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看着自己李生礼就这样离去,陈氏一行人被打击大了,一时之间,哭嚎的都停了下来,只剩下拙劣的演技挂在脸上,好像一个个小丑。
李贤东站立在这一家人中,尴尬不已,显得额外的格格不入,干脆悄摸摸的回房,还把李小寒也带进去了,立马关上房门。
夫妻二人坐在炕上,相顾无言。
李小寒可不像她爹娘那么老实,一回房,马上趴在房门上朝外偷看,还时不时低声向她爹娘汇报。
“祖母又哭了,这次是嘤嘤嘤的哭,呃……”李小寒没说的是,近50岁的人,还嘤嘤嘤的哭,就……挺让人看不过去的。
不过李小寒看不过去,不代表其他人看不过去。
“祖母抱着二叔三叔一起哭,一边哭一边说,‘儿呀,我舍不得你们啊。我对不起你们啊。我是一个填房,我操持了这个家几十年,结果还是带累了你们。我这心,就像裂成两半一样啊。’”
“二叔在一旁,急的团团转,不停的说‘娘,你别哭,我保证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保证。’”
“三叔抱着二叔哭,一会喊‘哥,哥’,一会喊‘娘,娘’。”
“祖母抱着二叔三叔一起哭,二婶三婶和堂弟堂妹抱着一起哭。”
“长荣哥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眉头皱成一团,嘴抿成线了。现在不像读书人,像要打人。”
这还是李小寒第二次看见李长荣失态,这么年轻,不过还是年轻了。
李小寒以为自己会很爽,毕竟连外人二伯都看出来不是一个娘生的不是一条心,敌人的泪水就应该是自己胜利的勋章。
但是,一点都没有,越说李小寒越觉得索然无味,甚至十分烦躁:胜利的欢乐,不应该来自敌人的弱小,而应该来自自身的强大。
明明决定要避开剧情,走自己康庄大道;明明想好不要在这一滩污水里面争着三瓜两枣,要面向更广阔的天空的。
但是,还是避不了身处其中。
总不能,成为一样的人,整日一哭二闹三上吊,盯着眼前瓜子大的利益打得鸡飞狗跳。
李小寒心中叹了一口气,走到炕上,握着李贤东和王氏的手,“爹,娘,以后我们才是一家人,要好好活着,以后要活得红红火火的。”
李贤东的手,抖了一抖,以前他一直以长子为己任,在这个家里小心努力求认同。
而今天,是分家之后,再一次痛苦的认知到,从前自己努力当家人的,并不是自己的家人,他的家人,只有一直以为跟他一样被忽视、被打压的妻女。
就像弹簧被压到最底层然后反弹,李贤东这一刻心里发狠:一定要活出一个人样,来让这些人看看。
他重重点头,“嗯!我们要活出一个人样来给他们看看。”
王氏看着自己的相公和女儿,含着眼泪,跟着点头。
过了盏茶功夫,李贤东和王氏终于缓过神来。
一直在房间呆坐着,不是正事,三人出了房门,李贤东挑着水桶,王氏扛着锄头,李小寒背起背篓,准备上山去给三七种浇水,然后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三七。
三人路过那抱头痛哭的陈氏母子,十分的不合。衬得痛哭的陈氏母子等人像一个像话。
一直说自己要一碗水端平的陈氏脸色白了一白。
李小寒走过,瞄见李长荣的嘴角居然泛起轻微的冷笑,稍纵即逝。
看来,李家最有出息的、以后以孝闻名立身的堂兄,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呢。
可是他本身就是这一场分家的最大受益人,这是不是,讨饭还要嫌弃饭馊。
只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就让这一家人,一起‘相亲相爱’吧。
李小寒思量着,脚下却丝毫不慢,跟着他爹走出了大门。
被大房这一打岔,陈氏等人方匆匆从抱头痛哭中醒来。
好像,也哭不下去了。
李贤东一家,匆匆忙忙的从家中出来,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没有吃午饭。
待走在路中间,艳阳高照,方才觉得早上的疲乏饥饿全涌上心头。
只是,如果要回去再煮饭食,几人又不愿意。
“爹,娘,诺,给。”李小寒从怀里掏出两块炊饼,“早上的。”
因着早上忧心没人帮忙建房的事情,李贤东和王氏吃的都不多,李小寒出门的时候,顺手把这炊饼拿上了。
幸运的是,因为王氏早上心不在焉,这炊饼发得十分厚实,顶肚;不幸的事,因为是早上的炊饼,这会儿已经变得又冷又硬,难以下咽。
“总比饿着好。”李小寒笑道,拿着炊饼的手往前伸了伸。
李贤东和王氏终于露出了下午来第一个笑容,王氏接过炊饼,将两个炊饼分成三块,“你爹以前去服劳役的时候,连这样的炊饼都没得吃呢。”
“真的,爹,服劳役这么苦?”李小寒啃一口炊饼,这个饼现在是又冷又硬,加上王氏舍不得放料,实在难啃,差点把嗓子刮伤。
李贤东倒无所察觉,啃饼啃得欢快,“夏天还好,天气热嘛,饼冷了也没事。就是冬天受罪,冬天吞一口冷饼子进去,半天在肚子里都像捂了一块寒冰。”
李贤东三两口把饼子吃完,“咱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野鸡蛋鸟蛋,咱们烤来吃。”
“爹,你还会抓鸟蛋?”
“嘿,这玩意有啥难的,不就是爬树的事情。就是得看运气。”李贤东咂咂嘴说道,“我小时候运气还不错,不知道现在咋样。”
事实证明,即使多年没有掏过鸟蛋了,但是李贤东的运气还在,不仅掏到了一锅麻雀蛋,还捞到了4个野鸡蛋。
“看来我运气还行。”李贤东双手麻利的用泥巴把蛋糊上,然后轻放到柴火堆里,“这火要看严实了,可不能走了火。”
“爹,你很熟练啊。”李小寒调侃道。
“这都是7岁左右的事情了,想不到年纪大了还要来一遭。”李贤东脸带怀念之色,却又最终变成轻松之意。
“爹,什么时候能好?”
“快了,等差不多一刻钟吧。小心点火。”
“知道了。”
王氏看着轻松对话的父女二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爹,这泥糊蛋真不错。吃起来香。”
“蛋嘛,什么时候都香。”
“爹,吃完蛋我们做什么?”
“嗯,我想想,先砍点松树搭个棚子吧,咱们家赶紧把房子建好,搬出来。”
“嗯嗯。建好房子就马上搬出来。”