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啦。”
江少陵打着游戏,头也不抬。
方之沐“嗯”了?声，直接坐在了?他身旁，探头看手机,“打得?怎么样？”
江少陵隐约嗅到她发丝间的淡淡香气,喉结滑动了?下?，好?几秒后道：“稳赢了?，但是我打算多打打表现分。”
方之沐仔细看了?眼，确实已经推到了?敌人高地。
16/0的战绩闪闪发光。
江少陵颇为开心地扬起下?巴,“喏，看看怎么样。”
“兄弟可以啊！”方之沐狠狠地欣赏了?一把数据,“等游戏结束评分应该拉满了?吧。”
“那当然。”江少陵极其自信地接受了?夸赞,顿了?下?又道：“李弗西呢？”
方之沐抿了?下?嘴巴,随口?道：“不知道,他有事先走了?吧。”
“这样啊,那等等不回来了?？”江少陵唇角乜斜出一个笑,黑眸漫不经心,“这不就相当于将你让给我了?？”
方之沐蹙眉，十分反感这样的说话，却又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不相同组拍摄了?,但我们?一致想要你当助理?。”江少陵笑笑,“所以等他们?开会出来就该解决我们?的要求了?，如果他现在走了?，就只剩下?他的经纪人帮他说了?吧。一个经纪人,大概也是争不到什么的吧？”
方之沐沉默了?几秒。
她道：“我觉得?你们?实在是太无聊，谁当助理?都一样，不要拿我当做你们?之间竞争的筹码。”
江少陵薄唇微张,几秒后，他道：“对不起。”
方之沐只觉得?疲惫，摆手，“算了?，我也不懂，你们?这对表面兄弟到底有什么恩怨非得?拿我当目标啊？”
“这个嘛——”江少陵摸下?巴，仍是笑眯眯的，“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我们?相处得?很好?来着。”
“这样吗？不过你们?怎么玩得?到一起的啊？”方之沐突然有了?些兴致，“你们?性格相差太远了?吧？”
“我们?是相处得?很好?，但不是玩得?很好?哦。”江少陵一本正经地纠正，“严格来说，在家世上，我应该只能当他的喽啰跟班来着。”
方之沐闻言，看向他。
他说话坦然，黑眸含笑，神情轻松。
江少陵的话过于现实，但他本人却全然不介意。
可是真正不介意的人，却也不会在她没有刻意提问时这样提出。
唯一的解释是，他知道身世差距，但全然不在意李弗西这个人。
方之沐下?意识舔了?下?嘴角，她对面前这个年纪尚小的少年的戒备又重了?一些。
江少陵又低头继续打游戏了?，空气中一片安静。
片刻后，他骄傲地将手机递给方之沐，黑眸得?意，“打完啦！快看看这个数据！”
方之沐伸出手，却头突然抽回，她抬头看向江少陵，“你心里的李弗西是怎么样的，我要听实话。”
她不在乎李弗西，她在乎他的评价。
当一个人评判他人时，他也在评判自己?。
那些言语中暴露出来的情绪细节，正在构筑一个真正的内心世界。
方之沐这么认为，但江少陵似乎也如此。
所以他凝视着方之沐，似乎在考虑。
江少陵呼出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开口?了?，“容易对付的。”
方之沐愣住，随后立刻开始恼怒了?起来，一把伸手抢过手机，“你这算什么评价啊！”
江少陵眼睛弯弯，话音带出点撒娇意味，“这怎么就不是评价了?？”
这当然不是，起码不是方之沐想要的答案。
她低头看手机，结算页面上，mvp澜的出场动画绚丽漂亮。
灰蓝色的海水中，鲨鱼形态的澜在其中潜伏，三角形的尾巴划破水面。
方之沐熄灭屏幕。
鲨鱼，被饥饿驱动捕猎的生物?。
只有食欲可以让它们?去亮出獠牙，去厮杀，去寻觅海洋中的血腥味。
“咔嚓——”
里间会议室的门打开，哗啦啦一群人出来了?，看来是已经聊好?了?解决方案。
最先走出来的人身高腿长，西装合衬，面容冷漠。
他扫了?一眼方之沐，坐在了?主座上，没说话。
最先发话的似乎是易今夕的秘书。
秘书清了?清嗓子，道：“根据合同中非不可抗力造成的拍摄延期视作是违约，经过开会决定?，对两位违约的赔偿条款有以下?……”
场内的每个人都表情严肃，俱乐部经理?站在江少陵身边狠狠捏他的肩膀，李弗西的经纪人一言不发，脸色难看。
一连串的赔偿条款终于列数完毕，毕竟是商谈过的，双方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什么异议。
事件接近尾声，秘书露出微笑，“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散会吧。”
“稍等。”江少陵出声了?，他看点头致意，“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接下?来的活动中我申请让方之沐小姐继续当我的内场助理?。”
这并?不是什么麻烦事，秘书想当然地想要答应，却见李弗西的经纪人却也站了?出来。
经纪人面色仍是不太好?看，但却并?不失礼节，“我这边的艺人同样认为方小姐的能力无可置疑，申请方之沐小姐成为他的内场助理?。”
话音落下?一瞬间，众人的视线便立刻落在了?方之沐的身上，表情各异议论纷纷。
方之沐虽然早已提前知晓，但现今仍然不免有些尴尬。
江少陵道：“李弗西想要她当助理?的话，为什么人都不在了?，这不是说明他只是想跟我闹脾气吗？”
此话一出，经纪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只是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开了?，我作为他的经纪人只是负责传达艺人的意愿。”
“可这样未免太不心诚了?吧？”
江少陵笑出了?声。
如此针尖对麦芒，众人打量方之沐的眼神愈发明显，似乎好?奇她到底有么优秀值得?如此。
易今夕敲了?下?桌子，黑眸深沉，话音有些低，“方小姐的想法是？”
看似是选择题，可她作为一个实习生，怎么可能有所谓的选择权。
方之沐硬着头皮，对他露出了?得?体的微笑，道：“无论服务谁我都会坐好?指责范围内的事，一切听从安排。”
易今夕点头，扫了?一眼江少陵，“二?位之间矛盾无需牵扯员工，剧组会安排资历更深的助理?的。至于方小姐——”
他微微垂眸，神色冷淡，“今天?开始会作为制片助理?开始工作，没什么事就散会吧。”
经典一碗水端平的解决方案，即避免了?两人再?次起矛盾，也保证了?员工不会因这件事受到困扰。
但，真的有必要安排到身边吗？
秘书心里琢磨了?起来。
在场的人似乎也同样琢磨不清楚，不过心里仍是各自做出了?判断。
江少陵蹙眉，黑眸中浮现出些许惊诧。
他看向方之沐，几秒后，他无奈耸肩，又露出了?一个微笑。
方之沐心里松了?口?气。
江少陵移开视线，再?次看向了?易今夕，笑意淡了?些。
事情得?到解决，自然散会，方之沐下?意识想跟着组长，却被叫住。
易今夕语气平淡，“方之沐。”
方之沐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他的助理?了?。
她转身连连低头道歉，只听见易今夕低沉的声音。
“张秘书，带她熟悉一下?工作。”
*
在易今夕手下?干了?两天?，方之沐也跟几个制片部门的实习生混熟了?，同时爱上了?新?工作。因为易今夕本人非常忙，几乎不怎么来办公室，至于这档节目以及他们?这些实习生都是张秘书管。不过实际上，张秘书也很忙，基本都是用网络办公软件布置工作。而且其他实习生的任务大多需要跟组或者出外勤，倒是方之沐只用每天?处理?安排一些办公室内部杂事，剩下?一大半的时间摸鱼。
此时正在中午，方之沐刚刚吃完午饭，惬意地回答办公室吹空调。
方之沐推开办公室门，直奔茶水间旁的冰箱。
她刚走到附近，只见茶水间内间的门灌着，毛玻璃里映射出隐约模糊的人影。
估计是哪个出出外勤的同事回来了?吧。
方之沐没打算看是谁，在冰箱里翻找了?一通。
她在这里冻了?不少罐装咖啡，就等着中午吃完饭犯困这段时候喝。
可任她怎么翻找却没找到，方之沐“嘶”了?声，有些不满意地朝着茶水间里的人喊了?一句，“你是不是喝我咖啡了?啊？我不是说啦，小零食都可以吃咖啡不可以动啊！”
那人没应声。
方之沐有些不爽了?，喝了?就喝了?，怎么还不理?人呢？
她“哼”了?声，直接拉开玻璃门喊道：“你怎么还不理?我啊，我不说问你是不是喝我咖——”
方之沐呆住。
男人手边放着一罐咖啡，两手还放在笔电键盘上敲敲打打，西装外套搭在椅背。
他抬眸扫了?她一眼，微微蹙眉，薄唇微张，“不好?意思，刚刚在工作，没听到。”
易今夕顿了?下?，又道：“我以为是公司置放的，等等我让张秘书再?去买。”
方之沐立刻摆手，露出客气的笑，“只是问问而已，易总不用在意。”
妈的，怎会如此。
“没什么事我就出去工作了?。”方之沐尴尬地脚趾抓地，生怕惹事，连忙又补了?一句，“咖啡的事不用挂怀。”
合上玻璃门，方之沐人都要傻了?。
她走到工位上，抱着脸晃脑袋。
怎会如此！
在工位上她反复来回揉脸，缓了?半个小时，终于将情绪整理?好?了?。
差不多也到了?该上班的时间了?，一两个同事陆续进?来，没多时，张秘书也进?来乐。
他简单地分发了?几个任务后便直奔茶水间找易今夕了?。
茶水间离工位区位置还算远，方之沐见张秘书走了?，便立刻挪屁股将椅子挪到了?旁边工位挤着同事开始诉苦。
一旁的同事小王哥也是同期实习生，因为性格爽朗又热心被人称哥。
待方之沐诉苦完，小王哥直呼牛批，“小方，明天?要不坐轮椅上班吧，我怕你因为左脚进?公司被开除。”
方之沐抓了?下?头发，垮起脸，“你别搞我啊，小王哥，我好?慌啊，我还指望着实习加学分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啦。”小王哥拍了?下?方之沐肩膀，又安慰道：“你放心呗，人家忙着千亿事业呢，哪有空为难你啊。再?说了?，你看易总这种?做大事业的人，哪会这么小心眼。”
“真的吗？”方之沐眼巴巴地看着小王哥，还是忍不住捶椅子扶手，“但……这个，可是我跟他如果有旧……”
小王哥凑近了?些，“什么？”
方之沐顿了?下?，沮丧了?起来，摆手不说了?。
她实在说不出口?，她知道人家的弟弟是个精神病，而且还把精神病逼地更神经了?这种?旧怨。
方之沐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回工位了?，全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茶水间的张秘书透过百叶窗看在眼里。
易今夕翻着手里的报表，话音有些漫不经心，“新?生科技的公开财报就这些？”
张秘书低头，道：“是的，其中一些不太明确的数据已经在调查了?，估计明天?会有眉目。”
“嗯。”易今夕点头，放下?财报，看向电脑旁的咖啡罐。
他顿了?几秒，道：“这种?咖啡，买一箱放冰箱里吧。”
张秘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仍然点头。
易今夕抿了?下?薄唇，黑眸微眯，“对了?，刚刚你一直在看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张秘书脸上露出了?点羞窘，“对不起。”
易今夕扯了?下?嘴角，黑眸冰冷，“回答。”
“呃……这个……”张秘书显得?有些尴尬，好?一会儿才道：“就感觉小年轻交头接耳聊天?还蛮好?笑的，所以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以后不会了?。”
他确实也没撒谎，当实习生于他来说也得?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更别说跟同事打闹开玩笑了?。
易今夕沉默了?下?，看了?眼窗外，他的位置正对他们?背后。
方之沐似乎在说什么，几个年轻人围着她说说笑笑，她也很快活似的抖着肩膀。
张秘书感慨了?一句，“唉，青春啊。”
易今夕面色更冷了?，垂眸道：“自己?不好?好?工作，还要带着一群同事胡闹。”
“毕竟工作内容不饱，之前看方之沐朋友圈，他们?午休的时候还在玩剧本杀呢哈哈。”
张秘书尴尬地笑了?几声。
“哦，你有她联系方式？”
易今夕看了?眼他。
“因为工作上我对接她，所以她找我要了?微信，怎么了?，是觉得?不合适吗？”
张秘书有些紧张，又道：“除了?工作内容我们?没怎么接触的。”
“我不会管下?属的感情问题，不用说多余的。”
易今夕喝了?口?咖啡，低头又翻了?翻财报。
几秒后，易今夕将财报扔给张秘书，眸色冰冷，“催一下?他们?，我今晚之前就要看到更详细的数据。”
张秘书愣住，“可是这——”
易今夕看了?眼手表，“现在就去。”
张秘书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只是连连点头，随后一路小跑着去催进?度了?。
休息室终于安静了?下?来，易今夕看了?几眼电脑，又觉得?有些烦躁地合上电脑。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进?方之沐朋友圈扫了?一眼，除却一道横杠下?的空白什么也没有。
易今夕抬眸看了?眼窗外，随后拉下?百叶窗扇叶，将一切隔绝。
他想，好?像她与?他每次见面都十分不合时宜。
易今夕不自觉微微叹出了?一口?气，将电脑合上，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拿起电脑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没忍住再?次看了?眼方之沐。
此时办公室里又只有她了?，其他的人大概是齐齐去跟组了?，但她一个人抱着手机却也玩得?开心。
或许，跟她说告别一下?比较好?？
算了?，不合时宜。
易今夕转身走了?。
人渣前男友的哥哥、级别相差太多的上下?级、距离过于遥远的熟人。
无论何时都如此不相称，无论何种?关?系都如此不相近。
如同两颗不合辙的齿轮。
如何让你我相称，如何让你我相近。
一道不可求导的曲线函数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