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沐醒来后的两个小时，整个人仍然是十分恍惚的状态。
一部分的原因是她通宵打游戏，另一部分原因是，刚刚系统的提示。
【系统提示：您好，感受到您内心最深处的愿望已经产生改变，本系统已经进行了战略调整】
【系统提示：原先的白莲行为兑换辨别谎言正式升级为感情指数兑换游戏经验点】
【系统提示：感情点数指您被赋予的感情深度，无论是厌恶点还是喜爱点都能被兑换为游戏经验点，游戏经验点可以让您熟练掌握各种游戏】
方之沐想了很久，道：“那我之前积攒的辨析点呢？我不能用了吗？我以后就不能看别人有没有对我说谎了？”
【系统提示：您最后剩下的30辨析点可以继续使用，但使用完毕后这个功能就会彻底下架。】
方之沐：“……”
她又小心翼翼地道：“那我不用再当白莲花了？”
【系统提示：严格来说是的，因为您内心最大的愿望已经产生了改变。】
方之沐听到这个回答，嘴唇动了下，没说话。
原来，她已经没有那么渴望得到母亲的爱了吗？
原来，她已经没有那么渴望知道母亲说的爱是真是假了吗？
好久，方之沐狠狠捶了下大腿，嗓音粗犷极了：“挺好啊，我不用当白莲花了，老子可以尽情放肆了，真好，我他妈——”
“嗡嗡嗡——”
手机响起。
方之沐接起电话，立刻端正坐姿，面上笑意甜美，话音温柔，“喂？恩恩，有事吗？”
方之沐：“……”
干，莲花本性深入骨髓了。
*****
“所以从这个公式我们是可以推导出——”
台上的老教授话音顿住，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宋翊寒。”
一瞬间，阶梯教室的视线几乎全顺着后方看过去。
宋翊寒显然是刚睡醒，黑眸有些朦胧，眼下一片青黑，面上还有些恍惚。
一下子，小声的议论声就响起了，但宋翊寒没事人似的看向了教授。
教授沉着脸，伸手敲了下黑板，“来，你上来继续推。”
宋翊寒站起身走向讲台，他接过了教授手中的粉笔，又看了眼教授。
教授瞪了他一眼，“看我干什么，看黑板做题啊。”
宋翊寒捏着粉笔，盯着黑板上的公式和数值，略一思索下了笔。
方之沐没忍住看向林恩，“他做得出来吗？”
林恩不以为意，“当然了，他可是他们数学系年年拿奖学金的人。”
她用眼神示意了下讲台上的教授，“喏，咱们选修课的这个老师就是他们数学系的系主任，别看现在这么凶，私下对宋翊寒好着呢。”
方之沐倒也不在意，只是继续看着宋翊寒解题，宋翊寒的字迹多少有些潦草，可偏偏下笔笔锋尖锐，哪怕是枯燥的解题过程由他写下来竟也显得赏心悦目。
她夸赞道：“他的字写得不错。”
“呵呵，一堆数字而已，这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角落里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响起。
方之沐看过去，只见是后座一个相貌平平的男生，那男生见她回头看他，昂着下巴故作邪魅地颤抖嘴唇扯出一个人间油物的油腻笑意，“宋翊寒也不过如此，也就他自己喜欢装逼自以为是罢了。”
方之沐：“……”
她默默转过头，和林恩对视了一眼，共同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笑。
为什么有些男孩子看起来这么油腻，却可以这么嚣张。
林恩笑着凑近小声道：“笑死了，也不知道是谁说理工科男生单纯呆板的，我看就他们数学系的男的最自信最喜欢排挤人。”
方之沐开始莲言莲语，“恩恩，以偏概全不太好吧。”
“我这也不是没理由的，我前男友就数学系的，他给我们说宋翊寒那个班的男生都排挤宋翊寒，就因为他们班最漂亮那个女生和宋翊寒表白被拒绝，喏，就头上戴个粉色蝴蝶结那个。”
林恩努嘴。
方之沐看过去，一眼看见一个扎着公主头的女孩，她正和身旁的男生说笑着。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她去易今以宿舍翻东西的时候，宋翊寒生病醒来的话。
【“上课？现在几点了？”】
想来是他因为生病起晚了，他舍友没有叫他直接走了吧。
“教授，我推导完了。”
宋翊寒清朗疏离的声音响起。
方之沐抬眼，只见他站在写满了半个公式数字的黑板前身姿如松，穿过窗户打在他身上的阳光愈发衬得他丰神俊朗，气质卓群。
方之沐道：“他真好看。”
林恩不假思索道：“那确实，你才发现？”
方之沐笑了下，黑眸弯弯，“是啊。”
她看着宋翊寒回到座位，手伸到了桌下拨弄着手机。
宋翊寒刚坐下，便发觉手机收到了条信息。
[沐浴露和香香皂：你好厉害呀，这个公式推导我一直不太懂。]
宋翊寒下意识朝着方之沐的方向看过去，却正好对上方之沐的视线。
她弯着眼睛，面上笑意恬淡，眼里倒映出窗外的阳光，亮晶晶的。
宋翊寒移开视线，薄唇动了动，鬼使神差地回复道：
[宋翊寒：嗯，你不会的可以问我。]
方之沐看着消息，嘴角翘得像只小猫儿。
林恩有些好奇，“你看什么呢？”
方之沐十分认真地道：“看到一个男的为了上游戏段位装女的骗了十几个男人帮他上分。”
林恩撇嘴，“操，强者如斯，毫无道德啊”
方之沐熄灭手机，笑道：“对啊。”
【系统提示：你好宿主，我感觉又被冒犯到。】
方之沐捏紧手机，在心里狠狠地回复了一句：
“那不然呢，当了这么多年白莲现在突然失业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以为让我故意讨人喜欢或者惹人讨厌来换游戏打得好不好我就会开心吗？”
【系统提示：您不开心吗？】
方之沐在心里道：“开心啊。”
【系统提示：……】
***
[沐浴露和香香皂：你下午有课吗？我想找你当面请教一下今天上午选修课的那个公式。]
[宋翊寒：抱歉，今天下午我有些事。]
[沐浴露和香香皂：好的，没事，什么时候有空就行啦]
[宋翊寒：嗯]
看来今天是没机会了，方之沐关掉信息界面，接着打开游戏。
可惜，方之沐刚进去组队页面，就看见宋翊寒游戏状态是组队中。
方之沐：“……”
游戏有她这种送上门的小美人重要吗？！
方之沐有些不平，切回微信，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沐浴露和香香皂：嘿嘿，你的有些事被我发现啦，原来是忙着上分呀]
方之沐想了下，又加了个猫猫头表情包。
当发现对方的婉拒时，太过咄咄逼人只会让自己处在下风，视而不见又让双方尴尬，不如直接用柔和调笑的话轻轻点拨。这样，下次他再受到邀请拒绝的概率会小很多。
但可惜，方之沐自以为的贴心并没有起作用。
[宋翊寒：不是，我在接单子。]
[宋翊寒：你可以理解为代练。]
你还真是在干正事啊？
方之沐有些好奇。
[沐浴露和香香皂：所以你游戏名的代D加我私聊是代打的意思？]
[宋翊寒：嗯]
[沐浴露和香香皂：那你打游戏一定很厉害吧，我们下午还是见个面吧，我想看看你怎么打游戏的。我最近刚开始玩这个游戏，完全不了解这些英雄老被骂，想看你操作跟你学一学QAQ]
将近半分钟后，宋翊寒才回消息。
[宋翊寒：好。]
-
方之沐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十分钟，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来晚了。
开在学校角落的奶茶店内装潢温馨可爱，可惜少有学生消费，客源似乎都被直接入驻校内的奶茶店抢走了。
方之沐刚推开门，便一眼看见坐在角落低头摆弄手机的宋翊寒。
她走过去，拉开宋翊寒面前的椅子。
宋翊寒抬眼看了她，接着继续打游戏。
方之沐也不觉得被冷落，支着脸等他打完。
没几分钟，宋翊寒放下手机，看向她，“你要喝点什么吗？”
方之沐看了看菜单，伸出涂着藕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个选项，笑道：“这个可以吗？”
宋翊寒应了一声，点了单，“你想玩什么类型的英雄呢？”
方之沐思考了下，起身搬着椅子，像只笨拙的企鹅似的直接坐到了他身旁，支着脸看他，“都可以。”
突然的接近让宋翊寒几乎瞬间就感到了一些紧张和一丝疑惑，鼻间满是金桔柠檬和她身上草莓沐浴露混杂在一起的香味，他不由得想起来那天她藏在他衣柜里的场面。
宋翊寒伸手拿起饮料喝了口，垂眸看向手机，“今天下午打的单子都是比较普通的上段单，我先玩一些好操作的英雄。”
他点了开始，迅速点进匹配界面，选定了法师【王昭君】
宋翊寒解释道：“这个法师的三个技能都有控制，一技能是减速，而是冰冻，三是范围伤害以及减速，主要的连招是一二三，三一二，或者二一三，那个顺手可以用那个。”
或许因为她视角盲点，他感觉到她又凑近了些，下巴几乎擦过他的肩膀。
宋翊寒感觉嘴唇有些发干，他不自觉微微拉开距离，轻声道：“法师走中路，一定要注意支援和发育，还有就是随时注意小地图看看对方打野的路线，一分三十秒左右更要注意对面中单的状态。”
他话音顿住，感受到了她呼吸时若有似无的热气。
很奇怪。
宋翊寒的食指颤动了下，地图视角一下子滑到了不知哪里。
方之沐轻笑了下，伸手点了点他的食指，“我看不见视角啦！”
短暂且细微的碰触让宋翊寒如梦初醒，他迅速松开食指，黑眸重新锁定手机，“嗯，你看，一分三十秒差不多了，对面打野在下路露了视野，现在很有可能在往我们中路赶，对面法师也没有去支援，反而好几次故意拉近距离勾引我们。所以对面打野很可能已经在蹲我们了，我们拖一下把兵线吃掉，他很有右边角落蹲我们。”
宋翊寒细心地讲解着，手部的动作没有停，“这时候可以用一技能探草。”
宋翊寒放了个技能，果然发现了对方打野的身影，他接着放大接二控制对方。
“firstblood！”
激昂的语音播报声响起。
方之沐没忍住拍着手，眼里满是璀璨的星光，一张漂亮的脸上露出了敬佩，“好厉害呀！”
宋翊寒不敢直视她，薄唇抿着，好久才能克制那一点莫名的喜悦，“没有，只是打得比较多，你多练习也可以的。”
“希望我玩久了也能这么厉害就好啦！”
方之沐不太好意思似的笑了下，红唇潋滟。
宋翊寒此时感觉到自己的乏味，他好像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也不知道鼓励她。
于是他道：“你会的——”
“好久以前今以说要带我玩这个游戏，我拒绝了，现在有点后悔。”
方之沐略带遗憾的话打断了宋翊寒，又道：“虽然之前知道了一些事后很恨他，但是，想想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宋翊寒看向手机屏幕，此时游戏正面临一波团战，由于阵容不太好，队友都在疯狂发撤退。
他的手按下闪现，直接进场放大，带走三个残血，只剩一个肉坦克半血逃跑。
宋翊寒在这场团战中无疑是血赚的，而且追一个肉坦打也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这个肉坦还是程咬金，而且这个程咬金还战绩极差经济很低，杀了也拿不到多少钱。
宋翊寒在这个游戏里了解太多而且了，但是他仍然追着绕了大半个地图穷追不舍，最后被复活的敌人抓到了。
方之沐看到这里，叹气道：“唉，我觉得不追程咬金比较好呀，你为什么追他啊。”
宋翊寒的黑眸盯着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在那一刻，宋翊寒只是感到一些、一点、一丝，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