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王爷的特级看护

颜水心当然知道是他拉的。

萧夜衡羞愧得想死的心都有,一张半残的峻容立即沉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冰窟,飕飕地往外冒冷气。

颜水心却很能理解他。

通过原书,她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其它牢房在角落都有一个盖着盖的出恭桶。由一个姓赵的杂役推粪车三天去收一次夜香。

赵杂役偷懒,没进牢房去收,而是让牢里的人拎着恭桶到牢房铁竖栏外的夹道,自行将恭桶里的米田共倒进粪车。

别的牢房牢犯能倒恭桶,萧夜衡的左腿断了,而且伤势严重,他站不起来,自然不可能拎桶去倒。

赵杂役懒得每次进牢内拎恭桶,因此,前些天,他将萧夜衡牢房里的恭桶给拎走了。

虽然书里没写萧夜衡怎么解决大小号问题的。

颜水心却猜得出,他起初还拖着伤重的腿爬到牢房角落去大小便,然后很讲卫生地用一些稻草盖起来。

估计前两天,他伤重到实在爬不动了,才失禁在裤子上。

一丝淡淡的心疼蔓延上颜水心的心房。或许是他实在太惨了,她才觉得于心不忍吧。

她当做处理寻常的垃圾,用稻草裹了那几堆可爱的已经风干了的便便扔进簸箕。

以飞快的速度将整间牢房扫得一干二净。

就连那些脏了的稻草也扔了,不脏的留着用。

“我扶你去床上好吗?”颜水心问他。他要是继续躺在地上,她冲洗地面不方便。

牢房里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靠墙的木板床,上面半张被褥都没有,只是四只木脚支着的光木板。

好在现在刚入夏,不然,非得冷死人不可。

萧夜衡点了点头。

颜水心走到他身侧,抓过他的胳膊绕到自己肩上,以自己为着力支撑点,站起身。

萧夜衡尽管吃了一把瓜子仁,稍稍解了半丝饥饿,仍是重伤到浑身无力,只能撑着她,一只脚无力站稳,整个人像是挂在她身上。

环着她的肩膀,他才发现,她真的好瘦,肩削薄弱,腰若约束,骨骼也好纤细。

一丝淡淡的疼惜萦绕上他冷沉如冰的心房。

他想,如果他还能出去,一定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惜,他与她怕是没命离开这座致命死牢。

颜水心扶他躺在木板床上,转身又拿起湿抹巾擦了好几遍牢舍,再去井里打水。

趁此将萧夜衡脏了便便的外裤与四角短裤悄悄放在簸箕里,用垃圾盖着带出去,在杂物房里,用桶里的水将他脏的裤子也快速洗了,裤子挂在门背后。

拎了水桶返回牢房,地面冲了几遍,才将牢房里的卫生彻底搞干净。

空气中的气味都干净了。

萧夜衡就那么看着她在牢房里忙碌,浓黑的眉头不知何时,深深皱起。

颜水心一弄干净与萧夜衡共住的牢房,马不停蹄地把外头长长的公共牢房夹道也扫擦干净了。

她已经累得快直不起腰了。

饿着干活,真不是一般的辛苦。

洒扫工具整齐摆好。

先前挂在杂物房背后的裤子也不滴水了。

她将之拧成一坨放在袖袋里,疲惫摇晃地走进牢房大门。

萧夜衡躺在木板床上,看到她疲累的步伐,想起身去扶她,却发现自己几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他怎么会想去扶她?

一个只想羞辱他的女人!前边,她还在狱卒面前嫌牢里臭。

复又想到,若非她这么说,也没有机会打扫牢房。

现下……

明亮的光线从窗外照进牢里,干净的地面不再恶臭,呼吸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不能怪她前边在狱卒面前嫌臭的说词,反倒该赞她聪明。

颜水心可不知道萧夜衡在想什么,禁直走到他睡的床边,从袖袋里掏出折成了一坨的裤子。

萧夜衡接过,发现是自己的外裤与四角短裤,虽然是半湿的,已经被她洗干净了。

他还以为,她先前将之扔进簸箕,是嫌脏,扔了。

颜水心哪会扔他的裤子。毕竟,根本没有换洗的衣物。

原书里也没说,牢犯有没有换洗的衣服。

即便有,肯定也难得,扔了让萧夜衡裸,奔,可就罪大了。

萧夜衡才在发愁,牢犯半个月才可以换一身囚服,之前身上的囚衫是三天前换的。

他要是没裤子穿,得用里衫盖着下半身十二天,才能换衣。

她把他的裤子洗了拿回来,实在太好了。

淡淡的感动在他心里潺潺流淌,如涓涓水流过隙,溢出一点一点温馨的暖意。

萧夜衡拿着湿裤想穿,却连抬脚的力气也没有。

颜水心出声说,“等裤子干了再穿吧?穿湿的,容易生病。”

“我指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萧夜衡觉得活不过十二天了,冷声道,“我可不想死了还衣不蔽体。”

她皱起眉头,肯定地道,“你不会死的。”

他嗤笑,“何以见得?”

您老命大啊,心狠手辣剁了自己发脓腐烂的半截左腿都没死。心里这么想,颜水心面上却说,“妾身只是不想你死。”

“是么。”他沉着一张脸,显然不相信。

但一想到她那么照顾他,或许……她真的希望他活着?

不知为何,揣测到她的心意,他原本已经万念俱灰,堕入地狱的心,似乎慢慢从黑暗中爬了起来。

“裤子得穿回去。”萧夜衡肯定的语气,没有过多解释。

颜水心突然想起,原书写过,牢里有个狱卒叫陈仲,此人好男风,玷污了牢里好些个男囚。

萧夜衡虽然毁容残废了,皮肤却挺白的,不穿裤子,万一那个好男风的狱卒正好过来,确实危险。

比起被狱卒看上,穿半湿的裤子不舒服,也算不得什么了。

水心立即抖开他的长裤,抬手掀了他盖在下身的里衫。

入目是他白皙修长的右腿,及腐肿的半截左腿。

或许是他左腿的伤太严重,她没有心思去关心不可言说的部位。

先把长裤里头包着的四角短裤展开。

她麻利地抬起他的一条右腿,将四角短裤套过脚踝,往上拉,到他腐肿的左腿时,她的动作变得分外小心。

萧夜衡感受着她的小手抬他的腿时,那肌肤接触的感觉,令他的心生出了一丝痒意,好想抓握她的小手。

他搁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握了起来。

颜水心再小心,还是碰到了他左腿的伤处。

他咬紧牙关,气都不喘一下。

她真是佩服他的耐痛力。要是换成她,可不保证不嚎啕大叫。

快速帮他穿好了四角短裤与外裤,颜水心见湿裤子贴在他腿上,她怕他生病。

做为安王爷的一级特护,她可是操碎了一身嫩骨头。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小气窗射进来的阳光,湿的地面照得到光的那一块已经被太阳晒干了。

颜水心想着,如果把床床移到那边去,她现在累得移不动了不说,狱卒摆的牢房床位,要是移了,估计讨不了好。

牢房里不比外面,艰难求生啊。

墙边有一堆看起来干净的稻草,脏的那些,她先前都扔了。

将干净的稻草摆在阳光照得到的位置。

颜水心也不问萧夜衡,兀自坐在床板上,背对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王爷,我背您去晒太阳。”

萧夜衡盯着她单薄的后背,“不必……”

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她一把将他从躺的姿势拉起来,将他的两条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背着他起站身。

他瘦的皮包骨了,不是很重。

虽然她很累,只是背着他走了几米,还是没问题的。

萧夜衡感受到她的小手横托着他的屁、股,一张半残的面孔掠过一丝淡淡的涩红。

走到牢中间铺了稻草的地方,颜水心才将他放下来。

萧夜衡坐在稻草上,看着她累得跌坐在了他旁边。

一颗颗汗珠自她额际滚落,她抬起衣袖抹汗。

阳光的照耀在她脸上,他觉得,尽管她满脸的痘,举手投足却很优雅、很美。

她侧过首,见他愣愣地盯着自己,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敛了一息,才尽量语气淡然地开口,“头发上有根稻草。”

她抓了一下头发,没抓下来。

他好心地抬手将她发上的那根约一指长的稻草片叶拿下来。

“谢谢。”她朝他微颔首。

“不必客气。”冷冷的四字自他唇里逸出。

道谢太见外,他不喜欢她对他这么疏离。

颜水心见他坐稳都吃力,体贴地托着他的后背,让他躺到稻草上。

萧夜衡的左腿脓伤,一直痛极。

或许是习惯了极致的疼痛,他已经麻木。

甚至觉得,他的躯体不过是一个躯壳,根本不会有痛感,不会有喜怒哀乐。

现下,感受着她的小手托着自己的背,那触感……却让他紧张得浑身僵硬,内心不自觉得柔软。

颜水心不知道那么简单的动作,对萧夜衡造成的影响力,她累得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起身走回墙边的床上躺下,似想起什么,她不放心地说,“王爷,牢里的稻草都铺你身下了,除了你睡的那块地面晒干了,别的地方都湿的。我睡床,免得生病。让你睡地上,是那里晒得到太阳光,能把你的裤子晒干。不是我虐待你,故意让你睡地上哦。”

不解释清楚,万一这家伙以为她居心不良。

她那么费心费力照顾他,岂不是白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