜衡羞窘地别开脸,“别看。”
“好嘞。”她迅速打扫囚牢里的卫生,真不偷看。
萧夜衡却知道方才她服侍他洗漱,已经耽误了些时辰,不便再让她回避,以免影响她洒扫。
她将恭桶拿回囚牢之后,之前都是趁她不在,他费尽了力气,才坐恭桶上解决的。
现下,实在是憋不住了。
想到他再丢脸,再狼狈的样子,她都见过了。
也不差这么一回。
于是,颜水心听到了一串流畅的哗啦啦水声,潺潺流淌,声响都比普通人文雅多了。
不愧是受过皇家教育的王爷,拉粪都不一样。
萧夜衡解完了大小便,颜水心体贴地给他递来了几根硬的稻草,“王爷,要我帮你擦屁股吗”
这里的囚犯可没什么纸用。
连用柴枝都奢侈,只能用稻草了。
萧夜衡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螃蟹,实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她似乎并不以为然,莫非是他矫情了?
他接过稻草,努力维持着镇定的嗓音,“我自己可以。”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等他擦完,将装垃圾的簸箕递到他跟前装、为了屁屁牺牲了的稻草。
萧夜衡深深觉得,本王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颜水心扶他躺回木板床,迅速做完洒扫的活计,工具放回杂物间,出门,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空气很沉闷,估计会下雨。
“那得在下雨前赶紧把柴劈了。”她飞快地跑去厨房外头的院子,劈了一大堆柴。
几颗雨飘飘荡荡落在了身上。
她想回牢里避雨,从后院的门进,路过厨房时,正好碰到牢头孙成带着两名狱卒进来。
她只得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差爷。”
孙成的眼神透过敞开的厨门,扫了眼后院劈的柴,目光凌厉地落到她身上,“你倒是勤快。”
“能给机会让小的出牢门透口气儿,小的感激,自当勤快些。”颜水心装着柔顺地说。
孙成面色泰冰地开口,“你先前弄的抗过敏药,我吃了之后,确实红疹退了。想要些什么奖赏说吧。”
颜水心小心翼翼地进言,“能否让萧夜衡也得到正常的伙食?”
萧夜衡之前不被允许得到饭食,对于狱卒来说是一点小事,估计也没人记得他多少天没吃饭了。
但再偷偷的把她的饭让给他,会被发现的。
孙成挑了下锋利的眉毛,“老子还以为你会求着搬离五九十监室。没想到是这个。那残废用什么收买你的心了?”
颜水心斟酌着用句,“是这么回事,家师司马敬生前曾受过安王萧夜衡的恩惠,一直惦记着还。我做为师傅唯一的关门弟子,自是想着报答。”
本来想说家父的……
可原书写过,她爹礼部尚书与安王府没交情。推到那个挂了的师父身上,也没人考究。
孙成豪爽地笑了几声,“哈哈!你倒是个懂得感恩的。准了。”
“谢差爷……”她话音未落。
孙成犀利的视线色眯眯地在她娇好的身材上荡了个圈。
这女人虽然瘦,胸倒是大。
目光如毒蛇一般紧盯着她,意有所指,“老子给了你这个恩惠,你可也得懂得感恩,表示表示才好。”
颜水心浑身一凛,从他眼中的狼光,岂会看不出其所想。
这牢头太恶了,她治好了他的皮肤过敏,他竟然还起歪心思。
见过太多说错一句话的男囚被活活打死。女囚被打死了一个叫杨有兰的。其她的,全成了裤下臣。
实在不能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