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文武双废,歌舞劝退的时悦小朋友此时一手瓜子一手茶,听着程导和陈书语挨个给他实施盅惑大法——俗称洗脑。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原来这两位合伙开了个工作室,两人都是老板。当然,两人还是小范围公开的地下情侣关系。
“你想想,当了明星之后就有更多人认识你了。你走到哪,都总有人跟你打招呼,这不是很光荣吗?”虚荣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时悦这样二十出头的,程导不信他不心动。
“有啥用?”时悦呷一口茶,“买菜能给我打折吗?”
程导一噎,似乎不能。
“那,那你难道不想受到粉丝追捧吗?你不想挣大钱吗?”程导尤不死心。
时悦老神在在:“哦,不想。”他只想挣快钱,最好能立马让他摆脱贫地的那种。明星?估计没等他红,就先饿死街头了。再说,听人讲明星是最没有自由的职业,可没意思了。
“时悦,”一旁磕瓜子的陈书语丢掉手上瓜子壳,一边拍手一边缓缓道,“签我们公司,合同条件给你放到最宽。我会在合同上注明,不强迫你做任何于你本人不利的工作,包括身心健康、名誉利害等方面。圈子里的任何脏事,我也不会让你碰。”
时悦摇摇头,毫不心动,笑着说:“陈姐,还有程导,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签我啊?说真的,我什么都不会。演戏也没经验,唱歌跳舞也都不行。真要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话,就爬树掏鸟蛋这些了。”
“签了我,就相当于签了个饭桶,血亏啊!”还是个相当挑食难养的饭桶,时悦自豪地想他可是相当了解自己的。
陈书语眼角微微一抽,下意识看向程导,见自家男人嘴角隐隐抽搐着,她才找回一点心理平衡。很好,不止她一个人被雷到了。还真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把自己形容成饭桶的,也是绝了。
不能再跟这小子消磨嘴皮子了,陈书语决定单刀直入:“我就看中你有演技天赋,不想浪费人才。这样,签我公司,一年一续,签约期间公司免费为你安排高级单身公寓。”
时悦眼睫毛一抖,显然意动了。
“期间出行公司全数报销,打个比方,你坐飞机啥的去任何地方,只要跟工作沾点关系就能报销。哪怕你是去工作一天,玩两天。”
时悦眼睛微亮,显然心也动了。
“签约期间每月无责任底薪四千,可预支。其他收入另算,按合同分成。”
时悦瞳孔地震,悄然坐起腰板,放下茶杯,双手叠放在腿上,露出矜持微笑:“老板,你看咱们啥时候签约?”
预不预支工资的无所谓,主要是这么好的职业他不太想错过。
露着标准八齿笑的时悦显得很淡然,仿佛做出为预支四千底薪把自己卖了这一壮举的并非他本人。旁观这一切的程导却是眼睛都快惊掉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轻轻朝自家对象竖起大拇指。
陈书语有点得意地朝他挑下眉,她刚看过时悦的微博,了解到这个小伙处境,自然知道人家目前最迫切的需求了。
一是温饱,二是住宿,三是钱。只要解决了这几项,再加上并不苛刻的合约,想必时悦是不会拒绝的。
时悦的脸、身材,以及那虽然青涩没什么技巧、却自然到可以惊艳到她的演技,都是她必须签下他的理由。工作室刚成立不久,她手底下正缺人,尤其缺会演戏的。
不止她手底下缺,整个圈子都缺。演艺圈里早就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真正能被称得上好演员的皆是上了岁数的。像这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几乎没几个演技是拿得出手的。
时悦这种演戏天赋这么高的小伙,不投身演艺圈简直天理不容。
程导跟陈书语都是办事利落的,两人分工合作,成功令时悦当天晚上就住进单身公寓。当然,更重要的是预支的四千块也完整落入时悦手里。
落难以来第一次拿到工资的时悦感动得差点没哭出来,立马就拉着在他当群演时帮衬过他的冲哥出来,豪横地请人吃了顿火锅。也就在这历史性的一天,他终于不用再到网上去搜美食图片发朋友圈迷惑他老爸了,他可以发自己真正有吃到的美食照片了!
之后的三天里,时悦每天都被程导带在身边。给他讲戏,教他找镜头感,为他科谱相关知识点。哪怕拍的是别人的戏,程导也不忘拿人家的表现作为模板,对时悦进行指导。
这三天里,时悦只拍了一场戏。因为剧组里其他演员们的通告都是原定好的,不可能轻易改动,他那场戏还是从陈书语的通告时间里挪出来让他拍的。直到第三天傍晚,有的演员提前拍完戏,时悦才被安排演最后一场戏。
随着一声“a”,场上身着黑底绣金龙长袍的时悦,整个人气场一变。
气势磅礴的王座之上,面容俊逸的太子显得十分苍白、脆弱,却仍挺直脊背,苦苦支撑着仅剩的一点国之傲气。
良久,他望着底下空无一人的大殿,露出一抹似哭非哭的悲怆笑容。
“暮国,还是毁在孤手里……”
他慢慢脱去华贵外衣,露出里边纯白素袍,竟是暮国有国丧时才穿的丧服。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把匕首,抚着上面精细的花纹,似乎在思念着匕首的主人,那个被他当半个妹妹一般养大的孩子。半响,他叹息一声,毫不犹豫拔刃扎进自己脖颈。
血,顺着白净脖子上的狰狞伤口汹涌而出,很快浸湿衣襟,染红了白衣……
那双本该盛满温柔的桃花眼,此时却在绝望过后,多了一丝释然与不舍。又是一声悄不可闻的叹息,那受人爱重的太子,终究合了眼,殉了国。
他不知道的,本该被自己支走的待如亲妹的暮歌,正被人绑着手脚捂着口鼻,眼睁睁看着他自尽而亡。
这场戏至此已经结束,可程导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看着那一身血污、歪倒在王座之上双眼紧闭的男子,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一瞬间,他们竟然会觉得心疼,觉得压抑。
好一会,程导才回过神,喊了声:“时悦,杀青!”
王座上本来跟真死人似的小伙立马跳起来,顶着一身以假乱真的血,跟索命厉鬼似的快步凑到程导面前。
程导瞬间心里有了丝不妙的感觉,想走却来不及了。
只见时悦来到他面前站定,双手举起手心朝上,眉眼一弯,露出大大的灿烂的笑容:“导演,红包。”说好的演完就给大红包,他可还记得呢!
程导:“……”
刚刚那个悲伤绝望凄凉还死很惨的太子,真是这个小混蛋演的?
他到底还是拿出早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给时悦,尔后得到小混蛋比太阳还耀眼几分的笑容。周围的人瞧见这一幕,也不禁发出善意笑声。
程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时小悦,能不能说一下,你演戏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你说刚刚那场戏啊?”时悦一边美滋滋数着钱,一边笑道:“我就是想着我以前有次好不容易烤好一只鸡腿,还没吃上一口就被隔壁大黄狗抢了,我就难过得想死。”
程导嘴角抽搐,就这?骗鬼呢!
瞧见程导无语的模样,看在厚厚的大红包的份上,时悦终于良心发现,不再满嘴胡说八道了。他收起笑脸,颇为认真道:“不骗你了,其实我就是尽量把自己当成太子,再想想如果我在他的位置,遇到他的处境,会是怎样的悲伤难过……”
这是他小时候跟老妈玩过家家时,老妈教他的。
沉浸式表演吗?确实是快速进入角色的好方法。程导抿了抿唇,说得是简单,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再者,这种方法有个致命缺点,那就是容易令演员入戏过深。
可看时悦才演完戏又立马原地复活无缝出戏的模样,似乎并不太受角色影响啊……
还不待他细想,就见陈书语从化妆室出来,边快步往这边走边不忘喊:“时悦,快去卸妆,完了跟我走,带你去上个节目。”
时悦眨巴眨巴眼,满怀期待:“有钱赚的吗?”
虽然陈姐早说过在他成名之前,可能不会有什么收入,还要白干活。不过时悦还是觉得自己就该挣扎一下,万一有钱挣呢!
“没!钱!”陈书语咬牙切齿,不仅没钱,她还差点倒贴别的资源进去了。还好节目里有熟人,不然还真损失大了。
为了捧这臭小子,她可真费心了。
一听说没钱,时悦顿时萎了:“哦……”有气无力,蔫得跟缺了水的花儿似的。没钱挣,没动力。
小模样可怜巴巴的,看得人心里怪难受。陈书语哼了哼,没好气地瞪一眼一旁无辜的程导,然后看向时悦:“走了,请你吃饭,任点。”
蔫花时小悦顿时又向日葵附体了,笑得阳光明媚:“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