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水心内心一股强大的窝火,恨不能煽这狱卒两巴掌。
好女不吃眼前亏,面上却斟酌着语句,“差爷身强体壮,定能平安康泰……”才怪,最好你马上死,“小的会医术,想必您也知道了。人吃五谷杂粮,难保哪天会生病。小的如此貌丑,又脏又臭,实是入不了您的法眼。不如您放过小的,若是哪天您有需要看诊,定当竭尽全力……”治死你。
赵有顺闻言,嫌恶地瞟了眼她满脸的痘,“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同来的另一名狱卒说,“赵有顺,你哥杂役赵柄不是病了好几天了,正好可以叫她看看。”
“也是。”赵有顺觉得有道理,威胁地冲着颜水心说,“如果治不好我哥,老子要你命!”
“小的尽力而为。”她也不是什么病都治得好的。
“走吧,跟老子去给我哥看诊。”赵有顺转身出了囚牢。
颜水心稍微松了口气,总算躲过狼爪了。她不放心地看了眼木板床上昏睡着的萧夜衡,转身跟着赵有顺出了囚牢。
三人一离开囚牢,昏睡中的萧夜衡狠狠地握紧了拳头,那手背上暴跳的青筋,颇有杀人的怒气。
大约二小时之后,颜水心抱了两床被子回到牢里。
万幸,杂役赵柄只是贫血,还着了风寒,她给其开了一副药,又亲自为他煎了喝之后,其好多了。
杂役赵柄倒是没有狱卒那样盛气凌人,为了感谢她,给了她两床被褥。
颜水心被子虽然拿了,却不会领这个情的。
因为五十九监室,她与萧夜衡二个人,本来就应该有二床被褥,被这赵柄拿去了,只不过是还回来了而已。
被子很旧,还有点臭,但是,能有盖的,比先前睡光板强多了。
她抱着被子走到木板床边,见萧夜衡在睡梦中都蹙着眉头,想必是床板太硬。
想了想,她将其中一床被褥铺先铺一半在床板上,刚想将他的身体推过铺好的褥子上。
萧夜衡强撑着快昏过去的意识,沙哑地呢喃,“你回来了。”
“嗯。”她不想他多心,解释,“两床被褥是给杂役赵柄看病的诊金。”
他在她的推动下,挪移到了铺了被褥的那一边。
她再将剩下的一半被褥在空出的那边木板上摊好。
为他盖上另一床被子。
这样,有垫有盖,他今晚就会舒服多了。
看着床,她真想睡进被子里,孤男寡女,又不太好意思。
犹豫间,他比了一下床边的空位,哑声命令道,“上来。”
她也不想睡地板,而且,今晚比昨晚冷多了,要是冻病了就麻烦了。
机灵地翻身上床,与他盖在同一个被窝里。
才一米一宽的床板,她再小心地与他隔着距离,还是几乎挨着他。
好累……她疲惫地很快睡着了。睡前,只希望萧夜衡不要发烧。
萧夜衡本来就是用最大的意志力强撑着,等她回来。
见她平安地躺在自己身侧,他的意识很快陷入黑暗。
后半夜,颜水心被一声痛苦的申吟声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一看,是旁边睡的萧夜衡发出的。
他紧蹙着眉头,牙齿咬得死紧,整个人是昏睡的状态,在梦呓。
她清楚,是他的伤口太痛了。
清醒时的他仿若不知痛觉,连她割他的肉,他都未曾吭过一声。
现下,昏睡中的他,却是最真实的反应。
她抬手抚上他的额头,好烫。
他发烧了!
虽然没有温度计,估计他起码烧到了四十度。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丁点用草捆叶包着的药泥。
这是她先前给杂役赵柄看病,悄悄偷的一点退烧药,只有拇指大小的一点。
不敢拿多,怕被发现。
拆开树叶包,她单手捏住他的下腭,迫他开张嘴,将药泥倒进他嘴里。
“吞下去。”她出声。
他仍然没有吞咽的动作。
颜水心知道没有水,肯定咽不下去。
她走到牢栏的粗柱前,看着那二个用空的碗,其中一个装水的瓷碗里还有半口水。
端到他旁边,再次捏住他的下腭,灌进他嘴里。
原以为他这回会把药吞下去,或许是药太苦,他竟然有丝反胃,下意识就要将药混着水吐出来。
颜水心惊了。
刚才他吃的药与半口饮水,都是相当珍贵的,怎能让他吐出来
不得已,她只好嘴对着他的嘴封了上去。
舌头顶开他的齿关,强迫他吞药。
这药可真特么的苦!
比吃黄连还苦多了。
颜水心皱了眉头,心里一万头草泥马路过……
萧夜衡吐不出来,只得被强逼着咽了苦浓的药。
可是,苦味过后,是一道软软的极甜,干洌、幽芬……
他下意识地吮着不放,想要更多、更多……
颜水心想推开他,却被他圈在怀里,狠狠地吻了个够。
如果能减轻他伤口的疼痛,她还是愿意的。
她也不挣扎了,直到一会儿之后,他似乎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坏王爷,昏着还吃老娘豆腐。”她恨恨地瞪了他的睡容一眼,走到墙边,揭开稻草,下面放着肚兜做的布巾与一个竹筒。
她将竹筒塞子拔掉,倒出里面仅余的一些酒,将布巾沾个半湿,走回床边,将湿了酒的布折叠成小长方条敷在他额头上。
打了个呵欠,她真的累惨了。
白天做那么多杂活,晚上还割他的肉,真的吃不消。
想不睡觉守着他,也是有心无力。
转念一想,如果她没有一个好的身体,累病了,那谁照顾他呢?
这么一想,她心安理得地上床,躺在他身边,睡大觉。
第二天,牢外的天空阴沉沉的,没什么光线射进靠近墙顶的气窗,囚室里即使是白天,也非常昏暗。
萧夜衡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感觉怀中搂着一副柔若无骨的娇躯,低首一看,是颜水心如八爪鱼一般攀着自己睡。
独眸凝视着她的侧颜,虽然她一脸的痘,却难掩轮廓的秀美绝伦。
他敢肯定,如果她脸上的痘治好,一定分外美丽。
她就像一块璞玉,医术过人,温柔体贴,让他惊讶与惊喜并存。
可惜,这牢中,美丽只会被更多人摧残,还是丑点好。
一股温暖的动容逐渐在胸腔中冉冉升起,他甚至觉得,这毫无人性的残忍囚牢,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因为……有她。
为免打扰她的睡眠,他一动不动地维持着拥着她的姿势。
“啊,又死人了!”一道尖锐的女声响彻大牢,在长长的牢道徘徊,各间囚室都听到声响了。
颜水心也不例外,争开了眼睛。
“太恐怖了,我不要住这里,我不要!”那尖锐的女声慌乱不已。
颜水心觉得她的声音很耳熟,竟然是原书的女主夏初雪。
“一大早,鬼吼鬼叫个什么劲!”几名狱卒咒骂声传来。
“差爷,她死的好恐怖,七窍流血……你们行行好,给我换间囚牢吧。”夏初雪一副恳求的语气。
“哪间牢房不死人?”狱卒不奈烦的声音,“要不是你跟牢头有点‘交情’,看老子不煽你!”
夏初雪是骇得安静了。
“他娘的,怎么死的是女囚。这回,又少了一个可以玩的乐子。”两名狱卒骂骂咧咧地抬着尸体往牢外的方向越去越远。
颜水心睁着眼睛,安静地躺在萧夜衡怀里,懒得动。
被窝里可暖和了。
反正狱卒出牢的方向不是这边,她多躺一下也没什么。
一抬首,发现萧夜衡竟然是醒着的,她霍地直起身,“王爷,您……”
“别叫王爷,牢里没那么多规矩。”萧夜衡嗓音有几分暗哑。
她疑惑,笑眯眯地问,“那叫你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