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衡虽然认为她肯定找不到药,思索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撑一个白天,不至于断气。
于是,稍点了一下头。
颜水心成了临时的杂役,时常需要出牢门去干活,而五十九囚室里剩下的一个萧夜衡又是个腿伤严重的残废,因此,这间牢房的门没锁。
“你等着,我去想办法。”颜水心起身,向牢外走。
“别去……”萧夜衡怕她危险,想拦住她。
奈何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她在牢房外的夹道越走越远。
他低首,盯着自己只剩半截的左腿,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剁了它!
既然答应了她,那就再等等吧。
……
颜水心出了大牢之后,直接去杂物房拿了洒扫工具,把牢房夹道与牢外的空地都打扫干净了。
有值班的狱差看到她,也习已为常。
她又去了厨房后头的院子劈柴,然后是去井边提水。
俨然一个合格勤快的杂役。
一通忙活下来,快到中午了。
“他娘的!”杂役郑全骂骂咧咧地走进厨房,“牢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把责任推给我,气死了!”
颜水心抱了柴往在灶台边,见此,疑惑地问,“郑爷,您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牢头。”郑全抱怨地骂咧,“他今儿身上脸上又过敏了,非说我做的吃食不干净。侍候那帮爷都是开小灶,别的狱差吃了也没见过敏,他自己皮肤不好,关我什么事!”
颜水心听了,立即知道自己昨天往椅子扶手上抹鼠便,生效了,装着给他打抱不平,“可不是。您做的食物那么干净,肯定跟您没关系。”
“他是头,要不讲理,我们下人挨打挨骂是常事。”郑全气哼哼的,“狱医黄大夫死了,牢头皮肤过敏,得不到医治,现在火气大了,之前拉着狱卒王莫强行干架,还把王莫的腿打折了。我也被头赏了一拳头,胸口都青了。”
颜水心闻言,心道机会来了,对他说,“郑哥,您可以服一点三七粉。有止血、散瘀、定痛的功效。”
郑全不信地道,“你一个娘们,怎么知道的”
“是这么回事。”颜水心随口胡诌,“我是药神司马敬的唯一亲传徒弟,所以医术不错。”
司马敬,漳州人士,人称当世药神,曾在京城住过很长时间,无儿无女无徒,年六十五,已卒。
这话是她在原书里看到过的。
为了让人迅速信服她的医术,冒充名医的徒弟,是最快的途径。
郑全显然不相信,“你一个养在深闺的礼部尚书千金,怎么可能是药神的徒弟?”
“是这么回事……”颜水心半真半假的说,“我幼时,我娘有时会带我去庙里祈福,在灵福寺的后山,我偶遇了司马神医,很得他眼缘,他便收我为徒弟。只是,师傅他老人家不喜世俗羁绊,不许我将这事说出去。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这事,连我家里人都被瞒着。”
除了原主的妈带她去庙里祈福是真的,其余全是假的。
郑全见她说得像那么回事,狐疑道,“那你现在又说?”
颜水心故意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我想,说出来,应该没什么关系了。”
“哼,谁信?”郑全捂着痛狠的脸口,一脸菜色。
“郑哥,我看您伤得不轻,用药也救不了急。不如我为你针灸一下,很快就能缓解痛楚。”颜水心进言。
针灸用的银针肯定在监狱的医务室才有,只要进了医务室,她自然有办法弄到萧夜衡需要的药。
“别拿老子开涮……”郑全压根不信她。
颜水心故意将他的情况说重,“郑哥,您伤得不轻,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怕会落下病根,脏腑受损,容易导致将来进食都成问题。您试试,是否现在咽口水都困难?”
郑全吞了下口水,果真胸痛难当,脸色难看了起来。
“是您的照拂,我才能出牢房透口气儿。”颜水心加把劲游说,“我跟您无怨无仇,断然不会害你。”
郑全被她这么一恐吓,又循循善诱,心动了,“你真能治好我?”
她点头,“保证不留病根。您弄一套针灸用的银针来就行了。”
郑全说道,“那个东西监医室就有,可牢头不让人随便进去。”
颜水心通过这几天的洒扫,当然从狱卒的闲聊中打听到了。
还知道监医室的钥匙郑全身上有。
不然,她跟他废话干嘛?
“去拿一套银针而已。”颜水心说,“又不会动里面的东西。治不治疗随便您吧。”言罢,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行,我去拿。”郑全转身就离开了厨房。
颜水心也不急着跟去,以免他怀疑她的居心。
只要她治好了郑全,他不是说牢头还打伤了狱卒王莫?
何愁没机会进监医室。
不消一会儿,郑全就拿了一套布包的银针过来,“是这个吗?”
她点头,接过银针布包,放在厨房内的桌子上,从厨柜里倒了点平时狱卒喝的烈酒装碗,银针浸酒消毒。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张椅子,“你坐下,把上衣脱了。”
郑全早就偿了牢里很多女囚的身子,自然不会害臊,依她的话做。
颜水心站在旁边,将一根长长的银针扎入他的太溪、太冲穴……
随着午饭时间的到来,陆续围观了十几个狱卒。
“郑全,你俩这是在干什么?”狱卒李典问他。
“针灸期间别开口说话。”颜水心叮嘱了郑全一句,又告诉其他狱卒,她是给他治疗。
大家也像郑全一样怀疑她的医术,她又将药神弟子的借口重掰扯了一遍。
“你们说,她说的是真的嘛?一个女人,竟然是药神的关门弟子……”
“我看这娘们在胡扯。”
“可是看她施针的手势,明显老手。郑全的神色,也好多了。”
几名狱卒围在旁边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儿,等针灸结束,颜水心收了针之后,郑全一脸畅快地站起身,“我胸口居然不痛了。”
同样被牢头孙成打伤的狱卒王莫,拖着一条被打折了的腿过来,命令颜水心,“你快帮我看看腿。”
“是。”颜水心让他坐在椅子上,素手摸上他的腿骨,轻声道,“你的腿断了,需要接骨。忍着点。”
“你会接骨?”王莫疑惑的话未落,只听“咯嚓”一声,骨头清脆的响声,颜水心已经用巧劲将他的腿骨复位。
“啊!”王莫惨叫了一声,怒斥,“我杀了你!”
颜水心倒不畏惧,“差爷,您试试走两步。”
王莫站起来,有内分兴奋,“咦,我腿好像好了……”
颜水心摇首,“伤筋动骨一百天。阁下的身体底子很好,养个一百天左右就能完全康复。现下还是不能随意走动。”
王莫听了很生气,“我这还得值班、操练。哪能休养那么久。”
“如果配以药佐。五七天就好了。”颜水心从蹲的姿势站起身,“我可以给你开个药方。”
“开了药方,也没人会抓药。”别的狱卒调笑。
“我会。”颜水心指了指自己。
王莫说,“你配药吧。牢头可是说过的,监医室有药,让我自己找药治腿伤。刚在发愁没人会医术……”
问郑全拿了监医室的钥匙,指了指颜水心,“你会就成,跟我去监医室配药。”
“是。”颜水心乖顺地跟在后头。
后方一帮狱卒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后背,又偏生治好郑全、王莫的例子摆在眼前。
不信也只能信她真是医者。
颜水心跟着王莫进了监医室,那是两个相连的房间,一间是大堂,摆着很多有靠背的长椅子,第二间则是内室。
内室摆着一张诊疗桌案,上面有笔墨纸砚,后方一个满墙的抽屉柜,横呈。
颜水心拉开了几个抽屉柜看,发现里头全是装的各种各样的药材。
萧夜衡有救了!
王莫在一旁盯着她,“除了给我配的药,别乱拿东西。”
“是。”颜水心抓了六大包药,“这些药拿去,每包药煎熬前,先捣碎,分三份,添水时,每份熬五碗水熬成一碗水,注意火候,大火烧开,中火慢熬,小火持久煨炖着。”
弄了个最复杂、还非常麻烦的药方。因为里面的药材,可以捡配出萧夜衡需要的止伤治伤药。
王莫果然嫌麻烦,“那得熬多久啊,还得一天熬三次,岂不是一天大部份时间都用在熬药上了。”
“差爷,养伤只能如此。”
“太麻烦了,不如你替我熬,熬好了把药送给我?”
“没问题。”颜水心等的就是这句话。
自然,六大包药,也就暂时寄放在她那。
颜水心把煎药的炉子带回了厨房,她将五包药放在灶台侧面的地上,手上的一包倒了三分之一,洗了药炉,开始煎熬。
此时,一帮狱卒吃过了午饭就离开了。倒是牢头孙成一直未出现。
厨房里只剩颜水心与杂役郑全。
郑全一边炒牢犯的大锅菜,一边瞅了她一眼,“你倒是好心,还帮王莫煎药。”又道,“不过,想要小命,你也拒绝不了。”
“是。”颜水心装着给王莫煎药,一边将萧夜衡需要的药分捡出来,铁杵在煎锅里捣碎成泥,用包药的油纸包好,收进袖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